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好贤王 第61节

  高岐说着,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万两黄金!我高句丽将倾举国之力,送回这些遗骸!”

  轰!

  高岐这番话,先是侮辱了那些死去的将士,随后又侮辱了大唐。

  先不说大唐压根就拿不出这笔天价赔款,就算拿得出,又凭什么给?

  他娘的,拿这笔钱当军费,“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唐土”这句话,可就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至于你一个小小的高句丽,呵,即使是楚王那个不学无术的夯货,届时都带着大军都踏平你高句丽,把国王高建武的骨灰都给扬喽!

  就在李二陛下脸上神情刚刚阴沉下来的那一刻。

  一声大喝忽然在殿中响起:“狗东西!你居然敢嘲笑我大哥?!”

  没有一丝丝迟疑,楚王殿下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假如时至今日,令狐德还未告老,那么他一定会提醒高岐:别多想,赶紧逃!

  那竖子对付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来,当属世间真无敌!

  而高岐又很不幸,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废物。

  所以……

  “楚王殿下,不要啊!”文臣队伍里,一直就在怀疑今早这股心中的不祥到底从何处而来的虞世南,在见到李宽使出那招“楚王飞踢”之后,老人终于有了答案。

  这竖子啊……你是恨老夫不死啊……

  “咳……”眼睁睁看着那短暂一声惊呼之后,便“倒头就睡”陷入昏迷的高岐,已经开始伤心的虞世南此时还不知道,这会儿,他的伤心还太早了。

  您先别难过,因为您的一世英名,楚王殿下还在继续败坏!

  李二陛下此时和他的儿子们一样,在见到那竖子出手之后,脑海中已经是短暂的一片空白。

  “楚王殿下!您到底在干什么?!”大殿之上,震惊过后的唐俭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不对,不光他想不到,这殿上许多几朝老臣也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在大朝会上见到亲王殴打使节的精彩大戏。

  “他辱我兄长,打不得?!”李宽一脚废了高岐之后,此刻已经施施然站起身,只见他先是狠狠瞪了一眼已经陷入目瞪口呆的渊盖苏文,随口才缓缓开口道:“这货儿就不是来跟和谈的,也对,毕竟人家心里门儿清:咱大唐如今最大的麻烦是突厥人,所以,高建武在接到大唐的国书后,就专门派了这么一个货色来恶心我们,这昏君!”

  龙椅之上,李二陛下眉毛一抖,他怎么都觉得这竖子在指桑骂槐。

  “楚王殿下,无论如何,您也不能殴打使节啊!”魏征自然是瞧不上这些外族人的,如果今日事情不是发生在这大殿之上,李宽就是半道截杀人家,他魏征都得暗中道一声“彩”,可现在,事关大唐国格,魏征就无法视而不见了。

  “大唐的……楚王?”此时回过神来的渊盖苏文就要站起身,质问这个混账东西怎么敢的。

  结果他刚有动作,一只大手便压在了渊盖苏文的肩头。

  “使节大人,有话,跪着和我家殿下说。”不知何时出现在渊盖苏文身边的窦师纶呵呵一笑,言语之间,尽显霸道。

  “你!”渊盖苏文闻言先是一怒,随后便是脸色一白:因为他发现,不知为何,自己便是使出再大的力气,身体都仿佛不听使唤一般,始终保持着原样,无法再动弹一分一毫。

  “使节大人,老夫再说一遍,有话,跪着和我家殿下说!”这一回,窦师纶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中回荡,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地上的渊盖苏文。

  随后大家这才发现,此时豆大的汗珠,已经爬满了渊盖苏文的额头,尽管他一直在咬牙苦撑,可全身的身体似乎如同遭受了了巨大的痛苦一般,发出轻微的颤抖。

  “窦叔……”李宽直到今日才发现,自己哪里还需要去找什么打得过“洪三”的高高手?

  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大唐扫地僧啊!

  可惜了……我窦叔是个文官,这要是个武将,本王还不得起飞喽哇……

  一旁,原本打算借此机会出手,还楚王殿下一个人情的牛进达,此时与同样满脸出高徒的程咬金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皆是骇然:窦师纶此人,真乃深藏不露啊……

  不管旁人作何感想,此时挣扎了半天,还是做无用功的渊盖苏文,终于忍在挣扎中艰难地抬起头,质问起大唐真正的“贤王”:“楚王为何无故殴打使节?”

