何太后一身绮丽的宫装长袍，高挑的身段，坐在主位，审视着肥硕的董卓：“兄长曾说过要调你来洛阳。”
“是，卓奉何大将军，太傅之命，来听候差遣。”
董卓肥头大耳，面色凶恶，不为何太后所喜。
但兄长何进活着的时候，她总感觉何进想利用她，进一步把持朝政。
然而何进死了，她又想接手何进的‘政治遗产’，帮自己稳定朝局。
尤其是被张让挟持的惊险状况后，她迫切想抓住些东西，维护自己和儿子的权力。
对手握重兵的董卓，何太后的态度是笼络，安抚，许诺更大的权柄，想换取董卓的支持。
两人见面，董卓态度恭谦，言：“卓全凭太后吩咐，愿统麾下兵马，供太后和太傅指挥。”
何太后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是她连日紧张下的稍许放松，声音里竟有几分柔媚。
董卓略微抬头，恰看见何太后脖颈处那抹诱人的白皙。
“董州牧，这城内已够乱的了。你的兵马，暂时在城外扎营吧。”
何太后并未完全信任董卓，所以不准他的兵马入城。
董卓欣然答应，毫无异议。
“听说刚才城门处起了些波澜？”何太后问。
袁隗上前一步：“是丁原和董卓，有些误会，已解释清楚。”
又道：“曹操擅调西园军而不报，在北门聚集。太后此前想晋升曹操为西园军上军校尉，令其统带西园全军，以封赏他救回陛下的功勋，依老臣看，不妨再等等。”
袁隗是想敲打敲打曹操，免得其得势，西园军脱离了掌控。
何太后点点头，没表态，打算事后找卢植问问。
卢植前晚变故时救了她，何太后眼下对卢植最信赖。
从永乐宫退出后，袁隗对随行的董卓低声询问：“仲颖你麾下后续兵马，几时能来？”
董卓垂首执礼：“卓知太傅苦心，想稳定朝局，最快三数日可达，余事全凭太傅做主。”
袁隗嗯了一声，两人边走边商议。
北城门。
曹操和回城的袁绍等人分开，来到一辆车驾前，掀开车帘坐进去。
车里坐着荀。
他全程待在曹操的兵马后方，旁观了城外天亮时的两军对垒。
曹操登车，荀一脸若有所思，“曹典军早早派人将我接过来，难道早就预见到了事情的变化？丁原袭董卓，与你有关？”
曹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问：“董卓来了，你怎么看？”
荀犹豫不语。
曹操：“你可看出朝局倾覆，就在旦夕之间？”
这一击直中荀心中所想。
他以兴汉为己任，骨子里是个责任感非常强，忧国忧民的人。
朝中危局，确有近在眼前的凶险。
荀深吸了口气，“董卓有不臣之心！他刚才带兵出现，若非曹典军你列阵兵马在前，他有趁机入城，甚至冲击中枢的野心。”
曹操追问：“按你所说，为何太傅，本初等人都未看出？”
荀微微摇头：“袁氏高高在上久了，以为事情还在他们掌握当中，离了他们，别人想异动就是自取其辱，却不知近几年天下乱象丛生，紧握兵马才是首要的事情。
你带袁本初过来，想提醒他，他本已有些警觉。
但董卓说，事先传告过太傅他的踪迹，袁本初的疑心又收回去了。”
“还有一个可能，董卓所行，至少现阶段，是经过太傅允许的。”
曹操又问：“然则如何制董卓！”
荀吐出一个字：“难……可先利用丁原，若能速调皇甫将军兵马入洛阳，可稳朝局，消弭乱象。”
荀说的皇甫将军，是左将军皇甫嵩，当朝第一名将。
曹操自己，包括董卓，早年都是皇甫嵩麾下的打工将领。
曹操看了眼车外，心忖现在想调皇甫嵩，已来不及了。
这时，荀轻咦了一声，目光在车帘后，紧盯着外边的城门方向。
而曹操耳朵微动，听到有两个人在接近自己的车驾。
是甄氏姐妹。
荀忽道：“你快看！”
第15章 惊人的天赋
曹操知道荀想让自己看城门处正发生的事，他清楚是什么，反而不太关心。
关注点落在靠近的甄氏姐妹身上。
“曹典军。”
甄烟在距离车驾七八步远的位置，被几个亲卫拦住。
曹操掀开车帘，“有事？”
