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存粮不过一千八百石,各类物资几乎为零,反倒是城市青壮有数百伤亡,这等于是接收了一个烂摊子。
就这,还是孙军直到最后都没在粮库放火才有的结果,否则干脆就是个空空如也的结果了。
其实这才是这个时期战争的常规结果。
像刘封之前的战战丰收,每战必肥的结果,才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就以袁术的寿春为例,常规操作是起十万大军,将寿春团团围住,然后日夜猛攻,能攻破,就攻破,攻不破,那就转变成围城,直到城里粮食吃光,兵困人疲时才有破城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即便破了城,还能剩下多少收获?
至少刘封得到的上百万石粮食肯定早就被消耗一空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刘封之前找的对手都是富的流油,不论是广陵、颍川、汝南,江北,那都是著名的产粮地,只要有人耕种,就有收获。
而刘封去的时间点又是恰到好处,要是早个两三年的时间,颍川黄巾还在开垦荒地,就算打赢了也是收获一大群要吃饭的嘴,还不得亏死刘封。
可要是再晚个两三年,那这些粮食可就全便宜寡妇曹了,毕竟兖州下来就是豫州。在北有袁绍,东有刘备的情况下,曹操疯了才会放著没人的豫州不抢,先去关中。
所以刘封才会如此之赶,因为只有他知道,真正的空窗期就这么一两年。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如今,刘封的对手是孙家军。
现在的孙家军可不是日后那般富庶,可谓是穷逼中的穷逼,孙策本人已经把穷兵黩武刻到了脑门上了。
以大半个吴郡养了四万余兵马,要不是袁术一直偷偷给孙策输血送粮,吴郡百姓就是不吃不喝也供不起这么多人马。
如此一来,吴郡虽然还是个好地方,但委实是没有积蓄了。
接下来刘封要面对的,大概率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苦战。
不过刘封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孙策的情况他还是很熟悉的,况且江东最重要的还是人口和地盘,物资则是次要的。
随后,刘封又翻看了伤亡报告。
征南军战死一百余人,轻重伤四百余人,伤亡总数超过了六百。
其中不少重伤其实是救不回来的,这些人被金汁烫伤,除非是当场把脏肉剜掉,然后用酒精消毒,否则基本没救。
孙家军不过三千人,而且还不是啥精锐部曲,曲阿也就是个普通上县县邑。
就这,还给征南军造成了如此之多的伤亡。
虽然进攻的不是刘封本部,如果换成刘封本部的话,伤亡估计能少一半,可那死伤就更让刘封心疼了。
由此可见,刘封混入寿春,成功夺城是何等的功绩,这妥妥的等于给刘备送了十万精锐战卒以及百万粮食。
三千孙家军被阵斩了八百余,俘获两千余。
能有这么高的战损,全亏了守城战。
毕竟主将吴攀也不是什么名将,只是吴景手下的得力部将而已,如果不是倚城而守,孙家军估计伤亡五六百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
此战之中,表现出色的于兹得了刘封的认可,允许他从笮融旧部中挑选五百人,薛礼旧部中也挑选五百人,合计千人一部,同时表奏于兹为别部司马。
别部司马这个职务是个万金油,兵力多少都能担任,而且还有点独立权,许多三国时期的名将都当过这个军职。
“长绪先生,麻烦你将伤员都安置到城中,包括城内百姓负伤的,都可以去医营中诊治,只收药材钱,若是没钱,也可赊帐。”
刘封继续吩咐道:“为金汁所伤者,独处一块,尽量洗干净伤口。若是……”
孙邵认真的倾听刘封的安排,听到这里,发现刘封迟疑了,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
刘封的脸上闪过复杂的之色,最后咬牙道:“若是伤员本人实在痛苦,不愿再多受苦,可让军法处助其早去。”
孙邵一惊,随后心生佩服:“邵领命!”
刘封点点头,想著不知道华佗先生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麻沸散,要是有这东西,哪怕不能挽救一些士卒的性命,也能让他们死的更安详一些,也免了他们太过痛苦。
孙邵领命退下,转身出堂,执行刘封的命令而去。
“伯勤先生。”
滕耽,字伯勤。
听见刘封相召,滕耽上前相侯:“耽侯征南之命。”
刘封道:“曲阿、丹徒两县仍有不少粮食不曾收割,还请先生督促两地百姓及时组织人手,尽快收粮入库。”
孙家军主力早就在秋收前就已经从曲阿、丹徒一线撤走,孙策所带的精锐更是已经南下,直抵余杭、钱塘。
第312章 吴景的应对
孙家军原本就打算放弃曲阿、丹徒的,只是舍不得秋收的粮食,以及想要多拖延一点时间,才留了吴攀所部。
刘封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才会有了贾逵突然出动,急行军至曲阿城下,关门打狗的战术机动。
如今被成建制的消灭了一部,相信消息传回去,吴景一定会相当肉痛。
整整三千人的一部,即便是扩军之后,应该也达到他总兵力的三成以上了。而刘封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笮融、薛礼旧部的六七百人伤亡。
其实本质上刘封还是血赚,只是赚的不如以往多罢了。
“文荣先生。”
滕胄、字文荣,滕耽之弟。
刘封转而吩咐起滕胄来:“请你联络城中幸存官吏,恢复城内管理,同时张榜安民,配合伯勤先生组织秋收。”
“是,将军。”
滕胄领命之后,同兄长滕耽一起离开,前去执行。
走到堂外之后,滕胄突然听兄长滕耽长叹一声,感叹道:“征南年不过十三,却能征战四方,更兼大爱仁厚,怜悯士卒,仿佛真是才得天授也。”
滕胄看了一眼兄长滕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自家兄长什么都好,就是宽仁的有些痴愚了。
刘封确实少年英杰,才情高的吓人,但若是说他仁厚,在滕胄看来,仿佛在说笑话。
滕耽只是看见刘封对伤兵的厚待,却看不到刘封在战时的冷酷。
只从刘封下令围堵四门,就可知道刘封根本并不在意这些笮融、薛礼旧部的伤亡。
如果围三缺一的话,的确能够降低一些伤亡,但也同时会使得一部分的孙家军逃出城外。
唯有堵死四门,才能全歼孙军,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毕竟攻城的主力并非是自己本部。
笮融、薛礼旧部的伤亡就是再多上一些,刘封也并不心疼。
只能说,刘封或许有大爱,却绝非仁厚之人,只看眼下这一套驱狼吞虎之计,就是刘繇都玩不转的毒计。
不过这些滕胄也没和自家兄长说,在他心里,或许兄长这样单纯宽仁的性格,会更得到上位者的喜欢吧。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揭破这些事情呢?
