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建答曰乃是去年的算赋、口赋、践更、亩税等等,收上来之后也没有胡乱挥霍,一直堆积在府库房中,想等太平了之后好上交朝廷。
历史上这些东西和财货是便宜了臧霸,让臧霸一口气吃撑了个胖子,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全都落入了刘备手中。
萧建走之前已经腿软的走不动道了,陈登看在如此许多财货的份上,再是看不起萧建,也破例安抚了他一下。
只冲此人没有胡乱挥霍,而是把这几年莒县以及被琅琊诸县的产出都好好的囤积起来,刘备就肯定不会亏待他了。
莒县一下,北琅琊诸县自然是望风披靡,传檄而定。
这些县城原本就是被萧建以朝廷之名收拢起来的,现在正牌徐州牧都派兵过来了,一来还是一万多人,这些县城哪里还敢抵抗,自然是闻风而降。
占领莒县之后,陈登就开始安排撤兵事宜。
大军在外,即便琅琊水路畅通,输送粮食的成本很低,但开销也远超驻扎时。
既然战略目的已经全部达成,自然是及早撤军了。
陈登一边继续飞书给刘备报信,一边按照之前刘备和陈登商量好的计划,从东海、下邳两国的郡兵中,抽调早已经选好的五百人,然后又从张飞部里,抽调五百丹阳兵,还可从琅琊本地的降兵里招募五百琅琊郡兵,共计两千人,驻扎东莞。
东莞、开阳、莒县与郯城之间,有沂水、沭水相连,真要有什么情况,郯城可以很快出兵支援。
如此一来,整个琅琊就重新归属到了刘备的手下,今年的田赋口算,会是一大笔额外的收入,再加上得自莒县和开阳的库存,徐州不说一口气吃撑了个胖子,那也是收获极为丰厚的。
别的不说,光开阳库房里就有两百多万的现钱,大量的绢帛,麻布,药材等等各类物资。
这些财货原本是臧霸收集起来,准备要送往辽东购买战马的,结果后来用了糜家送来的冰糖、雪盐,于是这些财货就都堆积在了库房里。
至于莒县里的三十四万石粮食,那更是价值连城。
隔壁的兖州至今为止,粮价都在一万钱以上,只可惜没法运过去卖,哪怕和兖州士族关系再好,这时候运粮过去,极大概率是会被军队、乱兵、盗匪、士族、豪强,甚至是当地的农民洗劫的。
不论是吕布军,还是曹操军,还是当地快饿死的兖州人,都不可能放著大量粮食无动于衷的,更不可能老老实实的筹钱购买。
况且粮食现在就是战略物资,没有一个州郡是肯大量出售的,州内还好说一点,州外是严厉禁止的。
这也是为何糜家想收个几万石粮食,都要请出糜甑的缘故。
刘封和陈登估算了一下,光是这批三十多万的粮食,就足以让刘备把计划提前,在夏收之前出兵,南下广陵。
所谓一步快,步步快。
如果真能赶在夏收前拿下广陵,那广陵今年的粮食就全都归了徐州,袁术再想要北上,难度何止是增加了一倍。
北方琅琊全境拿下之后,陈登留下原本安排好的两千士卒,转为琅琊国郡兵,然后全军班师回郯。
虽然琅琊多山地,但整个进军路线却是中央平原的官道,而且还有两条水道的辅助,可谓是非常便捷,消耗很小。
郯城这边第一期就准备了八万石粮食,其中过半还是来源于开阳的存粮。
这些粮食大部分囤积在郯城,一小部分囤积在沿途的粮站内,准备用于围攻开阳所耗,预计可以支撑两万五千大军消耗一个半月所需。
这是按照己方预测开阳所剩粮食来计算的,一个月后,开阳城内就该粮尽了。
就算开阳咬著牙不肯投降,郯城也有原先养兵的存粮,以及屯田民户后几个月的口粮可以临时救急。
同时,刘备一方还在继续筹措粮食,力争再筹集三到五万石粮食,一来以防万一,可以补充进开阳战场,二来如果拿下开阳之后,可以依靠这批粮食继续北上,逼降萧建,拿下莒县,掌控整个琅琊郡。
结果现在战果喜人,前后总共不过用时十一天,整个战役计划才消耗了不到两万石粮草,反过来还进帐了三十多万石,可谓是意外之喜。
等到陈登带领大军回到郯城,刘备带领郯城文武,出城五里相迎。
这一次琅琊大胜,让刘备的威名一下子大涨,不但稳固了徐州的统治,更是震动了四方。
不但正在邺城袁绍为之震惊,顿挫于定陶城下的曹操也是大惊失色,而远在寿春的袁术得知之后,更是大发雷霆,砸碎了最喜欢的一柄玉如意。
“不过旬日,全下琅琊,不意玄德竟有如此之能?”