  “他辱我兄长!”李宽的回答趾高气昂,但是在场的大臣们此时已经回过味来了:这竖子哪是突然暴起啊,他娘的……在高岐开出条件之后,自知谈判注定破裂的楚王殿下这才“愤而出手”,将积攒的怒火化作那惊天的一脚。

  不得不说,这位讲求“务实”的大爷真是个妙人啊……

  “辱你兄长?呵呵……”渊盖苏文发现肩膀上的那只大手渐渐卸去了一部分力道,这让他并不觉得感激,反而愈发的觉得耻辱:“先前你的兄长还斥责我的副使不知礼,那么方才楚王殿下您的所做所为,又是什么呢?”

  渊盖苏文的这番话,好似锋利无匹的利剑,刺向了被大哥先前那番话架在道德高地的楚王殿下。

  此时不光是李二、李承乾、李恪、李泰、朝中的大臣们也纷纷将担忧目光投向了李宽。

  此时所有人,在设身处地后,发现无论怎样说辞,都很难就此给渊盖苏文一个满意的回答。

  但是我们的楚王殿下是什么人?

  丈育也!

  但丈育,他也是读书的!

  这一刻,李宽无比感激当初教他读史的的黄夫子。

  当然,黄夫子事后会不会感激他,那就说不准了……

  “阁下有所不知,”面对渊盖苏文的这个问题,李宽正了正衣襟,慢条斯理道:“我乃楚王,我蛮夷也!”

  嘿!想不到吧?道德?本王压根就没有道德!

  “咚!”一直心惊胆战担忧徒儿的虞世南,此时终于是不堪重负,晕倒在了地上。

  而一旁同样被那八个字狠狠震撼的同僚,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所以这才有了这声:“咚”。

  老夫的一世英名啊,从今日起,算是啥也不剩了……

  "呵……呵……呵……"李二陛下此时呆坐在龙椅之上,脸上的表情震惊之中夹杂着震惊,他不断呵着气,妄想借此平复自己波涛汹涌且充满悔恨的内心。

  此时不光他,当初李宽请求封王之时,在场的大臣们,比如房玄龄,比如杜如晦,比如长孙无忌……

  他们此刻心中想法和李二陛下简直不谋而合:当初怎么就让这竖子当了楚王呢?他娘的……楚王熊渠是不是知道后世还有个楚“蛮”王呢?所以专门备了典故让他在今天借用?!

  苍天啊!

  这要让他们如何跟后世之人交代啊?!

  不得不说,我们“贤良”的楚王殿下就是有本事带着所有人跟他一起……身败名裂

  最开始放出豪言的太子殿下,眼下在弟弟的这番“俯冲奔下道德高地”的魔鬼言论之后,他以手扶额,表情痛苦。

  孤为什么要一开始就站出来丢人现眼?!孤是不是多多少少有点看不起孤的二弟大唐的楚王了?

  ……

  此时此刻,我们大唐的首席外交官,唐俭唐大人。

  他的心情又是如何呢?

  如果唐大人愿意亲身分享体验的话,大概会用一个四字成语来表达:“心如死灰。”

  一向擅长利用外交智慧为国家谋取利益的唐大人,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出现有这么一个竖子,用这么简单的八字真言,击碎了他几十年的专业水平和职业信仰,并且一下子就让中原王朝的外交水准倒退了一千五百年!(注,说出“我蛮夷也,不与中国(这里的‘中国’指的是中原各国)之号谥”的楚王熊渠,去世于公元前887年。出自《史记楚世家》)

  我乃楚王,我蛮夷也!

  大殿之上,楚王与群臣两相对望。

  服?

  服!

第127章 有何不同

  面对楚王殿下的神奇操作,有人服,自然便有人不服。

  “楚王殿下,你是打算让大唐和高句丽开战么?!”渊盖苏文此时整个人面色发红,大汗涔涔,可他的眼中,却始终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高岐故而有错,但你如此折辱外交使节,就不怕他国耻笑吗?!”

  “嘁!”李宽闻言不屑笑道:“耻笑? 本王还怕被耻笑?”

  可能“实诚”是楚王殿下在大多数朝臣眼中唯一的优点,所以当他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就连魏征,也忍不住抖动了几下腮帮子,然后带着一点同情的目光看向了渊盖苏文。

  对于这位连通报姓氏都不知避讳太上皇李渊名号的高句丽使节,魏征其实很想给对方一个忠告:那就是阁下最好趁现在楚王殿下顾盼自雄的时候,理智的选择闭嘴,安心等待自觉颜面无光的李二陛下回头制裁他。

  反之,一旦你跟他杠上,让李二陛下开始护短,那么这位楚“蛮”王恐怕真就啥事没有,一场天大风波,说平安落地,也就平安落地了。

  当然了,想归想,但魏征还是有立场的,通敌之举,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所以老夫还是礼貌的当一个看客吧……

  而渊盖苏文在这满朝文武的笑声中,除了感受到羞辱以外,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如同莽夫的大唐小王爷,虽然风评不咋地,但是人气似乎还蛮高。

  那么鉴于对方先前的嚣张作风,和自己身后随随便便就制住了自己的中年文官,渊盖苏文知道,这位楚王,不但备受大唐皇帝宠爱,恐怕其背后,也有一股不小的势力。

  在明白了这两点之后了,渊盖苏文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心爱女人当日入宫成为高句丽王妃的那一幕……

  夺妻之仇不报,自己怎么敢死去?