甄烟一身胭脂色的宽袖汉服，身姿绰约，长发在脑后盘成叠鬓，愈显出美颈的白皙，“很重要的事。”
曹操示意萧项，让两女过来。
萧项靠到甄烟和甄馨近处，横刀以刀鞘碰触两人袖口，裙角等位置，检查有没有隐藏的武器。
甄馨有些不满。
但甄烟没吭声，她便也没什么反应。
萧项检查完，示意两人可以上车。
甄烟迈步登车，甄馨紧随其后。
此时的车辇启行，走出一段距离，停在北门城楼稍远处的一条暗巷里，掀开车帘，能看见城门。
因为角度关系，城门却很难看到他们。
两女上车，四人同处一个车厢，本来很宽阔的车厢略显逼仄。
甄烟和甄馨并坐在一侧，曹操和荀坐另一边。
“你觉得董卓有问题？”
甄烟脸上带着几分郑重，直接问道。
董卓的到来，让她也多了些莫名的担忧。
甄馨接话道：“阿姐，董州牧不是说，他来之前，消息都告知过太傅…”
“你先别说话。”
甄烟轻摇了下头，发鬓上斜插的珍珠跟着颤了颤：
“曹典军提前去袁司隶府上，让我们一起过来。还派出西园军堵在城门前，你对董卓的防备心这么重？”
曹操不答反问：“他带重兵，隐匿行迹靠近洛阳，难道不该防备？”
话落指指车外，“们看看。”
甄烟早注意到荀一直在外望。
随着时间推移，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手都在微微发抖。
甄氏姐妹探头从另一边凑过来，靠近曹操，荀，也透过车帘空隙，往外看。
骄阳初升。
城门处，有洛阳周边，赶到城内贩卖的人在入城。还有些人在出城，乍看没什么异常。
董卓那些亲兵仍在城门处驻留，由李儒出面，取出一份东西，给城门尉看过。
那城门守将竟默许了董卓的亲军待在城门内，间接接管城门，双方没有冲突。
荀就是看见这一幕之后，手开始轻抖。
他意识到，董卓的行事确实得到了袁隗的同意。
只有录尚书事的袁隗，能借着掌控尚书台的权柄，让董卓的亲兵获得洛阳城门的协防权，方便行事。
董卓没说谎，但太傅在玩火，他想用董卓的力量做什么…荀心里一阵阵悸动。
车厢里静悄悄的。
从车里看去，城门处的董卓亲兵，没有任何异动。
而城门内外，人来人往，也不见异常。
但曹操，荀，甄氏姐妹，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城门进出的人群里，有些体格精壮的人，穿着百姓的衣服，混在人流中入城。
这些人初看没什么问题，但越来越多的随着人流入城，便瞒不过曹操等人的刻意观察。
荀低声道：“不到一刻钟，能看出来的就至少有四十人入城。”
此时城门处，进来一个精健的中年人。
他入城后，没走远，而是驻足打量周围。
与此同时，曹操取出一卷竹简，是从袁绍那借来的那卷韩信兵书。
他文武同修，取出兵书后，竟以儒家手段，催动兵书，释放出了兵家神通。
韩信的手书，无异于兵家圣物，有气机与天地互感，笼罩在车驾周围。
这时从外边往停靠车驾的暗巷看去，会下意识的忽略暗巷里有车驾的事实，仿佛某种感知被蒙蔽。
这正是兵策神通之一的暗渡陈仓，有蒙蔽行军过程，隐匿自身的效果。
而暗渡陈仓的神通，正是韩信当年发明的，天下没人比这位兵家传奇用的更好。
曹操从韩信手书里借来的稍许气息，遮掩一辆车驾，足够有余。
车内，甄氏两女呆看着韩信的兵书，又瞅了瞅曹操。
包括荀也从车外收回视线：“你以儒家借用先贤手卷催发力量的方法，能推动兵书？”
很多人都有兼修文武，阴阳，法家这些流派。
但从来没人如曹操般，文武一体，用‘文’来推动兵家的兵策，居然还能行之有效！
曹操能做到是因为他的天赋‘洞悉’，不论文武，内在都是交感天地，洞彻了最根本的规律，就能兼容并蓄。
包括对曹操不满的甄馨，都大为惊艳，文武混用，这需要什么样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