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理当见好就收,一边报功领赏,一边屯兵备战,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一举渡河而过。
“或者咱们也可以走南边,先把休屠各部的余孽清理掉,收复西河的治所离石?”
王凌提了个新意见,他知道以苏曜的性子是不可能在这干等近一年,等黄河结冰再行动。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张辽附议,休屠王已经被他们断掉一臂,现在正是应该奋勇追穷寇的时刻,而且:
“那里正好也有个渡口,讨伐休屠各后,稍事休整我等即可安心渡河。”
“不可,离石周边均是山地高原,历来都不作为大军征讨的重点。”王柔再次反对。
黄土高原,乃农牧结合区域,历来过的都是半农半牧的生活,休屠各部在高原放牧,而汉民多以城镇周边沿河山谷种田为生。
所以胡人叛乱攻击汉民非常简单,而汉军想要讨伐便很困难,极容易被化整为零的胡人拖疲拖垮。
故此休屠各部作为每次的叛乱先锋却都每每被放过,只要他低头认输便可让事情过去。
也正因此纵容成就了这个杂胡部族每有乱,其必叛的卑劣作风。
“屠各胡如今已知苏都督厉害,怕是不会再与我等轻易交锋”
于夫罗也摇了摇头
“若是其利用掌控的渡口西逃,那怕是回来会更为麻烦。”
显然,想要突袭王庭,那里的敌人越少越好,若是挨个把敌人都撵了过去,他们一时半会就别想能重夺王庭了。
僵持。
虽然大目标定了下来,但是怎么实施上却困难重重。
显然也是,重夺王位的道路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
所有既得利益者都不会允许他于夫罗轻易回去。
就算有办法强度黄河,显然也不可能说振臂一呼大家就都认可他成为新的单于,必然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
难受。
议事厅内,每个人都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又很快都被别人否决,没有一个妥善可行的方案能够得到一致的认可和通过。
直到这时,大家才想起来,那个带着他们一路狂突猛进,取得辉煌战果的苏曜,愣了半天都没发话呢。
“苏都督,可有何高见?”
于夫罗不由问道。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地方?”
苏曜这才回神答道
“不但离美稷很近,而且河流平缓,易于泅渡,甚至还有河湾处应该还有现成的大量船舶。”
“啊???”
“都督是指?”
“九原直道渡,我看此地就最为合适嘛。”
直道渡口(今内蒙包头金津古渡),昔年昭君出塞和亲正是由此地渡河,也是后世北方游牧入主中原,南渡黄河的重要通道之一。
但是对于苏曜的选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并且大惑不解。
原因无他。
“可是九原.也已在胡人手中了啊!”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对手,正是那左贤王呼延杰。
在击杀老单于后,呼延杰率部北上,先是西取朔方临戎郡城(今内蒙磴口县补隆淖河拐子村西),又沿黄河北岸一路奔袭,击破了五原郡九原郡城(今内蒙包头九原区)。
可谓是兵威正盛,不但本部领有两个万骑编制,据说更是引有近三千的杂胡部落为其奥援,如今兵峰直抵云中(今内蒙托克托东北)。
故此,若是说眼下的南匈奴各部,有哪个对手最难打,那这位左贤王一定是第一位!
也因此,虽然大家都知道直道渡口好走,但没有任何一个提出这个选线。
“这不太好吧。”
于夫罗听得直摇头。
在他得知左贤王出兵北征后,他是惊喜的,因为这说明王庭空虚,只要回到王庭他就有机会号召众人。
而这个实力最强的叛逆,他是想要等到做好准备,点齐兵马后,再与其对决。
而且搞不好,只要自己拿回了王位,远离王庭的左贤王也就不得不认下这事,还可以免于兵戈。
“你是真的傻啊。”
苏曜无语了。
“什么?!”
“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像这种手握重兵的强力封臣,既然反了那就要直接一波打死,逮捕扒地扒头衔一撸到底。
不然回来他不反也收不到什么钱和兵,甚至等我前脚走了,搞不好你后脚就又没了。”
“可是都督啊,这太难了,咱们现在只有这三千骑,就直接挑战左贤王的主力,这不好吧。”
“足有三千!你还怂个毛诶”
苏曜恨铁不成钢:
“不如说简直好极了,咱打就是主力!”
当然还有句话苏曜这会没拿到台面上来说。
固然他打左贤王有挑战性的因素,但更多还是,他担心真的一波拿下了王庭后,万一碰到个怂货,真投了他可就没理由砍人了。
苏曜需要一个稳定,听话的南匈奴部落,能给他持续爆马匹和兵员的。
而像什么左贤王,休屠王这样的死硬反动派,既然他们要搞事,那正好,拉出来一波清掉了事。
省的未来他专注中原事物的时候,这边屁股后面给他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这个左贤王,怕是要死定了啊.”
