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好贤王 第38节

  “说什么胡话!”李承乾眼下还没听出李宽的话里有话,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压根就没察觉整件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长孙无忌,只是当下,他也没心思想别的:“宽弟,你放心,只要有大哥在,就一定能护住你。”

  “你可拉倒吧!”听到大哥的事后豪言,李宽忍不住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现在不是跪在咱爹面前求情的时候了是吧?大哥啊,你记住,你好歹也是有六率兵马的太子(人数大约两三万),咱爹当年进玄武门也不过带了一千来号人……”

  “行了行了,楚王殿下。”李承乾已经听不下去这个反贼弟弟给自己日常洗脑了:“你没事就赶紧滚蛋,我得回东宫向李师请罪今日是他负责教导我课业。”

  “哼,怂包。”李宽双手环胸,带着挑衅的目光在大哥身前上下打量:“记住啊,别跟李纲那个老头儿学太多,那位已经教废了两个太子了,我可不想你成为第三个。”

  李承乾闻言,抬脚便要踢弟弟的屁股,结果被李宽一个闪身,灵巧躲开。

  “大哥,二哥,”李恪突然朝两个哥哥躬身一揖:“今日之事,容我谢过。”

  “滚你的蛋,你这样比大哥还恶心!”李宽一把搂过弟弟的脖子,然后顺手将一旁大哥的脖子也搂过来:“咱们仨儿今日可说好啊,一辈子,咱都得相亲相爱,可不能学那昏君和他的混账兄弟们,对了,大哥,等你将来上位,指定是不能逼我七步成诗的吧?”要不说楚王殿下脑回路清奇呢,兄弟几人刚刚有点温馨的气氛,就被他给破坏了。

  “那可不一定,”被弟弟勾着脖子有些难受的太子殿下,当即一本正经道:“为了确保这一天来临之时你小子不会挨刀,本太子建议你眼下多读点儿书,不然……哼哼……”太子殿下哼唧两声,颇有些威胁意味。

  “小恪啊,”李宽忽然转头看向听典听的有些迷糊的弟弟,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听见没,二哥日后恐有不测啊,所以等你就藩以后,你得厉兵秣马,时刻准备着回长安勤王,明白吗?”

  “啊?”李恪还有李承乾,不约而同地看着身边时刻准备着被勤的楚王殿下,原来勤王的用法是这样的吗?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竖子啊!"惊讶弟弟丈育程度的太子殿下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只觉有弟若此,这辈子大概是不愁乐子了。

第73章 孙子兵法

  乐子?

  楚王殿下身边,每时每刻,那可都是数不尽的乐子。

  “呵~啊~”翌日,即便是亲自锁了门,又拿家具抵住门栓,可到由于时刻防备被李二陛下偷袭,而一夜不曾安眠的楚王殿下,在面见进宫问罪的虞师的时候,那是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你这竖子!”虞世南在见到楚王这副惫懒模样时,同样经受了一夜煎熬的虞老头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昨日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啊?”李宽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心虚道:“没……没有啊……就……就……就……”

  没等李宽“就“出个什么来,气急败坏的虞世南直接就开火了:“昨日傍晚、李绩、裴寂、长孙无忌、魏征,这四人将马车停在我的府邸门口,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拜访老夫,每个人上来都先夸老夫的关门弟子聪慧果敢,手段了得,说老夫教导有方。每个人!一样的台词!说完就走,半点不带解释的!”虞世南说到最后,声音在愤慨的情绪带动下,已经转化为了咆哮:“你这竖子,究竟又干了什么?!”

  “阿这……”李宽在觉得李绩等人不厚道的同时,又小小的内疚了一下:“我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虞师,其实也没什么,就……”

  接下来,李宽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将昨日那场风波完完整整的对虞世南叙述了一遍。

  “咚!”可能这个夏天,是虞世南过得最刺激的一个夏天。

  “虞师!您没事吧!”李宽见老人再度摔倒,不由有些惭愧,连忙上前准备搀扶。

  “别别别,李师,您可折煞学生了。”虞世南满脸复杂地看着某竖子,嘴上所言,一半是在阴阳怪气,一半确实在感叹:“您这样的人才,做老夫的学生实在是屈才了,要不老夫向您拜个师。”

  “虞师,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嗷。”李宽见虞世南如此,当即不满道:“您都不知道昨晚我有多担惊受怕,我连窗户都用鸡毛掸子别上了才敢睡觉……”

  “你个竖子!你还知道担惊受怕啊?!”虞世南生平头一回,在教育弟子的时候动了手,只见他抬手就是一记老拳锤在李宽肩膀上:“你知不知道,昨日那一遭,你几乎是把朝中的大部分人都给得罪了!裴寂身为宰相,本就党羽众多,而李绩又在军中颇有威望,长孙无忌自不用说,皇亲国戚,还是你舅舅,可你这个竖子……你这个竖子……”虞世南已经说不下去了,到最后,他只能发出一声呻吟:“你连魏征那个孤臣你都不放过……”

  而最最重要的是,陛下会如何看待此事?