袁绍看著案几上的帛书,宽厚和煦的俊容上,满是惊讶之色。
此时袁绍正与众多从事在堂中议事,商讨开春后的战略规划。
有一人身著青袍,身形瘦,面似鹤翁,起身朝著袁绍奏道:“主公不必惊异,刘玄德此人无甚大能,不过是偷袭得手罢了。”
“哦?”
袁绍来了兴趣,好整以暇的问道:“公则缘何有此看法?”
说话之人,正是颍川名士郭图郭公则,他先是恭敬的朝著袁绍一礼,随后解释道:“刘备,北地兵子尔,假托卢师名下,先从公孙,后投陶谦,不过唯利是图之辈,何足挂齿?”
“今虽为他窃据徐州,乃是陶谦擅自私相授受,未有经朝廷拜除。想徐州有识之士,必深以为耻。其人若是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可他却不思庇护士、民,反倒是兴兵北上,擅开边衅,可见其穷兵黩武之本性,时日一久,必为徐州士、民所弃。”
郭图对刘备一通输出,将其深为贬低,并非是因为彼此之间有过仇怨,只是纯粹的出于嫉妒。
郭图此人,乃是出身颍川士族大家,其郭姓虽然未能名列颍川四大姓,可实际的实力和底蕴,其实是要比陈群所在的陈家强上许多的。
可惜的是,董卓祸乱之后,十八路诸侯并起讨董,结果颍川因为距离洛阳实在太近,威胁太大,与袁家大本营汝南一起成为了董卓重拳出击的对象。
李、郭汜、张济、樊稠等健将多次出击,执行白地之策略,洗劫颍川、汝南二郡,几乎将这两个郡国夷为平地。
在这样战争中,郭家这种家产颇多的家族显然遭到了重创,而荀、陈这种以名声著称,产业较少的名士家族,反而得到了最大的保存。
因此,原本还勉强跟得上荀、钟、陈、韩的准一流郭家已经彻底掉队,成为了颍川二流士族。
在投奔袁绍之后,郭图也曾立功,与荀谌一起劝说韩馥交还冀州牧。
为什么这里要说交还,而不是让出?
因为韩馥这个州牧,说白了就是替袁绍代持的。
韩馥是颍川郡人,为袁氏门生,双方关系非常密切,而韩馥之所以能担任冀州牧,也是因为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的力荐,才让董卓拜其为冀州牧。
周毖也好,伍琼也好,这两个人都是袁家死党,而当时的袁绍正是渤海太守。
周毖、伍琼的力荐安排,显然是在为袁绍铺路,让他能够顺理成章的通过韩馥的关系,来掌控整个冀州。
可谁也没想到,韩馥当了冀州牧之后尝到了甜头,不想还给袁绍了。
他居然开始在冀州本地士族豪强们的支持下,开始自立山头,想要鹊巢鸠占了。
这袁绍哪里能忍,所以深恨之,后来韩馥再次投降,交出冀州之后,袁绍也对他极其冷淡,只是没有再痛下杀手罢了。
这也是面对耿武、闵纯、李历、沮授等人的劝阻时,韩馥自信非常的认为袁绍一定会厚待他,无非就是因为他是袁氏故吏。
第110章 震惊四方
郭图认为自己乃是豪门望族,颍川名士,如此尊贵的身份地位,却依旧只能在袁绍麾下当个普通从事,而刘备这个他根本看不上的边疆军痞竟然成了一州之牧。
若是换了其他人也就算了,就算心里嫉妒,也不至于公开表现,毕竟刘备好歹也是一州之牧了。
可郭图这人斗筲之器,性格狷狂,嫉贤妒能,而且毫无远谋,只会逞一时之快。
只是因为心里的嫉妒和鄙夷,他竟然当著袁绍的面贬低刘备,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要知道刘备此时可还是袁绍的盟友啊。
袁绍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郭图,脸上虽然没表现,可心里却是跟个明镜似的。
这郭公则,又嫉火上心了。
不论如何,刘备眼下也是己方盟友,而臧霸只是个泰山贼寇,郭图的话怎么看都是不正确的。
袁绍本想开口缓和一二,没想到另有一人突然站了起来,痛斥郭图。
“郭公则此言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众人抬眼去看,说话的人正是河北派的大佬,二号人物田丰。
只见他起身走到大堂中央,怒视郭图:“汝言刘备乃是边军兵痞,可据丰所知,刘备乃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汝又言其继任州牧,乃是陶谦私相授受,可明公也是韩公退位让贤,表奏得以接任冀州州牧,以你观之,莫非明公也是私相授受,窃据州位?”