看到苏曜那战意昂扬的眼神后,熟悉苏曜的王凌等人已经在心里悄悄地为左贤王默哀了。
第113章 瞧不起谁呢
云中郡,乃华夏故地,战国时即为赵国属地。
汉云中郡西接五原南连定襄、雁门,所辖地为河套东北部,黄河以北阴山以南,即包括今呼和浩特的大部分区域,治所云中县城则位于今内蒙托克托县内,距离楼烦关约200多公里。
这里是一片非常肥沃的土地,自古就有名言,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其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素有塞上江南的美誉,而云中与五原即是阴山以南的前套平原。
河套地区,也因此成为了历来中原与草原民族争霸的交点,衡量一个中原政权军事是否强势,只要看他有没有控制河套即可。
中原政权掌控了河套,在此屯兵种田,不但保证了关中和河北地区的安全,也拥有了进取草原的前进基地,可随时主动出击干涉草原事物。
当草原民族占领了河套,不但经济和人口会得到一个跨越式的发展,更可轻易纵马疾驰,呼啸南下,使长城内外处处烽烟。
而对于眼下的左贤王来说,全取河套仅剩云中一地,这就是他们在扶持新单于上位后交换来的利益。
在放弃了一时名义上的王位后,他选择了更加有利的河套平原作为发展根基。
而左贤王之所以能选择河套,其实也很简单,这里本就是他左部驻牧之地。
自百多年前光武帝时,王昭君与呼韩邪单于之孙日逐王比,率漠南八部数万人马归附东汉后,他们便被安置在河套五郡的范围。
而左部的呼延家族,就此世世代代的与汉人共存于朔方与五原郡内。
所以如今既举大旗,左贤王第一个目标就是全取黄河北岸的河套三郡。
如今战略目标眼看着就即将达成,为此左贤王呼延杰也算是一扫积郁,变得颇为意气风发,连昔日顽固的头疾都感觉好了许多。
而作为连下两郡的最大功臣,左贤王二王子,兼领万骑长的呼延骏就更是志得意满了,有此功勋在手,他甚至都又开始琢磨着大哥的位置.
不过,眼下嘛,却有另一件事情扰乱了他心绪。
“二王子啊,不能去啊,这是送死哇!”
云中城外,坐镇匈奴大帐中的二王子冷眼盯着跪在地上的这屠各废物,要不是看在他带来宝贵战报的份上,直想一刀砍了他的狗头。
“真的,您要相信我啊。
我们休屠王的王兄,万骑长罗罗托就是被那个红袍的恶鬼击败,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俺们整整一个万骑啊,就被他几百骑就打的几乎全军覆没。
现在他带了三千骑出来,您怎么能只派咱们这五千人就过去呢!
这不是送咱们去死吗?”
摩摩罗跪在地上大喊大叫,他都要崩溃了,怎么他跑到哪里那个恶鬼就追到哪呢??
更关键的是,这个二王子竟然完全不听劝,愣是把他话当耳旁风啊,危,危啊!
“就算退一万步,您不在乎俺们的命,可是万一咱们这一战败的惨了,暴露了您的虚实,引他们来攻这里,那可怎么是好啊!”
为什么摩摩罗这么害怕?
原来,在得到苏曜与于夫罗等人出击,出现在云中郡黄河边的军情后,左贤王的二王子都气笑了。
那个愚蠢的于夫罗,居然视他云中的万余大军如无物,不管不顾,大摇大摆的往九原郡跑。
怎么地,还以为你是我胡人的大王子,人人都要忍着你是吧。
于是乎,二王子大手一挥,调拨围城中的三千精骑和二千协从的屠各等杂胡骑手,去背袭于夫罗,先行纠缠,拦下他们。
而他自己的本部,则一边做着拔营的准备,一边飞骑快报九原,准备来个前后夹击,将这于夫罗歼灭在黄河岸边。
可二王子没想到,这个屠各贱胡,近日被他好吃好喝的养着,现在派活了他不去干,反而在这扰乱军心,说什么汉人红袍大将多么多么可怕。
什么嗜血的妖兽,好杀的魔头。
什么一骑当千,万军取首。
那真是小词一个个,天花乱坠吹的都不像个人了。
但他呼延骏何许人也?
那可谓是家学深厚,几百年前祖宗辈的时候就和这些汉人们在战场上比划身手了。
如今他们家更是汉学造诣深厚,主打的就是一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师汉长技以制汉!
所以说呼延骏马上就抛开了溃兵那丧胆之下的夸张假象。
毕竟嘛,一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你个人的武勇再强能强到哪去?
这和他们那些部落民的决斗可不一样。
在几千甚至上万大军混战的面前,别说个人,就算有十来个射雕手也没法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
战争,那打的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