  苍天呐大地啊,老夫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活祖宗啊。

  “唉……”虞世南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唉……”楚王殿下眼见当下说啥都没用,那就陪虞师一起叹气吧。

  半晌过后,在叹气之余仔细分析了一番局势后,绝望的虞世南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把这竖子逐出师门,要么把自己逐出师门,说什么都不能让自己这一脉的学生再连累自己的老师。

  “楚王殿下啊……”思索再三,虞世南觉得还是有必要对其进行一番亡羊补牢的式的劝诫:“再有下次?”

  “还敢有下次?”李宽满脸诧异的看着虞世南。

  “殿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发觉自己可以免了一番口舌的虞世南,觉得总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安慰。

  “不是,虞师,您可能是误会了。”李宽对此刻点头抚须的虞世南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想下次没有谁敢再欺负我兄弟了。”

  “……”虞世南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闭上双眼,心中有了决断:老夫还是自逐出师门吧,“欺师”总好过“灭祖”不是?

  “楚王殿下,您图什么啊?”虞世南有些无奈地望向李宽:“老夫非是觉得您此举有错,可维护兄弟,何必用如此酷烈手段?将所有人都弄得下不来台,势必为招来祸端啊。何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您行事如此出格,怎么看都不算是好事。”

  “管他好事坏事呢。”李宽闻言挑挑眉,“底线这玩意儿,从来都是越高越好,况且我得让所有人明白,欺负我李宽的弟弟就是不行,何况朝堂的斗争,何必牵连到我们这帮尚未及冠的皇子身上?”

  这一下,虞世南自是听出了李宽话里的怨气。

  “楚王殿下,勿要胡言!”虞世南在止住李宽话头的同时,还略带警惕地朝殿外看了一眼,随后他低声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

  “唉,虞师,”李宽现在是真的有些心疼两头不讨好的虞世南了:“您放心,我往后指定低调些,不过我相信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应该是没人敢招惹本王和本王的兄弟们了。至于往后……”李宽顿了顿,随即道:“不管怎样,有些事于我而言,不是做与不做两个选项,而是做不做绝一个选项!”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我李宽自然是要挑狠的来!

  虞世南闻言只能唉声叹气,直叹“年轻后生初生牛犊”。

  当然,话题也就此打住。

  “楚王殿下,接下来,您得扎扎实实地跟着老夫学些东西了。”有心教导弟子的虞世南,自然是不允许自己门下出个丈育王爷的。

  “行吧,”李宽点点头,有些不置可否。

  “楚王殿下,”虞世南此刻一改先前的颓靡不振,看着李宽,满脸郑重道:“接下来为师要教给你的,是将来可以保全身家性命的手段,所以殿下必须好好学!”

  哟嚯,老头儿硬气起来了啊。

  原本一直趴在书案上的李宽不由直起身,好奇道:“敢问先生要教我什么?”

  “孙子兵法!”虞世南觉得教眼前这个竖子经史子集已经没啥用了,只有教他最实在的东西,才能让其学以致用。

  “什么?您要教我造反啊?”李宽这个小可爱,压根就没意识到这是虞世南未雨绸缪,企图借孙子兵法教会他处世之道。

  “你个竖子!又在瞎说什么?!”虞世南这会儿是真的怒了,拿起一本书就往李宽头上砸。

  你这个混账玩意啊!云起还在外面站着呢!

  你自己欠揍没人拦你,可你何苦连累老夫呢!

第74章 指鹿为马

  尽管虞世南在收李宽作为弟子之前,他就早早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事到如今,他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胸襟气度,低估了李宽不当人的程度。

  这个逆徒,居然敢在陛下派来的护卫统领云起还在殿外守着的当口,跟自己大声密谋造反的事。

  这他娘的……

  身为文化人的虞世南,此时心中很是绝望,他觉得自己比老友李纲还惨,起码人家杨广没上位的时候,还知道学习王莽的贤德,做做谦卑的样子,而眼前这位,那是昏聩到装都懒得装啊……(注:李纲的弟子是隋太子杨勇,故杨广上位以后并不待见李纲。)

  “楚王殿下啊……”虞世南努力让自己忘记刚刚发生的不快,语重心长的对李宽道:“您可莫要以为这次替三皇子解围成功,您就是大获全胜了,眼下,恐怕满长安的人都在等着陛下如何处置您……”

  “等等,”李宽没等虞世南把话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虞师,这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还处置我干嘛? ”

  “殿下,陛下还没表态,就代表此事尚未完结。”虞世南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宽,心想这竖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啊。

  说到“帝王一怒”,这事儿李宽没少干,甚至有时候他一天能让帝王怒上好几回,同样的,“伏尸百万”的场面他也没见着,只是偶尔一个月会多用上几瓶金疮药罢了。

  “虞师,”李宽挠了挠头又眨了眨眼睛:“您说我现在选择装病的话……能够逃过此劫吗?”

