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过虑了。”
袁绍一边讲,一边自己的思路也逐渐清晰:
“苏曜虽然勇猛不假,但伊阙距京师不近,又有洛水阻隔。”
“如今京师戒严,他没有足够船只,短期不足为虑。”
“况且苏曜此人,虽一向行为轻挑乱来,但为人还算正派。”
“只要咱们尽快结束混乱,拿到大义之名,再多加封赏于他,那此难便也是解得。”
“苏曜过不来,可丁原却就在洛北孟津,与我们隔山相望.”袁隗仍有犹豫。
“丁原也不难。”
袁绍分析道:
“此子乃大将军破格提拔,在朝无人脉,在野无根基,这次火烧孟津渡还断了自己的后路,他新募的并州兵更是未经战阵的新丁。”
“而董卓的凉州兵骁勇善战,乃百战百胜之军,只要咱们给董卓暗示,许他兼并丁原,让他们二人互斗即可。”
“到时候,京中兵马尽在我袁氏之手,外兵董卓又是叔父的门生故吏。”
“我袁氏一门独大,势可成矣!”
然而,袁绍说的热血沸腾,但除了袁术响应外,当家做主的袁隗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这一下,给袁绍气的是抽刀摔在地上:
“叔父大人!”
“此乃千载难逢之绝机,是我袁氏成为天下第一姓的大好机会,我族几代人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你还有何可要犹豫?”
“大将军便是一路瞻前顾后才有了这杀身之祸。”
“如今宦官孤注一掷,若无我袁氏帮助,他们断难稳定大局。”
“可以说天下的未来尽数操在你手也不为过。”
“如此时节,莫非大人还要缩起头颅为宦官做爪牙,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袁术闻言,脸色大变,袁隗和袁基更脸色煞白。
他们愣愣的看着袁绍,没想到,这个外放出去的兄弟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如此独挡一面的角色了吗?
不过,袁绍说的对,如此风云巨变之时,他们没有什么犹豫的时间。
于是乎,袁隗最终咬牙接受了袁绍和袁术的建议。
当即,袁府大门打开,飞骑四处,一边联络门生故吏和支持他们的军队紧急向宫城聚集,一边假意投靠,利用行尚书事的权利,矫诏召来了许相和樊陵等人。
此二人心道总算是时来运转,云开月明,正眉开眼笑的要和袁隗打招呼商议怎么拿捏朝堂的时候,突然间,帐后刀斧手尽出,一拥而上,将这些幻想着反攻倒算的反对派剁了个稀碎。
以这场凌厉的斩杀为开端,袁家吹响了反攻号角。
夜幕降临时,袁绍与袁术各自引兵,袁绍攻北宫朱雀阙,而袁术去南宫九龙门。
这里,曹操与王匡等人正望门兴叹。
寻常武器砍不开城门,废了半天劲只砍出了镂空的楣格那一层,当时天色又已黄昏,众人担心拖得久了,宦官在里面又搞出大事情,袁术当即恶向胆边生,下令火烧城门。
这一把火是烧开了城门,但那冲天的火光与震天的喊杀声也把政变的消息彻底传遍了京城。
洛阳城中各方势力紧急动员。
次日一早,何苗最先赶到北宫门外,想要救出妹妹和外甥,为老哥报仇并且在战后顺理成章的统合京师部队。
紧接着,董卓的弟弟,奉车都尉董,也在发出京师变故的情报后,带家丁与部属杀入宫城。
北军中候刘表,大将军府掾孔融、王郎,部将吴匡、张璋等诸人也各自带家兵和部曲前来助战。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世家军民们加入其中。
宫城内外一片混乱。
将士们高喊诛宦之声,大军所过之处,只要嘴上没有长毛的男人,便免不了挨上几刀。
吓得很多昨日未来及逃出的年轻郎官们纷纷脱裤亮鸟自证身份以求活命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冠军侯府的陈质,混在人群中也杀入了宫中。
第518章 走投无路,官宦团灭
2024-09-11
汉末的崩溃始于何时?
有人认为起于凉州边章之乱。
那场旷日持久的叛乱使得天下骚动,耗尽了帝国财政,催生了难以遏制的西凉军阀,使各方野心家看到了大汉的虚弱。
也有人认为天下大乱始于黄巾之乱。
那场席卷大汉核心的叛乱摧毁了帝国的经济基础,使中央集权无法运行,不得不放权地方,导致军阀割据的形成。
还有人认为天下大乱罪在董卓,若非此人乱京城,废皇帝,暴虐无道引群雄俱反,大汉尚有回天之力。
不过说到底,董卓之乱不过是何进之死引发的连锁反应罢了。
这位代表皇权平衡各方的大将军猝然身故,袁家锐意进取,火烧宫城使得昔日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至高王权跌落尘泥,不再神圣,打破了天下人心中的敬畏。
封建王朝的崩溃至此方不可逆也。
统治,说到底是建立在权威至上。
当权威尚在时,一介孩童也可令壮汉折腰。
当权威不在时,即便是九五之尊,也难免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阉逆你已无路可逃,还不速速放下皇帝!”
