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刘封手里还捏了个王炸,只要让臧霸看完,他估计得把刘封捧在手心里哄著。
可刘封自己也清楚,他是绝无可能得到陈登和刘备同意的。
只能帮著孙乾参谋了一番,另外再写了一封书信,让孙乾必要时候可以交给臧霸。
孙乾有些惊讶,不知道刘封的意图。
不过他毕竟势单力薄,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和自尊心,倒是很好说话的将信收下。
反正到时候用还是不用,也是孙乾自己拿决定。
次日,孙乾带著昌以及吴敦,以及被刘封安排来蹭功劳的牵招,一行四人进入了开阳城求见臧霸。
只是短短的几天功夫,臧霸仿佛变了个人。
原先那个霸气威严,慷慨英烈的骑都尉,已经变成了个意气消沉的中年汉子。
“处季,怎么又来了。”
臧霸抬头看了眼,发现这次不但是吴敦又来了,还多了个昌,不由惊讶道:“宣义你也……”
吴敦,字处季。
昌,字宣义。
昌红著脸摆摆手,自顾自坐到一旁不吭声了。
昌素来自视甚高,泰山五贼中,唯有他对臧霸是有较劲心思的。
其他四个早就彻底服气,将臧霸视为首领,可昌却总想和臧霸比试比试。
不过不服气归不服气,可昌和臧霸之间的交情也是极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刚一听说开阳被围,就带著麾下两千人倾巢而出,想要绕行襄贲,赶去救援臧霸了。
只是作为一员宿将,昌在遭遇刘封后,仅仅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全军覆没了,这也让他毫无颜面了。
昌对臧霸的感情也是有些复杂,他一直和对方较劲,倒也不是真想要抢了臧霸的位置。可要是让他安心一直待在臧霸的麾下,他也难受的很。
两人之间就是如此的别扭,历史上刘备把昌表奏为东海郡守后,昌就和臧霸五人分割开了,步调也不再完全一致了。
这股别扭劲,倒是有些像臧霸迟迟不肯对刘备低头投降的味道。
大厅里还坐著两个人,自然是孙康、孙观兄弟俩。
他们俩好容易进入开阳,却发现情况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开阳城里竟然快没粮了。
这可吓坏孙家兄弟了,最后才弄明白过来,原来臧霸是用粮食抵押换了钱,北上购置战马去了。
孙家兄弟面面相觑,再没话可说。
粮食卖都卖了,眼下粮库也空了,就是埋怨大哥又有什么用?
难道还能让粮食飞回来不成。
现在又看见昌、吴敦被擒,他们兄弟六个,只剩下了尹礼一个人还在外头,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大厅里共有八个人,臧霸臧艾父子,孙观孙康兄弟,昌、吴敦,以及作为说客孙干和牵招。
八个人里,倒是有整整七个支持投降,只有臧霸一个人还在纠结。
孙乾也是一番好言相劝,备述刘备对臧霸等人的看重,以及仁厚之名。
纵然臧霸投降之后,不可能再留他们在琅琊,但也绝不至于会投闲散置,总有继续立功的机会。
一旦立了功劳,就是郡守之职也并非不可得。
孙观、孙康他们本就赞同投降,现在再一听这条件,更是心动不已。
他们心里也是弄不明白,自己这伙人和刘备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臧霸为何迟迟不肯低头?
刘备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和能力,自己这点人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大哥怎么就不懂见好就收了呢?
臧霸心里也是纠结,他虽然还憋著一口气,但态度也比前几天松动了许多。
没办法,总不能为一口气拉著自己几个儿子和兄弟们一起去死吧?
可让他立刻投降,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孙乾想起了刘封的嘱托,于是便取出了那封书信,递给臧霸:“都尉,此信乃是我家少主所书,想要劝说都尉几句,还请都尉拨冗一阅。”
臧霸接过书信,有些诧异,刘备那儿子他也听说过,毕竟已经名扬北地了。
不过这小子今年应该也就十岁左右吧?
刘备居然连军国大事都让孩子参与了吗?
臧霸心中冷哼一声,愈发气恼。
这大耳贼如此乱来,那些徐州士人都眼瞎了吗?
陈元龙,麋子仲,好大的名气,都是阿谀谄媚之徒!
臧霸一边心中腹诽,一边打开了书信。
掠过前面的客套不提,书信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家父于青州,胡骑不过百,汉卒不满千,流民两千,皆竹矛木盾,却义无反顾,南下郯城,汇合曹豹,郯东逆击,终使曹兖州粮尽而退。试问骑都尉,当时何在?”
臧霸脸刷的一下变得血红,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可刘封这何止是打脸,简直是骑脸了。
“陶公举您为骑都尉,驻开阳,镇琅琊,坐拥泰山军万人之众,离郯城不过五十多里,试问骑都尉,当日陶公为何舍近求远?”
臧霸额头的青筋直跳,脸色血红,看的一旁的臧艾、孙家兄弟等人又惊又疑。
这信里究竟写的什么东西,竟然把老大刺激成这样了?
“大争之世,进则壮,退则弱,壮者勃,弱者衰。勃者渐强,衰者愈弱。试问骑都尉,前惧陶公,后畏曹公,即丘不能守,郯城不敢援,纵陶公托付徐州于你,又安能服众?”
