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阎象匆匆而来,袁术停下交谈,好奇的看向他。
阎象走到袁术身边,低声道:“请主公屏退闲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袁术知道阎象无大事发生,不会如此,便立刻挥了挥手,让相谈的几个相师算师退下。
“景希,是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袁术安抚了阎象一句,随后冲着殿内美婢道:“还不快给主簿上茶?”
阎象定了定神,开口道:“主公,曹操派人来了。”
“什么?”
刚刚还在让阎象不必惊慌的袁术却是大吃一惊:“曹操可是那婢养子的跟班,他派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阎象继续答道:“跟徐州刘备有关。”
袁术眉头紧皱,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情?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这又和那个织席贩履的刘大耳有什么关系了。”
阎象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方答道:“曹兖州派遣使者,告知我等刘徐州欲趁势南下,收复广陵的消息,让我等早做准备,以免猝不及防。”
“这怎么可能?”
袁术也说出了刚才阎象的话:“刘大耳刚刚征伐琅琊,就算花销再小,七八万石粮食总要的吧?他去年刚刚为曹孟德洗劫过,今年夏收都没到,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
等到阎象把程昱那得到的答案复述了一遍,袁术顿时傻眼了,紧跟著破口大骂起萧建来。
“这等蠢货,为何我身边诸郡国就找不出一个来?”
袁术怒气冲天,只觉得这刘大耳气运实在太好。
自己和陶谦结盟数年,结果临了反而被刘备窃取了果实,现在又有萧建送上数十万石粮草,当真是天意难猜啊。
袁术拉住阎象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袁术和他的谋士们原先计划里,刘备最快也要到今年年底才有粮食南下广陵。
到哪时候,孙策也应该突破长江防线,全取丹阳和吴郡了。
这样一来,只有一江之隔,还亲近己方的广陵根本不需派兵攻打,只需要遣一重将,带兵渡江上任即可。
可如果刘备提前动手,那自己要么放弃广陵,要么就得调集兵马前去争夺了。
但问题就在这里,如果现在就要动兵,一来兵马难以调动,二来路途上河流密布,沟通不畅。
最好的办法就是顺著长江而下,可偏偏刘繇的牛渚就堵在半路上,根本没法潜越。
这下子可麻烦了。
袁术和阎象面面相觑,两人一时之间也都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过了好一会,还是袁术开了口:“景希,召集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吧。让杨弘、李业、桥蕤、张勋都来。”
阎象应了一声,出去召集众人。
很快,所有人都来齐,袁术将阎象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顿时,在座几人尽皆哗然。
这和计划中的情况完全不同。
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长史杨弘率先开口:“州府之中,仅有粮食四十万石,还要供应给厉阳前线,若是非要动兵,以万人计,可依托大江,那每月耗费当在两万石,若是走陆路,恐月靡三、四万石。”
桥蕤掰著手指头算道:“先前听闻,刘备收降泰山军,又扩充数千人,兵力已达五万之众,即便只是来两万,我部也需两三万人迎敌。”
阎象下了定论:“若是动用三万人,府库粮草恐怕仅仅只能支撑四个月。”
袁术脸色憋的通红,他地盘上绝大部分的粮食都集中在寿春府库里了,全用来打广陵,那厉阳那边怎么办,日子不过了吗。
其实他也知道,手底下人跟他掰扯这个,其实无非就是不想打仗。
桥蕤和张勋最清楚不过,能打的精锐都在厉阳,他们手底下的部众,很多都是原先的匪徒、山贼甚至是黄巾余孽。
虽然这两年也整顿操练了不少时间,可比起丹阳军、泰山军和刘备北方部曲所组成的徐州军,袁术的将军们可没太多的自信。
别看刘封对丹阳军不感冒,知道丹阳军信心早被曹操打崩了不说,纪律还特别差,战力拉胯。
可那是相对于曹军来做比较的。
别说刘备的本部北地部曲和泰山军了,就是丹阳军在南方那也是威名赫赫的。
孙策不就在去年刚被丹阳山越吊打,单骑逃出重围,跑到寿春找袁术哭诉了吗。
和演义里不同,正史上的袁术军将领们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小看曹操、刘备这些枭雄,往往逼的袁术不得不亲自上阵。
第135章 程仲德不辱使命
历史上的兴平二年下半年,成功占领广陵之后,袁术带三万大军北上,结果被一万多人的刘备防了个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半点机会。
可见袁术本部兵马的拉胯战力了。
眼看著手底下的将军臣下们变著方法推拒,袁术心里自然是很生气的。
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离不开眼前这帮人。
这已经是他所能找到的最优秀的人才了。
袁术不是没眼光的人,实际上他眼光很不错,先后招揽过华歆、张承、刘馥、何夔、朱治等等,可惜结局非常惨澹,这些人就没有一个看得上他袁公路的,都纷纷表示你很好,只是你配不上我。
袁术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还要装作大度的不予计较。
要是这些人能应辟,哪里还用受现在这气。
殿中沉默了好一会,还是袁术的谋主李业先站了出来:“主公,既然难以用兵,不如先以计行。”
“哦!?”
袁术精神一振,来了兴趣:“先生请说,何以为先以计行?”
