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阵!”
没有花里胡哨的偷袭与埋伏。
汾水两岸,平原广阔,阡陌纵横,是片久经开发的熟地。
在这里交战,只需远远的目测一看,敌我双方人员阵型可谓是一目了然。
真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而看到了胡骑后,曲军候王汪之前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不足两千的胡骑?”
王汪惊奇道:
“如果只有这些人的话,倒是不足为虑了。”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们是怎么击破李汶那两千多人的?”
李奇面色阴冷,大声喊道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注意,谁敢轻敌,我砍掉他的脑袋!”
李家作为河东豪族,家学渊源,李奇的水平自然也不逊色。
在他的从容指挥下,这两千四百人的大军阵容严整,摆出三大方阵,两翼前出,中军押后,以V字型直面来敌。
这样的布阵,不管敌人进攻哪一面,他们互为犄角都可以从容应援。
“都督,这不好冲啊。”
驻足阵前的张辽提醒道。
都督既然定下了以最小代价破敌的目标,那眼下面对此等严整的方阵,显然不适合发起冲击。
“文远,要是你来打,你准备怎么做?”骑在马上的苏曜侧头问道。
张辽想了一下,回:
“敌人均为步卒,行动缓慢,此番长途跋涉,孤军深入,可说是自陷险地。
若是辽来打的话,那首选当是日夜袭扰,断起粮道,待敌军士气低落,人困马乏之际再发起总攻,敌军必破矣。”
张辽说的没什么毛病,甚至可以说是标准的以骑对步的打法。
时刻掌握战斗主动权,把骑兵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过嘛.
“这样打就太费时间了。”
苏曜笑了一下,只见他拍马而上,在众人的目视下去往阵前,大喝一声
“某乃太原苏曜,贼酋李奇,速来阵前听话!”
“啊???”
众人皆懵。
这倒不是说这个行为有什么问题。
不,战前邀约,两军大将说话什么的,在现在还是很常见的。
两军大将开战前互通名姓,再骂上对方两句,抢夺道义制高点,给友军鼓舞士气,再打击打击对面威风什么的,在当下属于一个战前保留节目。
他们懵是懵在,这位都督可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一向都是人狠话不多的形象。
开战后不是偷袭就是在偷袭的路上,现在突然见到他这堂堂正正的邀约对面大将,属实是让各位没想到的画面。
苏曜阵中的各位在懵逼,那边白波军李奇等人则陷入了混乱。
“李帅不能去啊!”
曲军候郝松脸色煞白,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太原苏曜,你们当也听过,那可是位万夫莫敌的大将,传说中的向阳道中太岁神。
这回,这回李汶小帅怕也是遭了此人毒手啊!”
“怕个什么,咱们李帅只是远远的说两句话,能有什么危险?”
曲军候王汪对于郝松的软弱则颇为不齿:
“那狗官兵指名道姓,李帅若是避而不出,岂不是堕了我军威风?”
李奇知道王汪说的话一点不假。
虽然他可以不去应邀,但那样无疑会对己方士气造成不小打击。
若在平时,无视了对方,直接出击也就罢了。
但现在他们没有主动权,只能等敌来攻。
考虑到后来的煎熬期,现在每一分鼓舞士气的机会李奇都不应该放过。
若是能一番骂战,激得对面气血上涌硬冲他们大阵的话,那反而是血赚。
于是,就在郝松的反对下,这位小帅便带着王汪和宝贵的十余骑亲兵径自出阵,远远向苏曜行来。
待看到那红袍大将竟如此年轻后心头一惊,但一想及目的,便果断大喝一声:
“阉党乱政,皇帝无道,今我等举义兵,伐无道,劝汝莫要助纣为虐,早日弃暗投明!”
对于他的废话,苏曜轻笑了一声,拍马向前:
“说那些废话有何用?这贼酋可敢亲自上前与我大战一番?”
李奇翻了个白眼,他傻了才会去单挑,虽然自己武功也不错,但这少年凶名在外,他可不敢乱来。
但是怂归怂,李奇气势不可堕,便大笑三声:
“宝玉岂可与顽石相碰,你若想要战我,那先过了我帐下儿郎这关罢。”
说罢,他便拨马回头,踢踏踢踏的向己方大阵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突然一阵惊呼。
“什么?!”
“居然单骑突进?这人疯了吗?”
大阵前,李奇的众亲随是一脸的诧异和不解。
那王汪更是被激的举起长枪大喝一声:
“狗官安敢如此?!”
原来,就在李奇拨马回头的时候,苏曜猝然加速,一路狂奔,竟在两军大阵前直冲而来!
两百余步的差距,正在飞快的缩短。
而李奇在一愣后,还稳如泰山,他回头看到那冲来的红袍大将,不惊反喜,大喝一声:
“出击!
这狗官脱节了,缠住他,休要让他回去!”
第172章 蒺藜骨朵
以普遍理性而论,李奇的决策没什么毛病。
一军主将甩开大军,愣头愣脑的往敌阵里冲,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于是,在李奇令下,白波全军都开始了进军,那曲军候王汪更是果断的与他那十余名亲兵骑士迎头冲了上去。
只需要他们稍稍纠缠一下,那红袍大将便会被后续的人海淹没。
他们虽然惊讶,但每个人都信心十足。
可,剧本偏偏就并没有这么走。
就在他们冲至半途的时候,只见冲锋中的苏曜在马上开弓,那矢若流星的一箭飞速的越过他们的头顶。
紧接着就是一声痛苦的哀嚎。
王汪不可置信的回头一看,愕然发现
玉,碎了。
主帅李奇,竟然在尚有约百五十步的距离被一箭透颅!
这完全是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怎么可能?骑射?百五十步?
不过这样的困惑也就维持了一瞬,战斗并不会因为主帅的意外身亡了而结束。
苏曜的冲击仍在继续,而白波众骑的冲锋自然也没有停下。
王汪也就只能化悲愤为力量,举着长枪呼喝一声:
“为李帅报仇!”
然后,他便也死了,甚至哼都没来及哼个一声。
就在两骑交错的瞬间,那如龙的枪影便直接穿透了他的脖颈。
不止是他,那十余骑,一个照面,苏曜眼前的四骑便纷纷落马。
看的那些想要包抄的众骑手是一脸错愕难明。
这边苏曜则完全没理这些人,马不停蹄的继续:
“敌将已死,随我冲啊!”
踏过王汪等人的尸体,苏曜直奔敌军左翼而去。
“这什么妖人?!”
“不!”
“这不对啊!”
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可谓是让他们三军巨震。
有的士兵手都开始发抖,还有的士兵已经左瞧右看,准备找机会开溜。
而就在这时,只听后方传来一串大喊:
“稳住,稳住!”
“保持阵型!”
“把枪都举起来!”
是郝松!
在主帅李奇阵亡,曲军候王汪身死,白波贼三军动摇的最后关头,郝松站了出来:
“兄弟们,咱们无路可逃啦。”
“只有胜了才有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