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刘焉的地位之高,才能之著,都会轻易为当时占卜名家的一句紫气改变命运,可见紫气在两汉是如何的深入人心。
而当时声名卓著的占卜名士,具有多么巨大的影响力。
董扶之于刘焉,襄楷之于王芬,就相当于吴范之于魏滕。
魏滕此时只觉得心跳的有些过快,口干舌燥,心中忍不住遐思起来。
刘征南可不就是去年年底过的江东吗?
此刻紫气驻于山阴,山阴城眼下可不就是刘征南的驻地所在吗?
这紫气莫非是跟著刘征南下的江东?
如果是其他人跟魏滕这么说,魏滕多半是不屑理会的。
可偏偏说的人是吴范。
两人不但是至交好友,魏滕还亲身领会过吴范的本事。
此时此刻,魏滕心中忍不住想到,以文则兄的本事,此事应该为真。此事若是为真,那这紫气东来,又助文则兄之口告知于自己,莫非这是自己天大的机缘?
魏滕出身大家,性格刚强好名,常自怀俊才而不得用。
此次如此配合的辅助吴范,除了两人之间关系确实够好,但魏滕也存有私心,想要以此为晋身之资,投效刘封。
眼下听吴范说起刘封有紫气之事,自然更是上心。
魏滕不停的吞咽唾沫,明明极力想要保持说话沉稳,可却连自己都听的出话音之中的颤音声。
“文则,此言当真?”
吴范却是面露不悦之色:“周林,你莫非还信不过我?”
魏滕赶忙摇头,拱手道:“文则之能,滕素知之,况你我至交,怎会相疑?只是兹事体大,震慑人心,故而失言。”
“你我,兄弟也,范安能欺兄?”
吴范这才消了怒气:“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将这等大事泄露给周林?须知我如今也只告诉了周林你一人。”
魏滕面露羞惭之色,连连致歉:“文则兄,是我言语不当,还请您原谅则个。”
吴范并非真的心生不悦,只是拿腔作调罢了,很快就原谅了魏滕。
魏滕呼吸有些急促道:“刘征南竟身带紫气,莫非这是我等从龙之机?”
吴范心中一喜,挚友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或者说心动到敢于开口了。
当即郑重点头:“周林知晓我身怀秘术,之前发现此事之后,我曾多次观气,还使用了数种不同的秘术,所观结果却是一致。”
顿了顿后,吴范露出一副咬牙的神态道:“周林,我欲将吴家田产悉数捐出。”
魏滕闻言顿时一惊,吴家远不如魏家,田产也不过上千亩,虽然不多,但每天的地租也是一笔不小的粮食收入,尤其是这些年粮食价格一路走高,就没见回头的。
这时候把田地全捐了,吴范家又没有什么矿产、工坊的收入,那他家的进项可就只剩下几个上虞城里的商铺了。
由此可见,吴范的决心之大。
魏滕只觉得心口一阵滚烫,怎么都坐不住了,起身在密室中转起了圈来。
吴范爷不再劝说,只是自顾自的沉吟著。
“既如此!我家也捐出一半的城外田产!”
终于,魏滕下定了决心。
二三十年未能出两千石,魏家虽然还是上虞豪门,但地位依旧不可抑制的下降了,光是田产就被迫放弃了上万亩。
若是不能扭转局势,剩下的田产也迟早会败光。
既是如此,那自己为何不能学吴范一样豪赌一次。
若能成,那上虞魏家未必不能成开国公侯啊。
“善!”
