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黄道周脸色一红，登时说不出话来。
朱辟邪叹道：“黄大人，华夷之别，不是不能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有一点的道理，但是也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所谓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让溪流，故能就其深，若是皇上能够敞开胸襟，封赏汤若望这个洋人，那天下贤才难道还不望风归心，报效大明？”
黄道周蓦然向着朱辟邪深施一礼，沉声道：“镇北侯之言，如同黄钟大吕，一语惊醒老夫，老夫敬服！”
崇祯点头道：“朱辟邪，那你说朕，应该如何封赏汤若望？”
朱辟邪沉声道：“臣以为，可以再公侯伯爵位之外，设立大明勋爵，分三等，一等勋爵，视同大明从一品，二等勋爵是为从二品，三等公爵为三品，专门授予对大明做出功绩的洋人，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人，只要肯为大明朝廷效力，有所成就，都可以授予勋爵，汤若望，便是大明的第一位勋爵，一旦汤若望被授予勋爵，必定会在西洋各族之中形成巨大的影响，凡有一技之长的洋人，必定对大明趋之若鹜！”
“朱辟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延儒怒目圆睁，厉声喝道：“大明律例，非军功不得封爵！连大明臣民想要封爵都难如登天，你竟然要给一个洋人封爵，你到底是何居心？一个洋人，凭什么获得大明的爵位？这如何能够让天下臣民心服口服？”
朱辟邪淡然道：“军功？难道汤若望立的不是军功吗？别说别的，成功为大明督造如此多的重炮，足以让大明数以万计的将士免于丧命战场！此乃是奇功，便是我这个镇北侯，都不觉辽东之功在他汤若望之上！”
“可是，他是西洋红毛！”
周延儒喝道：“给他黄金白银，本阁不反对，可是要封爵，而且朝廷还要为此特设新的爵位，岂有此理！”
不怪周延儒怒火中烧，他这个堂堂的首辅，都没有爵位，现在一个洋人竟然要被封爵，这对于他这个首辅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啊！
周辟邪淡然道：“周大人，下官说了，泰山不让细壤……”
“废话，难道这个道理我周延儒不懂？”
周延儒喝道：“老夫六岁之时就可以背诵了！一群西洋红毛能有什么通天的才能，你召这些人来，有什么用？浪费大明的钱粮吗？”
“才能？”
周辟邪猛然盯视着周延儒，寒声喝道：“那周大人倒是找人给下官解决了这红衣火炮废品率居高不下的难题！仅仅十年时间，就足以给大明省下百万两白银，你如果有那个本事，下官奏明皇上，请皇上给你封公爵，如何？”
“奇技淫巧而已！”
周延儒神色一滞，冷哼道：“大明以孔孟之道治天下，这些旁门左道聊胜于无！”
周辟邪气极反笑，冷笑道：“既然如此，辽东的战事，还请阁相以孔孟之道去击退建虏，闯逆献贼，也请阁相用孔孟之道去教化了！”
“行了！”
崇祯喝道：“这有什么可争的，不就是一个勋爵的爵位吗？朕赏了，传旨，封汤若望为一等勋爵，昭告天下，无论是汉人，还是洋人，只要于大明江山社稷有功，朕绝对不吝赏赐！朱辟邪，神机营与火器局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朕累了，传旨，起驾回宫！”
一场比试，就此落下了帷幕，十八万两银子，足以让神机营将所有的火器弹药换一个遍了。
不过，朱辟邪可不打算就此罢手，火器倒是全部更新过了，可自己现在还缺少足够的刀枪呢，毕竟这神机营太多的刀枪都已经朽坏生锈了，一旦真的到了战时，那可是真的要命的，可是现在不是揭盖子的时候。
至于向军械局申请调拨，现在兵部与工部的头头都被自己给得罪死了，只怕人家即便调拨，也不可能把上好的兵器给你啊。
“看来，还要另想他策了！”
朱辟邪喃喃说道。
“侯爷，侯爷！”
只见满麒跟唐海天等人围拢了上来，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的。