  “陛下不傻,”虞世南老神在在的答道,顺带还打了个补丁:“百官也不傻,就算陛下有意替你开脱,这个理由恐怕也太过牵强,以至于无法服众。”

  “那咋整?”李宽忽然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增加了很多倍。

  原来秋后算账这个说法,在他爹这儿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适用的啊?

  “跟老夫学习孙子兵法,”虞世南指了指桌上的兵家圣经《孙子兵法》:“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李宽歪着头看着虞世南,总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难不成是要教自己逃狱?

  没那么严重吧,最多关关宗正寺而已嘛……

  此时思维无限发散的楚王殿下,好半天都没给虞世南一个该有的回应。

  “殿下?”虞世南有些无奈地看着显然神游物外的李宽,思索再三,返身从自己的桌案上拿起了戒尺。

  “啪!”戒尺抽在李宽的胳膊上,疼得他一哆嗦:“嗷!”

  “楚王殿下,”可能是初次上手,没能把握住力道,看着惨叫的李宽,虞世南内疚之余,居然有些兴奋:“您若再不好好听课,就休怪老夫辣手无情了!”

  “虞师,您!”李宽刚想开口辩驳几句,可见老头儿手里那把黄花梨制成的戒尺,看色泽还是阴沉木,不得不说,这肯定又是李二陛下的手笔:这玩意儿不但名贵,分量还不清楚,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打人可疼。

  罢了罢了,人在戒尺下,不得不低头。

  李宽终究是选择接受当前的处境:“虞师,我们开始上课吧。”

  结果一个时辰之后……

  “你个竖子!”虞世南一边用戒尺敲着李宽的书案一边咆哮道“一篇简简单单的《计篇》,为师教了你三遍,我都不求你能全篇背诵,可你好歹把字给我认全乎了吧?佚而劳之!佚而劳之!那个字是“佚”!不是“失”!是谁教你把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只念你知道的那半边儿的?!”虞世南一边怒吼一边捂着胸口,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竖子啊!竖子!平日里跟着为师进学,你能不能用点心?!”

  “虞师啊……”李宽当下也觉得很委屈:“这上面的狂草,谁认识啊?”

  “你个兔崽子!”虞世南见李宽不识货,不由怒斥道:“你手里的这本《孙子兵法》,是你师祖当年亲手抄录的!”

  “啊?”李宽顿时来了兴致:“我还有师公啊?”

  “……”虞世南有些无奈地看着李宽:“你知不知道,你师公可是王右军的七世孙!所以你得好好学,不能给他丢人!”

  “王右军是谁?”只听了虞世南前半句的好奇宝宝,丈育王爷歪头看向虞世南:“他很有名吗?”

  “王右军就是王羲之!东晋的大书法家!”虞世南的声音里充满着面对一个丈育而产生的绝望:“你要再敢问老夫王羲之是谁,老夫这就去跟陛下请辞!”

  “别啊虞师!”有心逗弄一下虞师的楚王殿下顿时老实了,只见他嘿嘿傻笑道:“王羲之本王还是认识的,不过,这么说来,本王也算是书圣一脉了?!哇……本王的底蕴……水涨船高……水涨船高啊!”

  李宽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兴奋。

  “就你那手字,最好别在外面提你的师承……更别提你师公!”虞世南想起先前李宽在课业上的鬼画符,摇了摇头,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丢得起这个人,他的师父智永禅师可丢不起这个人。

  “我不!”傲娇的楚王殿下梗着脖子道:“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李宽虽然贵为亲王,但是怎么可以因为出身高贵,就不认自己的师公呢!虞师,你这样真的很不好。”

  “……”虞世南看着义正言辞(厚颜无耻)的逆徒,只觉得胸中一口逆血上涌,差点就到了“喉头一甜,狂喷而出”的地步。

  这个竖子啊,王莽的贤德你不学就算了,转头学起赵高的“指鹿为马”了是吧?

  “虞师……”李宽看着被自己气得面红耳赤的虞世南,有些担忧道:“您还好吧……”

第75章 有徒若此

  有徒若此,他虞世南能好吗?

  “呱!”沉默半晌,本来一个“滚”字酝酿在喉头的虞世南,愣是一下子没绷住,被弟子给气出了蛙鸣。

  “嗯?”李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虞师先前脸红脖子粗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整一个突如其来且如此抽象的活儿?

  不得不说,李宽有被笑到。

  “哈,哈,哈。”考虑到老先生的心理承受能力,李宽只能假装不好笑的干笑三声,同时桌下的一只手暗自用力,使劲掐自己的大腿。

  不管这声“呱”有多好笑,为了不让虞师因为羞愤而撞上殿柱,给注定“青史留名”的自己再度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李宽只能尽力装作虞师方才的失态只是一件无足轻重小事。

  “都是你这个竖子!”虞世南显然是个极有胸襟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主动要求将李宽收作弟子,所以先前的小插曲,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经过先前半个时辰的折磨,虞世南发现了更重要的问题:教导李宽孙子兵法恐怕是一项漫长而艰巨的任务。

  无形之中,他好似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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