田丰对于刘备观感一般,既然不欣赏,也不讨厌。
他之所以起来帮刘备辩解,痛斥郭图,无非是因为郭图所言太过嚣张,让他厌恶。
你算什么东西,州牧也是你能品评的?
更别说郭图话里还有一个大雷,他自然不介意把雷引爆,看郭图吃瘪了。
果然,田丰这话一说完,堂中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确实正如田丰所言,郭图怒怼刘备时,确实扫到了袁绍的脸面。
堂上众人不约而同的去看袁绍,却看见袁绍像是丝毫不介意一般,面容温煦。
郭图心中恨极了田丰,却不得不起身离席,冲着袁绍跪拜请罪:“图一时乱语,还请主公降罪。”
“公则何至于此。”
袁绍却是春风拂面,似乎根本没有因此生气,还抬起手虚扶了郭图一把:“不过一时失言而已,州堂之上,本就可尽抒己见,绍闻过则喜,如何能以言罪人,公则快快请起。”
郭图松了口气,赶忙阿谀奉承了一番,才从地面上爬起。
其实众人都看不出,其实袁绍心中已经很是恼怒了。
只是他恼怒的对象并非是郭图,也不是刘备,而是田丰。
在他看来,虽然郭图确实失言,那可毕竟是无心之失,况且堂上诸臣也都没有发现。可唯有田丰才是那个把问题曝光出来的祸首,他这么一闹,岂不是人尽皆知了,自己可不就成了笑柄了?
这些河北人就是如此跋扈,目无主上。
可一想到公孙瓒还在冀州盘踞,实力强大,曲义又桀骜不驯,实在是让人头疼。
所幸公孙瓒昏聩暴虐,竟残杀了刘虞,将胡人和幽州士、民之心推到了自己这一边。
上苍知道当接到刘虞讨伐公孙瓒惨败,本人都为公孙所擒时,自己有多担心。
这公孙瓒一旦把刘虞拥立起来,号令北地,那自己又要弱于下风了啊。
可那蠢货竟然把刘虞给杀了,简直暴殄天物。
自己可是屡次恳请刘虞南下,前来冀州而不得的。
袁绍更为坚信,上苍在我,否则公孙瓒怎会如此丧心病狂,愚不可及?
不过眼下还得靠这帮河北人出钱出粮出人,等到河北安定了,迟早要收拾一下他们,让这些河北人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公。
“主公,有一事不得不防。”
就在袁绍心中腹诽的时候,另外一位颍川名士走了出来。
此人乃是荀家名士,河南派大佬,荀之兄,荀攸之叔,袁绍身边最为重要的谋主荀谌。
荀谌虽然在三国演义中几乎没有多少出场,可他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且极端聪明。
他此时站出来,是为河南派加分,挽回明面上刚才郭图的失分。
“大公子在青州屡败田楷,横扫三齐,已有吞并青州之势。”
荀谌上来就先夸耀了一番袁谭的功绩,点名形势:“田楷虽还有残兵万余人,却已经败退入齐国中,与孔融相互扶持,互为犄角。”
“青州六郡,大公子已得其二,就是齐国之中,也有城池为我所有。田楷与孔融虽有合流之相,却绝非我军对手。”
说到这里,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荀谌想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荀谌继续道:“唯可虑者,乃刘徐州也。刘徐州虽已交好明公,与我盟约,可公孙、田楷乃其旧日恩主,孔融又与其结为好友,守望相助。”
“若是之前,大公子即便想要继续东进,也毫无难处,谅田楷、孔融即便联手,想来只是螳臂当车。”
“可现在琅琊重回徐州掌控,徐州北上青州之路畅通无阻,又有沂水、沭水可依,徐州若是有意,十天之内,大军可至北海国矣。”
说到这里,荀谌语重心长的朝著袁绍恳请道:“明公,刘徐州与孔北海,田楷也已成掎角之势,此不可不察也。”
袁绍一直平和的面孔终于出现了波动,两条卧蚕眉微微向心皱起,荀谌所言,确实有理。
略一沉思,袁绍开口询问:“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