吴范大声赞道:“周林能有此决断,真不愧是吾友也。”
“如今贾将军正都领本县,处断诸事。”
吴范拉著魏滕的手道:“正是我等进奉田产的时机。”
魏滕哪有不信之理,于是两人当即便来找上了贾逵。
吴范之所以拉著魏滕一起,一来是因为两人交情的确甚笃,吴范也并没有欺骗魏滕,他的的确确观望到了紫气东来。
二来则是因为魏滕家要远比吴范家豪阔,若是吴范一人捐田,哪怕倾其所有,也不过上千亩而已。可拉上了魏滕一起的话,最少也是上万亩的规模。
如今魏滕决心已下,打算捐出自家一半以上的田产,这可就是三五万亩的田地。
如此来算,魏家很可能掌控者上虞十万亩田地,光是要耕种这些田地就需要上千户佃农。这些佃农为魏家长期所有,从出生到婚配到死亡,几乎都有著魏家的烙印。
可想而知,一旦魏家需要,立时就能从这上千户佃户中抽调出一两千青壮出来。而有著如此之多的粮食供应,魏家平时也能轻易的蓄养三五百部曲。
有三五百部曲为骨干,又有一两千青壮为预备,魏家只要真想造反,姑且不论能不能成功,可拉起一支队伍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是为什么一夜之间,北会俱反,生出数万叛军的物质基础。
吴范和魏滕的投效,让贾逵感到大喜,尤其是两人还联名捐献数万亩田地,这不但是把政绩送到了贾逵手中,更是起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带头作用。
故此,贾逵这样性格刚强,不善辞色的人,才会在府中特地设宴款待吴范和魏滕。
“文则、周林,二君尽管放心。”
贾逵沉著脸,若不是言语是在夸赞吴范、魏滕,旁人只看脸色,还以为他在教训斥责客人呢。
“此次二君的功绩,逵必会奏达征南面前,并为二君请功。”
依照贾逵的性格,光是献田的功绩还不足以让他这么夸奖吴范、魏滕,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很欣赏吴范、魏滕的才能,尤其是吴范的观气之术。
两汉人还是相当在意谶纬之术的,而观气之术也在当时盛行,而且修行者可不是社会地位低下的方士,反而是社会地位一等一的当世名士。
别的不说,董卓入京这个事情,就被好几个赫赫有名的名士所预言,主雒中有刀兵见血。
因此,当贾逵听到吴范曾经在上虞就预言对了雒中兵祸时,表现的相当震惊。况且魏滕当时并不相信,还当成闲情雅趣告诉了不少人,贾逵想要验证可谓是易如反掌,更别说这事情在上虞传扬的很广,他刚来就有人跟他说过了。
看著贾逵如此欣赏自己,吴范心中也很是意动,再想起征南的威势,吴范当即做出了决定。
随后,吴范请贾逵屏退闲杂人等,然后将自己观望到紫气东来的事情对贾逵托盘而出。
因为担心贾逵不信,误以为自己是邀宠之人,吴范最后又咬牙道:“将军,范也攻读经典,知晓为人为臣之道,并非鼓唇弄舌之辈。实此事太过重大,又蒙将军厚恩,不敢有所欺瞒。”
“范屡次观气验证此事,还偶得一事。”
吴范谨慎的打量著贾逵的脸色,继续说道:“因紫气东来的缘故,今、明两年,江东将风调雨顺,只要政通人和,必能得两年之丰收。若有灾荒,请斩某头!”
贾逵、魏滕闻言俱是一惊,吴范这简直是拿命来赌了。
看见贾逵、魏滕两人脸上的惊讶之色,吴范心中有些窃喜。
他可不是那些招摇撞骗之辈,他的观气占卜之术可是真东西,敢下这样的赌注,也是因为吴范有著绝对的自信。
贾逵的神情变得郑重了起来:“吴君此言当真?须知军中无戏言?”
贾逵本就有些器重吴范,又素来对刘封敬若神明,此时听到紫气之事,再联想到刘备在刘封的建言之下,千里迢迢的征兆自己和祖父。
如今自己贵为一军统帅,而祖父也被骠骑、征南父子委以重任,其中细节,思之总觉诡异。
若是征南得紫气庇佑,那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吴范神情也是极其凝重,拱手抱拳回礼道:“范安敢欺瞒将军,愿立军令状。”
“好!甚好!”