朱辟邪愕然道：“你们怎么了？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您还有脸说？”
满麒愤声道：“刚刚在点将台上的太子殿下，不就是你的弟子朱郎吗？好啊，两个多月啊，您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给我们啊，这两个月，我们疯狂的训练他，所有的手段都用上了，都不知道他脱了几层皮啊！这回头若是给我们穿点小鞋，我们还活不活了？”
唐海天涩声道：“兄弟，你就算了吧，老子那可是真踹啊，这两个月，老子起码踹了他上百脚了啊，我滴亲娘啊，我竟然把大明未来的皇帝给当孙子踹啊……”
第116章 一起扛过枪
朱辟邪对朱慈向来是不假辞色，看朱慈不顺眼就会严加呵斥，甚至踹上一脚，虽然号称是朱辟邪的弟子，可是这个便宜徒弟就好像是朱辟邪捡来的一样。
哥几个看着自家侯爷都这个德行，谁还会在乎朱慈到底什么来路？既然侯爷都特意嘱咐了，那就练呗，反正是怎么严格怎么来啊。
两个半月，朱慈吃得苦，比之其他新加入的神机营将士还要多得多，有一个算一个，这几个军中悍将哪一个没踹过太子的腚？
现在哥几个听到朱辟邪如此确定的回答了他们，都已经想要抹脖子了。
没活路了啊！
真的没活路了，别说日后当了皇上，就是现在，太子想要报复这几个人，都绝对是手拿把掐的，区区几个参将游击而已，敢踹当朝太子，这是忤逆！
“你们拿脚踹了？”
朱辟邪哂然笑道。
“每天都得踹上一脚，不管犯没犯错……”
唐海天欲哭无泪的答道，“侯爷，您不地道啊，太子的身份您是瞒的死死的啊……”
“我让你们踹了？”
朱辟邪嗤笑道：“老子都没舍得踹几脚，你们那老子徒弟当球踩，活该，日后报复你们，那也是你们自作自受！”
唐海天幽怨道：“侯爷，咱爷们在一起小半年了，您可不能这么糟践我们啊，你说这可咋办……”
“凉拌，好汉做事好汉当，看你那个怂样，这就怂了？”
朱辟邪嗤笑道，“还什么三军悍将？狗屁！”
满麒咬牙道：“怂？这是我们怂吗？殴打太子，那可是太子啊，这是犯上！侯爷，您要是不管我们，到了那一天，太子追究的时候，我们就异口同声说是您让我们踹的！”
“对，就说是你唆使的！”
唐海天登时兴奋起来，叫道：“就是我们几个倒霉，也得拉着你垫背！”
“放心吧！”
朱辟邪淡然道：“你以为你们踹他，我一点都不知道？踹就踹了，玉不逐不成器，更何况还是太子这样的璞玉？你们光看到他挨揍了，难道就没有看到他的成长？太子本质淳朴，经过你们一番调教，进步神速，特别是神机营的将士们，大多都是跟他一个泥坑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这份同甘苦共患难的交情，可不是其他交情能够比拟的，日后哪怕是他真的登基成为九五之尊，那最信任的也会是你们几个，只要你们几个不作死，日后公候都不是什么难事！”
几个人对望了一眼，低声道：“侯爷，您说的是真的？”
“世间真情几何？”
朱辟邪笑道：“一起同过窗，是为同窗之谊，共同进退；一起扛过枪，此为同袍之义，同生共死，能够跟太子一起摸爬滚打，这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记住了，日后好好辅弼太子，有你们得不完的好处！”
几个人登时心花怒放，废话，能够抱上未来皇帝的大腿，那还不好着巴结。
“嘿嘿……”
唐海天笑道：“我们弟兄要的就是侯爷这句话，这下子心里就踏实了，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的辅佐殿下！”
“不过，你们给我记清楚了！”
朱辟邪突的脸色一正，低喝道：“以前对太子什么样，日后还要对太子什么样！太子需要的真正能够让他成为一代明主的忠臣良将，而不是只知道溜须拍马百般谄媚的奸佞，若是让我知道了，你们不干正事，小心我把你们都给阉了！”
几个人神色一滞，登时明白了朱辟邪的意思，纷纷点头称是。
朱辟邪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太子的训练就会完成了，到时候，海天，就在你的左哨营做一个游击，未来，说不得还要上战场上历练一番！”
