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贵族大声嚷嚷:“必须严惩那造谣传谣之人!”
然而,这样的反驳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那千夫长沙娄风率先站了出来:
“醒醒吧。”
“传言或有夸大,但事实却一目了然。”
“你们就算不信溃兵的消息,那莫吉头人的首级还有蹋顿首领的佩刀你们总不会不认识了吧。”
“你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楼班突然抬起头。
沙娄风摇了摇头,招手吩咐亲兵去带来证物。
随着他的示意,几名亲兵押解着一名溃兵走上前来,那溃兵手中高举着一个血淋淋的首级,旁边还摆放着一把精致的佩刀。
众人一看,那脑袋可不正是前两日那还活灵活现在他们眼前打包票的莫吉。
而那佩刀也确实正是蹋顿首领平日里所佩之物,独一无二,一眼便能认出。
“各位贵人.”
那被放回的溃兵顿首道:
“外间传言大多都是真的。”
“甚至现实.更加离谱。”
“什么?!”
“现实比传言更离谱?”
说话间,众头人面面相觑,那溃兵的身子则不由得开始发颤:
“仅几十个人啊,一夜之间,翻越雪山,突然杀进了咱们的营地,不但杀害莫吉头人还击溃咱们的大军。”
“说……几十个人?!”
“你们可是有两千大军啊!”
然而,溃兵没有回话,而是眼神空洞的继续道:
“一人.”
“紧接着,他又仅仅以一人之力,便俘虏了蹋顿首领在内的六百多人.”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他呀。”
死寂。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那些乌桓贵族和头人们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面容惊恐。
比起汉人的数万大军。
那百十人便能做到这种事情更加让他们感到恐惧。
每个人都很清楚。
这样的事情代表着他们一直以来,赖以坚守的地利优势不复存在。
这片苦寒之地正因为大军难行才给了他们反抗的底气。
这穷山恶水正是他们外抗鲜卑,内斗汉庭的依仗。
纵使你人数再多,在这里也难以铺开,更无法坚持。
然而,当百十人的少数精锐可以势如破竹的突入时,他们最大的依仗便被粉碎。
“一人……仅凭一人之力就做到了这些?”
楼班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苏曜,这个汉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汉人将军竟能如此勇猛无敌,以一己之力搅得他们乌桓天翻地覆不说,还带来了这么一支可怕的精锐部队。
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沙娄风长叹一声,缓缓道:
“这位苏将军今年横空出世便迅速名震海内。”
“平匈奴,荡黄巾咱们可能比较陌生,但是他在河北的战场上,以区区千余骑士大破张纯将军和大王二十万联军可是实打实的现实。”
“我早说过此人不好惹,不能硬拼。”
“但你们就是不听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楼班苦涩地摇头,“关键是我等该如何应对才好?”
“这位苏将军既然特意把这些信物送了过来,想来是有话要说吧?”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报信的溃兵上。
是啊,这头颅和佩刀不可能是这小兵自己顺出来的。
必然是那苏将军派他来送信。
莫非又是劝降吗?
是了,只能如此了。
但是这一次,比起上次群情激奋血战到底的决心,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种解脱。
主力尽丧的他们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了。
“去王位不过就是名义,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贵族们纷纷言说:
“血已经流的够多了的,他能保证咱们的安全和地位,给他们赔点钱就赔点钱吧。”
这时候,他们想到当时苏曜给的投降条件,发现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可战之兵战损足有三分之二强,伤筋动骨都不足以诉说其血泪。
面对这高涨的厌战情绪和彻底崩溃的士气,楼班也知道他们没法再战斗,于是不由叹息道:
“只要他同意放了大王罢兵言和也不是不能谈。”
然而,这时那一直犹豫没说话的溃兵方才犹豫的开口:
“苏将军他并未提及释放大王的事情。”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众人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他们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解脱和妥协的意愿瞬间被浇灭。
“他没有说释放大王?”
楼班怒道:
“那他说了点什么?!”
“倘若不给一点诚意,又如何让我等能放心归顺呢?!”
楼班愤怒的咆哮回荡在议会大厅中。
此刻,作为大王失位,唯一的竞争对手蹋顿也被俘。
因而受众贵族推举,成为了辽西乌桓名义上最高领袖的楼班,没有一点快慰。
他没想到,自己当上首领后竟然要面对如此绝望的局面。
第379章 争先祈降,贼众四分五裂
就在刚才那个来报信的溃兵哆哆嗦嗦的说明了情况。
那贪得无厌,残暴无比的苏将军,送来那些信物竟然是耀武扬威,要求他无条件投降。
“贼首丘力居,挑动叛乱,戮我百姓,乃不赦之罪,必当严惩,以儆效尤。”
“尔等若是识相,速速倒戈卸甲,或有一线生机。”
“若是负隅顽抗,本将军攻破平刚,鸡犬不留!”
当然了,苏曜也不完全是放狠话耍大棒。
胡萝卜也是有的。
对于率先归顺以及临阵倒戈的部族,他将为其论功,根据其表现,不但首领被允许继续执掌其部族,而且还能在战后获得分配土地的资格。
而这土地,自然是从那些不识相的反抗者手中来出了。
如此条件,听得楼班是又惊又怒。
什么叫不识相的反抗者?
楼班惊悚的发现,在这位苏将军描绘的未来中,完全没有他家部族的位置。
他只有投降或者死这两种选择。
而其他那些头人们,却可以去选择倒戈邀功,来瓜分他家的土地?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当即便下令处死了那个妖言惑众的报信溃兵。
然而,那众目睽睽之下,整个贵族议会都知道了苏曜的通牒。
这般无能狂怒立刻惹来了一阵侧目。
虽然他们当面没有说什么,但是在事后,传言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在平刚及整个辽西的乌桓诸部中扩散。
苏曜还未进军。
乌桓人的心就已经彻底分裂了。
“楼班无能,他没有资格统领我们部落!”
“虽然他说要联系鲜卑人来助战,但是天知道咱们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那苏将军太过凶残,咱们若是负隅顽抗,下场怕是比丘力居大王还要凄惨。”
“是啊,咱们乌桓人虽勇,但也不能白白送死啊。”
“要知道那苏将军之前打张纯他们的城池,那可都是一日即克!
咱们这平刚城,真的能坚持住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乌桓部落内部的不满和恐慌情绪迅速蔓延。
楼班虽然贵为名义上的首领,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的威望和能力显然不足以凝聚人心。
与此同时,蹋顿的残部也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虽然他们暂时归附了楼班,但心中对苏曜的恐惧和对未来的不安却是无法掩饰的。
最先行动的是那些应丘力居邀请来到这里的其他郡的乌桓诸部成员。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损失却一点不小。
面对这样的压力,他们立刻溃散。
趁着夜黑风高,不畏严寒险阻,溜之大吉,逃回自己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