贾逵激动了起来,一想到能得紫气庇佑的刘封,他就难以抑制自身的颤抖。
当夜,贾逵立刻修书一封,将吴范、魏滕捐献田地一事禀报给了刘封,同时还特地将吴范所言紫气之事据实详述了一番之后,遣人送往山阴。
两地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快马传骑更是只需要一日,走水道出发则最快,用不了半日时间,秘奏已经抵达山阴城南码头,上岸之后被火速送往了刘封驻跸之所。
刘封打开信件之后看了一遍,也被信中内容给震惊到了。将信将疑之下,他甚至还跑出了厅堂,在院中看了半天的天空,却并未找到那神秘莫测的紫气。
刘封一时也是将信将疑,吴范在原时空里的确是有这样的能力,若说他完全是凭借本事提前一年半载的猜中了诸多大事,那他的能力根本不用假借占卜观气之能来辅佐孙权。
可这要是真的是靠观气占卜看到的,那么这也太过诡异了。
之前刘封就已经看上了吴范,除了想要以吴范、赵达、董扶等人组建类似于后世灾害预警的机构,并且尽量劝说他们将这些秘术捐献出来。
不论这些人到底是凭借什么成功预警的,能够提前一年半载预警灾荒总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能力。
可现在,吴范居然说自己有紫气,这可是原时空中大皇帝的待遇了啊。
第371章 策问顾雍
贾逵信中还写了一些建言,其中就有暗中散播吴范之言的计划。
贾逵力荐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案,首先会稽本土的士族豪强已经被处理了个七七八八,能留下来的基本都是亲朝廷、亲刘封又或是胆小的,以及理智冷静的。
此时传出刘封有紫气庇佑的消息,对于这些人而言,是很可能有很大部分会选择相信的。只要他们有个三四分的意动,那接下来刘封在会稽的执政就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同时,因为之前会稽本土的士族豪强刚刚激烈的反抗过刘封,因此即便是朝廷对此有所反应了,也会怀疑是不是会稽叛乱士族在故意造谣刘封。
明著造反打不过刘封,就造谣抹黑他,离间他和朝廷的关系。
总之,在贾逵看来,在暗中宣传刘封为紫气所庇佑的事情可谓是利大于弊,而且还是远远大于,几乎是有利无弊。
看完贾逵的分析,刘封心里也颇为意动。
只可惜身边乏人,之前本来想带著武侯一起下江东的,可后来出了一些意外,让他留在了徐州。
此时身边倒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刘封右手食指有规律的敲击著案几,脑子里浮现出陆逊、顾雍、周瑜等人的面容,可随后还是摇了摇头。
陆逊的政治能力不太好判断,明面上来看,他后期被大皇帝当狗耍,最终更是死在了大皇帝的设计里。
不过考虑到陆逊对大皇帝的愚忠,以及对东吴治政提出的一些意见来看,也算是颇有水平的。只能说他碰上大皇帝的时候,会自动降低智商。
周瑜倒是个合适的对象,既有不俗的政治能力,又有大局观,可离的太远,这种事情也不方便书信交谈。
反倒是顾雍,虽然刘封不怎么信得过他,但却能控制他。
考虑了一下后,刘封心里定下了一个主意,当即派人去请顾雍来见。
顾雍此时出任山阴县令,反倒是诸县之中最为轻松的一个。
此时山阴城内的百姓所剩不多,而且山阴城中粮食储量极大,很是轻易的就安定了城内的百姓。
因此,顾雍只需要调剂粮食,安抚城外本土农户,组织他们进行夏收即可。
山阴城内的士族豪强经历过这几波打击之后,几近团灭,城外的士族豪强也没能剩下多少。
包括原本为孙家所占据,所分配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征南将军府下,顾雍如今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为这些土地补充分配不足的劳力,保证这些土地的夏收工作。
所以,顾雍这些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外,而并非城内。
得到刘封的召唤之后,顾雍立即返回了山阴城内,求见刘封。
“元叹,此事颇为棘手,且十分机密。”
刘封指了指案头上的文书道:“我思前想后,唯有元叹能为我分忧。你且先看看这封奏报。”
听完刘封的话后,顾雍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