唐海天脸色一黑，闷声道：“侯爷，您把太子放在我这里做游击，到底是末将听他的，还是他听末将的？”
朱辟邪脸色一沉，喝道：“你说呢？当然是谁的职位高听谁的了！谁的才能更高听谁的了？也许，太子成长飞速，日后才能超过你，官职同样远超你，可是现在，他必须听你的，直到他完全成长起来为止！”
“是，侯爷！”
唐海天连忙答应，“这个，这新式火器到底什么时候方才能够调拨到神机营啊，咱们弟兄可是都等着呢，这三场比试实在是太过瘾了，将五军营跟三千营打得抬不起头来啊！”
朱辟邪沉声道：“哼哼，你以为将五军营三千营打得抬不起头来，是什么好事吗？京营三大营向来同气连枝，现在将五军营与三千营的面子都给扫了，那日后三家想要亲密无间，可就难了，独木难成林啊，日后面对强敌，神机营即便是在能打，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哪能怪得了谁？”
唐海天哂然道：“公平比试，是他们技不如人，别说咱们用了燧发火枪，即便同样是火绳枪，咱们弟兄也照样能够压过他们一头！”
“就是！”
满麒冷哼道：“当太子殿下说要比第三场的时候，吴襄的表情跟死了亲爹一样啊，看着就解气！”
朱辟邪没好气道：“得罪吴襄算个屁！我怕的是你们得罪五军营与三千营，老子可是京营的协理戎政大臣，未来还要做总督戎政大臣，现在你们挖多大的坑，到时候老子爬出来就得有多难！”
满麒登时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可是协理大臣，他要整顿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神机营啊，而是整个京营，现在五军营和三千营的将士们要是跟神机营离心离德了，那可真的是给自己挖坑啊，爬都爬不上来！
朱辟邪无奈道：“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吧，朝廷既然已经同意了从火器局调拨新式火器了，那最多两个月，火枪火箭火炮就会全部调拨给神机营，明日，我就让火器局先把六千支燧发火枪调过来，你们要做的就是训练，严格训练，而且是实弹射击，不要怕浪费，弹药用完了，我们再调拨，只有一个目标，给我神机营的弟兄们都训练成神枪手，未来，他们可是要以一敌十的！”
第117章 恐怖的战争潜力
不得不说，火器局爆发出来的能量实在是太强了，毕竟大明的工匠，传承的可是中华三千年工程技术的深厚积淀，虽然从基础理论之上， 现在大明落后于西洋，可是这实用性的工程技术与工艺，比之西洋只强不弱。
真正火器局欠缺的是催动这些人前进的动力，大明两百年以降，如今已经全面糜烂，火器司也不例外，这些匠户非但地位低下，而且还拿着最为低薄的薪俸，养家糊口都艰难无比，哪里还有心思琢磨改进工艺？
现在不一样了，朱慈一上来就先革新的火器局工匠的薪俸体系，保持原来薪俸水平的同时，还推出了绩效奖励，直接让这些工匠们就沸腾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得到了好处的工匠们自然是全力以赴了。
短短的时间内，就将新式火枪火箭火炮的工艺难题全部攻克，不光是工艺难题在短时间内攻克，连带着这些工匠爆发了巨大的生产潜能，无论是汤若望等人还是朱辟邪，都没有想到这火器局爆发出来的生产能力竟然如此恐怖。
前半个月，生产了不到一千支燧发火枪，第一个整月，直接将产量提升到了四千支，到了第三个月就更加恐怖了。
仅仅前半个月就督造出了四千支燧发火枪，连带着还有十万发制式子弹；非但是这样，还有三百家火箭车，三千发火箭弹，即便是火炮的督造速度，都比原来的火器司快了三倍都不止！
原本朱辟邪计算着，想要将整个神机营全部换装，怎么也要小半年的时间，以如今的速度，火器局从开始生产，到全部换装，也仅仅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燧发火枪与火箭源源不断的被送入了神机营，使得神机营在第三个月里就直接将除了中军大营以及左右两哨的兵力给全部武装了起来，至于火炮营，虽然仅仅得了十门火炮，可是这火箭车却是敞开了的，一百架火箭车，再加上两千发火箭弹，全部装备给了神机营！