“主公可先遣人往广陵,先散播谣言,就说刘玄德愤恨广陵亲我,要来广陵大开杀戒,来年税赋加倍。同时再遣使务必说动袁绥开城迎我,然后调轻兵疾行,抢占城池,如此一来,我军便反客为主,而徐州军则劳师远征,我军以逸待劳,双方主客易位。”
李业滔滔不绝道:“以徐州军粮道,长达数百里,纵使有水道辅助,粮秣消耗依旧十分巨。那三四十万石粮食,料想刘徐州也不敢尽用。能有一半用于南下广陵,就已是冒险。如此一算,若是只来万人,我军可野战歼之,若是来数万,则坚守城池,待敌自退。”
“只要守住了今年,明年徐州是否还敢南犯,犹未可知也。”
“主簿此计大妙!”
“未算胜,先算败,主簿深合兵法,我等若是依计而行,当立于不败之地也。”
袁术沉默不语,看著张勋、桥蕤对李业的计策大加赞赏。
袁术对此心知肚明,无非是因为用了这计策,他们不用野战和徐州军硬碰硬了。
杨弘和阎象也开口赞同,他们的角度则是李业的方法最为省钱。
李业刚才虽然没有明说,但潜在意思也很清楚,只有说动了袁绥开城,我军才出兵。如果说不动不了,那他是不赞成出兵的。
不过仔细想想,李业说的其实也不错。
自己手里本钱不多了,要是再送掉几万人,那么这扬州的地盘可都要坐不稳了。
可恨陶恭祖,可恨刘大耳,可恨曹孟德,可恨母婢养的。
“既如此,那就依李先生之言,就请……”
袁术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阎象身上:“就请阎先生辛苦一趟吧,去一次广陵,告诉袁绥,让他速速开城,否则等刘备来了,哪里会有他好果子吃。”
阎象恭敬应命,随后反问了一句:“那曹操来使,主公何时见他?”
袁术一听,也想起来还有个程昱。
琢磨了片刻后,袁术没好气道:“此人没甚名气,既已经知道徐州虚实,这人也没甚用处了,你且打发了他回去吧。”
阎象应命,回府之后,请来程昱,告知他袁术的决定。
程昱有些讶然,没想到袁术竟如此愚蠢,居然就这么要打发自己回去了。
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隐瞒了什么情报,要面禀时才方便明说吗?
阎象待程昱倒是很客气,说完袁术的决定后,便道:“在下明日要离开寿春,恐不能招待贵客了。不过我已吩咐管家,贵客有什么需求,可尽管吩咐于他。只是象劝贵客一句,我主与贵主之间,关系微妙,寿春并非久留之地。”
阎象的话倒是让程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这也是个正直的老实人。
不过老实人嘛,可就是最好欺负不过的了。
程昱不动声色的答了一句:“哦,原来主簿明日就要去往广陵了啊。”
“正是……!”
阎象刚跟著点了点头,突然猛的反应过来,张口结舌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昱竟一脸正色的回答道:“自然是主簿您刚刚告诉在下的。”
阎象目瞪口呆,随即涨红了脸怒斥道:“先生为何如此失礼,我敬重先生乃是使节,以礼相待,却不想先生刺探我军机密,莫非先生就真不怕我问罪于汝?”
程昱心中洒笑,你都能说出这话了,还问罪我?
可脸上却是正容以待:“非也,主簿且息怒,听昱一言。”
阎象忍住怒火,依旧怒气冲冲的看著程昱,等著他的解释。
“昱负我主之命,远来扬州,并非仅仅是送上情报,更有良策在胸。”
程昱的话,让阎象的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
他更进一步道:“刘玄德数万大军整装待发,广陵危在旦夕,我不远千里而来,欲献策于后将军,可后将军却闭门不纳,昱心中之怒,又该如何?”
阎象沉默了片刻,怒意已经全部消退:“先生有何良策,可否教我?若此确为上策,我当亲为先生引路,拜见我主。”
程昱知道对方上钩了,于是说道:“刘玄德势大,又挟大胜琅琊之势,而后将军却遭两位宗室州牧的夹攻,处境艰难。为今之计,罢兵乃是上策,可不论哪一边都未必肯与后将军和睦。”
程昱说的很有道理,阎象自然默默点头,眼含期待。
“既如此,只有说之以利,或是动之以害。”
阎象若有所思,尝试问道:“那如何说之以利,动之以害呢?”
程昱直起身躯,高大的身材一下子就将阎象笼罩进他的阴影之中。
“刘正礼要的是扬州,此为说之以利。”
阎象露出慌乱之色:“这如何使得,若是如此,我主居于何地。”
程昱闻言,竟点头赞同:“不错,因此,刘正礼处,无法说之以利,只能动之以害。”
“刘玄德刚吞琅琊,又复下广陵,陈兵数万于大江畔,你说一江之隔的刘正礼会如何去想?”程昱循循善诱道:“他会觉得刘备是来帮他拿回扬州的吗?”
阎象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刘正礼必畏惧刘玄德趁机南下扬州,插手丹阳、吴郡。他既然害怕,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刘备没法陈兵江岸。”
“妙计、妙计!”
阎象连连拍手称妙,随后拉著程昱的手道:“先生快随我去见我主。我主得知先生之计,定会重重赏赐于你。”
程昱现在反而不急了,他好整以暇道:“昱此来,非为重赏,而是我主不欲刘徐州得广陵,入扬州尔。我愿渡江去见刘正礼,备述局势,还请主簿安排!”
现在整个长江沿岸,都因为袁术和刘繇对峙而风声鹤唳,最好还是让袁术安排过江才安全。
阎象一听,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阎象赶忙再次去找袁术,将程昱的计策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