时任河南中部掾的闵贡大喝一声,率部逼近了张让等人。
洛北黄河边,人群中被裹挟的皇帝刘辩闻声不住的颤抖。
战火纷飞,刀光剑影,不知不觉已到七月十日。
自七月八日刺杀何进后,不过短短的两日一夜,宦官便遭到了全面失败。
不过讲道理,若非城中诸公争权夺利,宦官凭手上那么一点筹码恐怕根本坚持不到今日,更没有机会带皇帝和陈留王出逃。
且说,七月九日,两宫城门告破,宦官自知大势已去,惶惶不安时,自觉胜券在握的诛宦大军突然间竟发生了内讧。
吴匡纠合董,在袁绍大军的冷眼旁观下,与何苗部曲展开血腥搏杀。
车骑将军血洒当场,与他的兄长何进,一前一后,一南一北的魂丧洛阳宫中。
而趁着攻城大军内斗的功夫,张让段等人挟持太后皇帝,还有陈留王一同自南宫逃向北宫,准备从后殿的步道逃离出北宫,过小平津前往河内,以大义之名勒令素有名望的忠臣朱来救驾平乱。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卢植早已带人埋伏在过道之间。
纵使张让等人带了不少亲随,还是在场遭遇战中不得丢下太后作饵,才逃得性命。
然而,卢植在解救太后之后,依然是马不停蹄,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五旬老汉的模样,追的张让等人是叫苦不迭,两拨人且战且走一直杀到了黄河边上。
直到天色已晚,张让才逃得性命。
然而,那卢植先一步占据小平津渡,周遭无船可渡的现实让他像无头苍蝇一样,沿河东躲西藏。
如今,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河南尹王允的手下闵贡赶在所有人之前先发现了皇帝一行。
这人说来也是个狠人,面对张让的叫嚣,闵贡是毫不客气,直接身先士卒的冲阵斩杀,数个小黄门躲避不及,直接被斩倒在地。
张让一看直接急了,他紧紧拉着皇帝,连连乎停:
“逆臣,你这般以刀剑相逼,是想让陛下染血吗?!”
扫清了外围小黄门,见张让段等十常侍死死围着皇帝和陈留王,闵贡抬手停止了攻击。
他向皇帝遥行一礼道:
“陛下,张让等人以阉宦之隶,越从污泥,侍奉天子,本应恪尽职守,辅佐君王,却仗着国恩玩弄权力,劫迫圣上,颠覆王室,祸乱朝纲,实罪无可赦!”
“臣不敢让鲜血污了陛下圣体,也断不能放走此獠让他胁陛下远逃。”
闵贡的话让张让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绝望。
他知道,这混蛋是发了狠,宁可把皇帝困在这里,也不会放他们离去了。
“你这小吏好不讲理!”
“你说我等罪无可赦,祸乱天下。”
“然则你有没有回头看看身后,那些公卿诸侯,边将武夫,哪一个不在打着大义的名号干着龌龊的勾当?”
“如今何进何苗都死了,你又要逼死我等,那陛下要由谁来扶保?”
“靠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士人吗?!”
然而,张让的话显然无法说动闵贡,他冷笑一声:
“尔等苟延残喘,马上就是河津上的游魂了,自新朝灭亡以来,没有像你们这样的乱臣贼子!”
“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立刻射杀了你们。”
自知死期已至的张让等人于是乎恸哭地跪地向皇帝道:
“今臣等殄灭,天下乱矣,惟陛下自爱!”
说罢,众黄门皆投河而死。
至此,自汉和帝利用宦官诛窦宪而延续百余年的宦官集团彻底覆灭。
闵贡这时赶忙上前护住正懵懂无措的皇帝和沉默不语的小陈留王,一边安抚一边寻路回返。
此时已经入夜,闵贡扶着皇帝和陈留王向南走了数里,天色昏沉不知方位,幸而一路都有点点荧光相随才没有迷失方向。
终于,他们找到几户民家,征用了一辆无盖的露车,供皇帝和陈留王一起乘坐,一直赶路到洛舍,这才停下来休息。
再次日,众人终于找到了马匹,皇帝独乘一马,陈留王与闵贡共乘一马,其余人步行从雒舍往南走。
行至北芒阪下。
没一会,便见前方人头攒动.
皇帝紧张抬头。
一看此人原是故太尉崔烈带着家丁和不少文武官员寻了过来。
两拨人欢喜相见,正在见礼寒暄,还不及庆祝这场士人的大胜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由远及近,直趋驾前!
“什么人?!”
“护驾,护驾!”
百官乱作一团,皇帝刘辩更是吓得面无血色,手脚发软。
这时有那眼尖之人认出了来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