如今的副总兵苏之侯心里早就乐开花了，每天一张肥脸都透彻笑容，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神机营早就被历年来的将领们给掏空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三个月过去，神机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说比肩百战精锐，最起码，现在的战力已经完全不输大明的任何一支精锐力量了，加上这些新式装备的加持，可以说，即便是面对孙传庭最精锐的秦军，神机营也足以战而胜之了。
“诸位将军，”
神机营衙门，朱辟邪看着眼前的众多将领，淡然道：“三个月时间，神机营的整顿已经全部完成了，我很满意，诸位的功绩我会一一禀明皇上，接下来就是完整编制了，一万九千兵力，必须减少到一万六千兵力，这是本候整顿之初向皇上保证的！”
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将眼神看向了副总兵苏之侯，毕竟苏之侯到任副总兵已经一个月了，其能力也众人也都敬佩不已，如今总兵大人发话要裁汰兵员了，首先要先看苏之侯的态度。
苏之侯皱眉道：“侯爷，真的要裁汰兵员，别的不说，如今神机营的弟兄们，哪怕是随便抽出几个来，放在其他军旅之中，都是精锐，如此裁汰下去，未免太可惜了，而且，这三个月来，大家同甘共苦，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却要面临如此残酷的淘汰……”
“是啊……”
高杰叹道：“侯爷，别的不敢说，这神机营的弟兄们，哪怕是考核成绩偏低的，放在当初的宣化镇，那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了，就这么裁汰下去，未免暴殄天物啊！还请侯爷三思啊……”
“裁汰，势在必行！”
朱辟邪淡然道：“我也知道，将这些将士裁汰下去，你们于心不忍，可是制度就是制度，如今神机营的编制就是一万六千人，定人定编，按照编制向朝廷请求军饷，若是全部留下，时日一长，必定让将士们心生倦怠之心，战力下滑，绝不可取！”
“可是，你让他们去哪里啊！”
满麒急声道：“大人，这些可都是咱们的兄弟，真正的兄弟，按照您的要求，都是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的生死兄弟，他们总得有去处才行啊……”
朱辟邪深吸一口气，答道：“你们只管裁汰，裁汰下来的将士，我与李公商议后，会报请朝廷将这三千弟兄分别充入五军营与三千营！日后，若是有人在训练与战斗之中表现的好，也不是没有机会重新被调入神机营，但是，现在，必须裁撤，朝廷律例所在，容不得我们徇私枉法！”
唐海天苦笑道：“侯爷，不是我说您，只怕您一厢情愿了啊，且不说弟兄们愿不愿意进入五军营与三千营，甚至人家五军营与三千营都不愿意接手吧？毕竟，您与两位总兵大人关系实在是不咋地啊……”
“这个他们说了算吗？”
朱辟邪冷笑道：“京营内部的人员调动，那是总督大人与协理大臣定夺的，什么时候轮到总兵说了算了？”
“可是……”
唐海天还待要说，朱辟邪摆摆手，喝道：“你们照着做就是，明日，统计三个月来的考核结果，考核成绩最后三千人全部裁撤，等待朝廷定夺！还有，麻云鹄，明日火器局的最后一批火炮就要交付了，你且注意接收，性能必须过关方才能够接收，不合格，就给火器局退回去！苏之侯，不要放松了训练，也许，用不了多久，咱们可就要有仗打了！”
苏之侯低声道：“其他的都还好说，如今神机营的刀枪等军械还没有来得及更换呢，三个月的训练，咱们神机营起码损毁了两千多件刀枪了，再训练下去，怕是将士们都没得用了，若是真的要打仗，仅仅凭借着火器，没有刀枪等冷兵器可是不行的啊……”
“这个我来解决，你不必管了！”
朱辟邪淡然道：“明日早朝，除了裁汰兵员的去处之外，还要向朝廷讨要军械，这点事情还难不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