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后不久,休整中的苏曜就得到了探报,留在朔方的鲜卑人趁着他们两军开战的时机背信弃义,突然动手,大开杀戒。
左谷蠡王留守的青壮只有两三百人逃出,剩下的那些近两万的老弱妇孺全被鲜卑人一锅端掉,杀掉老弱后通通纳为己有。
这就是残酷的草原争霸,胜者夺其一切,败者失去所有。
不,或者应该近代以前的战争基本都是这样,故此,彼时的人们才如此热衷于凡事皆诉之于武力。
无他,赢者通吃的诱惑太大了。
而所谓文明与野蛮在此时无非是表现手法上可能略有差异。
有着诸多瓶瓶罐罐的文明人除了道德上的些许束缚外,更多会考虑成本问题,当损失大于收获后,战争便难以为继。
而野蛮人的贫穷使得他们有着更强的承受力,故而显得更加好战和鲁莽。
在这里的鲜卑人显然是如此,他们被诱惑蒙蔽了眼睛,侵犯了绝对不可以触碰的界限。
苏曜必然要给予他迎头痛击,不能放任其在我大汉的领土上耀武扬威。
所以,苏曜虽然令人押走了左谷蠡王,但对于紧随其后面见的这位言辞谦卑的鲜卑使者,他同样也不假颜色。
是的,鲜卑人又派了一个使者过来。
许是畏惧于大汉天威,苏曜勇武。
总之在经过初次交手的失败后,鲜卑人第二轮的使者就不复昔日嚣张了。
“苏都督,误会,都是误会了呀。
我等是来助您平叛的,从未想过与大汉作对呀!
”
这新一轮的使者不但对前次摩擦表示了深切悔悟,诚恳致歉,并且还愿意朝贡效忠,派遣五百骑来助阵平叛。
只不过,却只字不提他们抢夺牧民,占据朔方半壁的事情。
当然了,在鲜卑人看来,那已经是他们的领地了,大汉对草原无法有效控制,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乌桓人,只要打下那片地,表示效忠朝贡,那大汉便会默认他们的占领。
这在鲜卑、乌桓以及羌人各部都已经是大家公开都知道的游戏法则了。
打赢了抢了东西归我,打输了认个错,上个供,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大汉天兵又不可能真的去把他们都杀了。
何况现在天兵也没多少了,还自顾不暇。
这苏都督不就忙着在解决匈奴人的问题吗?
虽然上次大家整的不太愉快,但这一回,他们可是拿出了诚意。
财宝牛羊一点不少,还有一份给这位都督的孝敬。
更关键的是,他们出人出力不说,还愿意上表朝贡。
这可是地方官员们求之不得的功绩。
他很确信,没人会拒绝这样的条件,毕竟,黄河对岸那里匈奴王庭的问题他们还没解决,这个都督只要有脑子,就不会拒绝他们递出的橄榄枝。
然而苏曜只是冷冷的摆了摆手
“十天。
给你们十天时间,解放被掳走的牧民,退出朔方郡,我可以当你们没来过。”
“什么??!”
仿佛没看到使者震惊的表情,苏曜继续讲道:
“到时候不管们想朝贡也好,互市也罢,都可以谈。
否则,我自提兵去取。
到时候刀剑加身尔等再想求饶,我可就不听了。
勿谓言之不预也。”
震惊,诧异,不解。
使者脸上的表情复杂又精彩,但是不管他怎么说,苏曜的意志坚定而不可动摇。
于是,使者只能带着满腹的困惑与遗憾离开。
他不明白,这位都督为何如此强硬,真是不讲道理。
苏曜的部下其实多数也不怎么明白,但他们已经不太会公开质疑苏曜的决策了,甚至像那小铁杆王凌,还积极表态:
“都督先礼后兵,堂堂正正,兴王者之师,实乃天下人之楷模。”
苏曜对此心里轻笑了一下,情绪好了些许。
但王凌说的倒也不全对。
现在有了平推实力的苏曜确实不屑于搞什么复杂战术,但他之所以给了鲜卑人如此大度的条件和足足十天的准备期,却也并非是什么先礼后兵的抉择。
只是因为,眼下在这九原郡中突然爆发了一件让他恶心至极的事件。
这新收复的领地内居然刷了红名,还把他们的家眷都给绑了!