  就在渊盖苏文准备出言妥协的时候,某个竖子又贴脸开大了:“对了,你说要跟大唐开战?”在逗笑了满殿群臣之后,丝毫不以为忤的李宽这才想起人家话里的重点,他不由蹲下身子,看向渊盖苏文:“你能代表高句丽和大唐宣战?那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正好我爹手下的这帮武将们如今个个闲的没事干,要不咱们练练?”

  当李宽说出这番类似街头地痞流氓找茬打架才说的话语后,武将们中,最先高声应和的是程咬金:“还是楚王殿下这话说得提气,练练就练练!”

  程咬金说着,转而朝李二拜倒:“陛下,因太子殿下先前出色的表现,如今蝗灾之危眼看已解。臣听闻,救灾的粮食,此番过后,约莫还能剩下百万石,正好,咱有了这批粮食,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何不拿来攻打高句丽呢?”

  “知节……”李二陛下知道程咬金纯粹就是为了给李宽撑场面才站出来开这个口的,真要去打高句丽,不解决突厥人,那就是自讨苦吃。

  所以当下,李二陛下也只能做出一副举棋不定的姿态,用以威慑,这也算是一种政治智慧的体现。

  可渊盖苏文是什么人?

  其父渊太祚,在作为高句丽东部大人、大对卢(相当于宰相),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手遮天的人物,所以他对儿子的教导,自然也非同寻常,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如今渊盖苏文这个年仅二十来岁的青年,其实早就拥有了非同寻常的政治洞察力以及原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能够纵观全局的战略性眼光。

  是以,渊盖苏文在听到程咬金的那番话之后,又默默观察了李二陛下的反应,随后,他便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是吗?”渊盖苏文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傲慢:“上一个要攻打高句丽的中原皇帝,好像如今早就是那九泉之下的亡国之君。陛下当真也要步此人的后尘?或者说大唐,也要步前朝的后尘?!”

  轰!

  这一下,原本还等着看笑话的群臣,面色瞬时变得无比阴沉。

  而李二陛下却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借此机会暗中观察着这些人,他发现其中有人愤慨,有人惊骇,有人沉思,有人……有人又出手了……

  已经斩获“本场最佳”的楚王殿下,此时此刻,依旧不忘对敌输出!

  “啪!”李宽毫不客气地抬手一耳光,扇在了渊盖苏文的脸上:“他娘的!乃翁给你脸了?当着本王的面骂本王的爹?狗东西!你是不是没想过活着回去?!啊?!”

  “噗!”渊盖苏文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冷笑着看了一眼李宽,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服?”李宽微微眯起眼睛。

  “……”渊盖苏文听到李宽这般调戏,正要继续开口说话,结果下一刻……

  “咔嚓!”原本只是制服他的窦师纶,手中轻轻一用力,便有一道骨裂声动渊盖苏文身上传来。

  “呃……”渊盖苏文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痛哼,但随即又咬牙撑住。

  “使节大人,可以不服,”在所有人震撼莫名的眼光中,窦师纶此刻依旧笑得像个和善的邻家大叔:“但既然不服,便可以去死!”

  “你敢动我?!”渊盖苏文几乎努力用舌头顶住上颚,在剧痛稍稍褪去之后,他便厉声喝问。

  “为何不敢?”这回说话之人,却不是窦师纶,而是一直在武将队伍里保持缄默的李靖。

  而当他站出来,走到渊盖苏文面前时,殿中所有人,除了李二,都不禁呼吸一窒。

  李靖,作为一个从来都不愿出风头的人,突然站在了风口浪尖,神情却依旧很是平淡。

  他看着渊盖苏文,就如同看待一具战场上的死尸:“知道当初三征高句丽皆失败的前隋,和如今的大唐,有何不同么?”

  渊盖苏文望着眼前这个气势完全压制住自己的长髯男子,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知道?那就让老夫亲自来告诉你答案!”此时的李靖,突然不再是那个为人行事皆低调的兵部尚书这位当年能让红拂女一见倾心的盖世英雄,在这一刻,气概突显:“因为隋末的李靖,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马邑郡丞,但贞观二年的李靖,却已经是大唐的兵部尚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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