实际上,滕胄还真猜到了刘封的心思。
刘封虽然同情伤卒,不忍心他们受苦,但的确是故意在消耗他们,且将他们的价值发挥到了最大。
这批人跟著笮融、薛礼可真没干啥好事,烧杀掳掠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军纪也是相当的糟糕。
笮融和薛礼的部曲数量有一万三四千人之多,如此规模,刘封想要将他们全部矫正,那要花费的心血和精力太大了,而且也不值得。
既然如此,那让他们用性命去做补偿就好了。
活下来的精锐再打乱分配,无疑要划算的多。
刘封这边迅速的攻下了曲阿,消息传到吴县,吴景也相当震惊。
吴攀的全军覆没带给吴景的不仅仅是兵力上的一大损失,同时也全盘打乱了吴景的防御计划。
毗陵的兵力仅仅只有一千人,原本是要汇合吴攀的三千人,一起防守毗陵的。
现在吴攀的三千人已经被全歼了,那立刻就有一个重要选择题摆放在了吴景的面前。
要么就放弃毗陵,将毗陵那一千人直接撤回到无锡。
要么就火速派兵增援毗陵,援兵最少也得在三千人以上。
和曲阿不同,毗陵是在孙家军的防守计划内的,所以毗陵城中真的准备了不少防守物资,若是因为兵力不足而放弃了,那著实可惜。
可要是增兵,还来得及吗?
即便不算消息的回传时间,曲阿到毗陵的距离可是要比吴县到毗陵的距离更近的。
万一自己派的援军比征南军晚到,那乐子可就大了。
征南军只要不傻,一定会趁势掩杀,援军别说增援毗陵了,恐怕连自身都难以自保了。
况且吴攀战死,吴景手下缺人,数千人的大军,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指挥得了的,吴景手底下总共也就那么两三个臂膀。
犹豫再三,吴景还是决定不了,只能召集众将开会,商议此事。
听完吴景的叙说之后,堂上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吴景手下众将都有些措手不及,吴攀和三千人就这么没了?
吴景手下外姓第一大将朱潮忍不住怀疑道:“将军,消息可靠吗?”
朱潮也是江东吴郡人,是朱家的旁支出身,早早就追随吴景征战了,资历比吴攀还要老上三分。
吴攀虽然和朱潮并为吴景手下左膀右臂,但如果去掉吴攀的吴家身份,其战功和资历还是不如朱潮的。
即便是吴景对朱潮也是相当尊重,每每出战,朱潮都是任吴景所部副将的。
因此,虽然朱潮这话问的相当打脸,但吴景还是压制住内心想白对方一眼的冲动,默默的点了点头。
朱潮心中一沉,脸色很是难看,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咬牙道:“将军,如今之计不在派兵增援毗陵,而是赶紧把毗陵和无锡的兵马撤回来啊!”
吴景吃了一惊,没想到心腹大将居然如此悲观。
“这……不至于如此吧?”
原来吴景和朱潮、吴攀等人早就商量好了,要利用吴地北方的诸城层层设防,一城一城的去磨对方。
因此,他们在毗陵、无锡和吴县三地准备了大量的城防物资,尤其是吴县更是重点打造的对象。
计划原本都已经定好了,现在朱潮居然突然要放弃了,吴景自然很是奇怪。
如今吴景的兵力大约在两万两千人,其中吴景本部一万一千人,另外一万一千人乃是徐琨的六千人,孙贲之弟孙辅的三千人,孙香的儿子孙修的两千人。
不过这些兵力也并非全部集中在吴县一地。
其中吴攀三千人,已经在曲阿被消灭了,毗陵有吴景放置的一千人,无锡由徐琨统领本部坐镇,剩下的孙辅和孙修分别在娄县和由拳。
在吴景看来,虽然吴攀所部已经损失,可自己的兵力还是不少的,所以不明白朱潮为什么突然就要改变整个计划。
要知道徐琨和其麾下大将也参与了这计划的制定,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改动的。
朱潮却是脸色著急道:“将军,吴兄弟此时最大的问题并非是他撤退不及,被困死在曲阿,而是征南军半日就攻下了曲阿城啊。”
吴景听闻此言,心中一动:“说下去!”
朱潮继续说道:“我等先前所设层层设防,城城阻击之策,乃是想要依托坚城,拖延时间,为孙将军南下争取时间。可征南军攻城拔寨的实力已经远超我等设想。吴兄弟带的虽然不全是老兄弟,可他治军甚严,也得军心,曲阿虽然不大,但城池也算坚固,城墙完整。”
“当初以孙将军之能,尚且围攻了多日才破城,可吴兄弟竟守不住一天。”
朱潮脸上流露出震惊和隐隐的惧色:“以征南军攻城拔寨的能力,我等若是继续在毗陵、无锡设防,以三五千人驻守,这何异于割肉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