臧霸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要是刘封站在他面前,臧霸毫不怀疑自己会一把捏死对方。
“凡英雄豪杰者,危机之中见机遇。凡庸碌无为者,危机之中见危险。”
“今,君之处境,可为大危机。”
“封敢问都尉,所见为何?”
“最后,封还有一言以告都尉,都尉若是指望袁公路,可速熄此心。后将军此时正在江淮为刘荆州、刘扬州左右夹击,自顾不暇,早就将都尉抛诸脑后了。”
“都尉勾连袁术之事虽然隐秘,可小子却恰好得知此秘,更有证据佐证。”
臧霸如坠冰窖,全身冰寒。
他藏在心底里最深的秘密,居然给人叫破了。
没错,臧霸其实暗地里早就和袁术暗通款曲了。
其实臧霸真实的态度,是支持袁术入主徐州的!
他是个徐州绝无仅有的袁术派!
臧霸表面上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整个徐州都没有人能看出这一点。
哪怕曹豹、许耽这些丹阳军大将,和臧霸合作了六七年的老人,都只以为臧霸是支持丹阳派的,是丹阳派的盟友。
可只有臧霸知道,自己唯一的盟友是袁术。
其实历史上,在这段时间发生过许多离奇的事情,仔细一分析,臧霸就从水底下冒了出来。
东汉末年,各州郡都以州郡为家国,可曹豹、许耽等人是扬州丹阳人,吕布是并州五原郡九原人,这两伙人可谓是天南地北,不论如何都是勾连不起来的。
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通道。
因此,演义里才会虚拟吕布和曹豹联姻,因为实在是找不到让他们扯上关系的地方。
可实际上,能勾连他们的,只有臧霸。
臧霸的琅琊郡一直靠著兖州,曹吕兖州之战的时候,臧霸独立在琅琊,远比曹豹、许耽他们在郯城要容易勾连吕布。
也就是说,臧霸是丹阳军和吕布这个藩属之间的中介人,他担保了吕布和丹阳军之间的互信。
既然如此,那曹豹、许耽、章诳在下邳之变里的行为就不合常理了。
在下邳之变前,曹豹已经就任下邳国相,丹阳军其实已经成功的和刘备达成了妥协,放弃了大半兵权。
可当曹豹被张飞袭杀,许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不可能放著北边近在咫尺的传统盟友臧霸不去求救,却反而疾驰百里,求援小沛的吕布。
这合情合理吗?
难道不奇怪吗?
想要解释这么反常的情况,可以有两个解释。
第一个解释是,曹豹、许耽当时分别派出两路人马求援,一路北上找臧霸,一路西去找吕布。
只是吕布先到,在丹阳兵的配合下拿下了下邳。
这个解释看起来合理,其实却是最不可能的。
关键点有两个,第一,臧霸亲近,吕布疏远。第二臧霸近在咫尺,而吕布距离很远。
不论是感情出发,还是时间出发,丹阳军都没理由不第一时间求助臧霸,可章诳却出现在哪里?
出现在吕布那一边。
章诳这个人很重要,他是许耽的亲信,曹豹已死,许耽就是剩余丹阳兵的老大,他的亲信不去找臧霸,反而去找吕布,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事实上,臧霸的泰山军在下邳之变中表现的相当迟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已经不是臧霸犹豫不决所能掩盖的了,只能是泰山军根本没收到下邳之变的任何信息。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那就是看似不可能,而实际上非常可能的第二种情况了。
那就是在下邳之变前,曹豹和许耽就已经发现了臧霸和袁术之间的勾连了,因为臧霸的背叛,他们才会愿意向刘备妥协,出让大部分兵权。
等到下邳之变中,他们又宁可联系吕布,也绝不让臧霸得利。
这一点看似不对劲,其实却相当符合当时的局势。
因为在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开始,陶谦就和袁术翻脸了,而且还是不死不休那种,双方几乎是奔著弄死对方去的。
先下手的就是陶谦,他直接指使下邳陈氏先对袁术占据的沛国下手,然后又让陈断袁术南下扬州之路,几乎让袁术整个势力土崩瓦解,活活饿死。
可惜的是,陶谦太急了,以为袁术死定了,迫不及待的去偷袭曹操。
结果被曹操一顿痛揍,还让袁术苟活了过来,反而赶走了陈,占据了庐江,死灰复燃了!
也正因此,袁术直接撕破脸皮给自己挂上了徐州伯的名号,这完全就是冲着陶谦来的。
双方当时就是你死我活的死敌了。
曹豹和许耽都是陶谦一等一的心腹,要真让臧霸把袁术给迎入徐州,他们俩死的恐怕比下邳之变里还要惨上几倍。
否则,但凡曹豹和许耽联系的人是臧霸,徐州就没有刘备和吕布的事了。
臧霸一旦进入下邳,抄了刘备的后路,拿下刘备全军的家眷,再南下和袁术南北夹击,刘备根本没有半点胜算,整个徐州霎时间就会变成袁术的地盘。
之后,在吕布入主徐州以后,臧霸的各种表现,都非常的反常古怪,可唯独带入袁术盟友的角度来看,就非常合理了。
为什么臧霸敢当著吕布的面去把琅琊太守萧建给灭了?
为什么臧霸和吕布之间的关系,始终和袁术与吕布只见的关系步调一致?
吕布袁术和,则臧霸安,吕布袁术战,则臧霸反?
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证据,那就是记载在三国志中,吕布亲口所说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