真是踏马日了狗,这日常抽风的AI真就是不管怎么更新优化,都能在你想不到的地方让人难蚌。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在送走使者后,苏曜在郡守府内召开了一个只有王凌,张辽,成廉,于夫罗和呼延骏等亲信和势力头目在场的小型会议。
这件事发生在苏曜夺回九原郡城后,战胜匈奴与鲜卑联军前。
那时,在击破解放云中郡,出击五原郡的路上。
苏曜安排伤势已经无碍的陈质领了10骑汉兵和200杂胡,押送之前的俘虏和缴获押去楼烦关,同时准备接王柔和红儿等人转移据点前往这五原城中。
一切本来都很顺利,拿下五原后,苏曜一边整顿城内事物,一边勾引左谷蠡王出战,同时派快骑赴楼烦关,通知那边进行据点转移工作,为下来横渡黄河,进击王庭做准备。
然而谁知道好死不死的,本地一个耿姓豪族,竟然趁他出战左谷蠡王的当口,暴起发难。
他们纠集当地各大家族势力,聚起了千余家丁,在野外将这支马上要到五原城的护送小队打包带走,请进了他们在黄河北岸阴山脚下的坞堡据点。
并于今天,将一封信送到了苏曜府中。
虽然这封信上言辞诚恳,对苏曜的功绩又是恭喜又是道贺,只说是什么担心战乱未平,道路不靖等问题,请了大家去他那做客保护云云。
但苏曜不管怎么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实际上就一个:
“不想这些人出事的话,就把被关押的我等族人都放了。”
第125章 送上门来
“都督,这就是耿家的大公子,耿龙。”
九原郡守府内,十数位身着囚服,披头散发的男人被成廉带了上来。
其中居中的耿龙前出一步拱了拱手,神情倨傲:
“苏都督。
耿某还以为都督会让我等烂死在这大牢之中……”
苏曜面色冰冷,沉默的盯着这个男子。
耿龙说的倒是一点没错,在收到那个恶心的信件前,苏曜早就忘了,或者压根就没在意过,曾有过这么个NPC。
直到刚刚的会议中,众人讨论后,苏曜才知道。
耿家,乃是五原本地有上百年历史的豪族,不但子弟充斥郡中,更与同在本地左贤王的呼延部也是关系匪浅,素有姻亲。
而这耿龙,便因出身被选为郡守府内主簿,是为郡守亲信。
然而,其却在左贤王的叛乱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他利用自己的权利和影响力,召集人手,里应外合,私开城门,导致五原陷落,郡守身亡。
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左贤王帐下亲信。
对于这等叛徒,在光复郡城后理所当然的被王凌等人抓捕羁押了。
不过由于苏曜对治理方面多是甩手掌柜的态度,所以也没在意监狱里那些情况,只是屏蔽掉了那些稀碎琐事,等着王柔过来托管给这个便宜上司处理问题。
谁知这一拖,就把问题拖出来了。
在城北,阴山脚下的庄园邬堡中,耿家的长辈们得知城中惊变,立刻采取行动。
他们勾结串联,与同样被抓捕的各大家族一道紧密运作。
然而不管是他们求情也好,送礼也罢,郡守府中的苏曜都是一副摸来烦我的态度,闭门不见。
而与此同时,城中的舆论却对他们极其不利,刚从占领中获得解放的人们高呼着严惩叛逆,要求处决这些族人。
惊惧中,深怕迟则生变的耿家人便联合附近的大家豪门一同,组织人手,劫了苏曜的护送队,扣押了家眷重要人物后,让那两百护卫带信返回了五原城中。
苏曜方才得知眼下爆出了这场危机。
而耿龙,仅仅是这边郡之地,首鼠两端的诸多大家豪门中的一个缩影而已。
在大汉朝廷逐渐崩溃,影响力大幅度衰退的当下,边郡的豪强与吏民便开始纷纷与周边势力联合,脱离中央,以图在乱世中自保甚至更进一步。
“王将军,袁御史,此番多有怠慢,老夫惭愧,惶恐.
但,形势所逼,若非出此下策,那姓苏的匹夫怕是断不肯听我言啊!
请二位为老夫做主,让他放了我的孙儿,救救我等诸家族人吧!”
阴山脚下的邬堡内,满头白发的耿家老家主耿茂,人都麻了。
他本来已经退居二线,准备安度晚年了。
族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现任家主,他的儿子耿玉。
然而,这一下子风云突变,他不得不再次出山。
原因也很简单。
自己那个鲁莽的儿子,竟然像平时打劫百姓一样,抢了朝廷的护送物资和家眷的辎重队。
而更好死不死的使,劫持的人物中竟还有两位朝廷大员。
使匈奴中郎将王柔和朝廷的侍御史袁绍!
这两位一个并州本地望族,晋阳王氏的大官,另一个更不得了,那是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前司徒袁隗的侄子!
在确认了二人的身份后,这场劫持突然就有向滑稽闹剧转变的趋势。
外有数千朝廷大军,内有两尊不敢轻动的大神。
于是耿玉一下子慌了神,只得请老父出山,要挟也就瞬间变成了陈情。
“早知今日,你们何必当初啊?”王柔摸着胡子摇了摇摇头。
而比起这位老神在在直接就闭目不言的王柔,刚过而立之年不久的袁绍则喜怒皆行于色,大声的怒斥耿茂,要求他尽快放人。
袁绍简直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