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看向了获,笑着与之闲聊。
“你是家中老大。”
获平静的点了点头,“今年十八岁。”
“可曾为傅?”
秦律中有规定,
父亲的爵位是可以传承给儿子的。
官府认可后就是‘傅’。
父亲的爵位越高,儿子“傅”的年龄越大;父亲的爵位越低,儿子“傅”的年龄越小。
“不曾,我父爵只是上造,到我这就只能重立军功,才可获爵。”
“那可难喽,如今天下定为一,战事渐少,军功难得。”
小女娃已经在兄长肩头睡着了。
获挠了挠头,笑着道:“那我就好好种田。”
院中几人闲聊。
秦始皇坐在书房桌案边,翻看着那未曾写完的竹简。
其他几位或站或坐,都是十分安静。
喜的这间书房规格很高,可能是见了郡守家的书房后仿建的。
平时应该不常待客,许多用具都很新。
上面书柜上打扫的很干净,每卷竹简都用麻布细心包裹。
书柜分类仔细,百家书籍或多或少皆有收集。
不过都是手抄,应该是在别处看到了默记下来的。
王绾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在一个底层吏员的家中读书。
还是在如此简陋的书房之内。
简牍上的字迹很潦草,时有错漏之处,但他却很安心,像是回到了幼时与老师学习的时光。
“您的茶。”
一少年将陶杯放在了王绾身前,他这才恍然,放下简牍,笑着道谢。
然后便看到中间,跪坐在书案边的始皇帝,正在悠然品茶。
他也举杯抿了一口,眼中有些意外之喜。
此茶香鲜醇爽口,味道绵长,很是不错。
“想不到乡野之地,还有这等好茶,可有名?”
获摇了摇头,“无名。”
始皇帝淡淡开口道:“此茶扁平挺直似刀剑,色泽翠绿,干净匀齐,香气栗香持久,滋味鲜醇爽口。当以龙剑为名。”
“好名字!”
王绾附和一声。
也就您敢这么命名。
眼见中午,妇人在厨房门口张望了一番。
“你这姐夫,咋还没归来。”
冬往锅灶里添柴,“应也快了。”
“唉~这午饭咋做,这些个客人,把家里存粮用上都不够。”
“乡里应有安排,你就别担心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速度极快。
王离在门口勒马,下马后立即来到后面。
将一名头发花白吏员扶下马来。
“有劳。”
那人很是有礼,但是看到院子外把守严密,心中波涛汹涌。
正与李斯谈论的恢看到了这人,欢喜喊了一声。
“父亲!您终于回来了!”
“恢,这是?”
恢快步跑了出来,扶住了父亲。
“这些上吏都是从关中来的,尤其是那位,刚刚还考校了我一番,说是要收我为徒。”
喜扫眼看了看四周,听到儿子口中关中二字。
心中咯噔一下。
他随着郡守在县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的人。
此时竟出现在了自己家中。
何等荒唐!
第20章 陛下太恐怖了吧
书房之内。
手中的竹简中以纪年的方式记录着喜的生活。
秦始皇知道了喜是:
秦昭王四十五年,十二月十九日丑时出生。
比他大四岁。
他是家里的长子。
一出生便是秦国人,因为早在秦昭王二十九年,安陆就已经成为了秦土。
两年后,他有了弟弟叫“敢”;又过了九年,有了三弟名为“”。
喜十七岁那年为傅,正好是秦始皇登基为秦王之时。
咸阳一位王子成为了秦王,受万人朝贺。
在云梦乡,一位黔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只留下“喜傅”二字。
秦始皇惊叹于这份巧合。
喜19岁那年在‘学室’考试合格,次年被任命为“乡史”。
两年后晋升为安陆县的“令史”。
26岁,迎娶了一位女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次年初为人父,为大儿子取名为“获”。
秦始皇看了眼为自己添茶的青年,点点了点头。
34岁那年,又有了二子取名为“恢”。
前年,喜有了一个女儿,取名“穿耳”。
就是那个正在被隗状抱着的乖巧小女娃。
去年,父母皆丧。
今年未曾动笔。
……
秦始皇提起桌上的毛笔,思忖着要在这根空白的竹简写些什么。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男人。
他纳头便拜,声音有些颤抖。
“臣喜!见过始皇帝陛下!”
秦始皇尴尬的将毛笔放在了一旁。
“你们先出去一会,朕与他聊一聊。”
“唯!”
房间内几人各自拿起自己的杯子,唯命退去。
王绾最后带上了房门。
屋中,只有三人。
始皇帝、喜,还有那名一直随身的史官。
“起身吧!”
“臣不敢!”
“朕令你起身!”
喜仍跪在地上,声音坚定了不少:“臣请陛下移驾行宫!”
秦始皇笑了,知道了他的心思。
“为何?”
“陛下此行,不合法度!”
秦始皇轻声而笑,他很高兴。
“朕已命人让南郡郡守腾来此处了,你无须担忧朕的安危!”
喜这才抬头,却不敢正面秦始皇,微微低首。
“陛下,臣只是一小吏,家中微薄,不足以俸陛下万一。”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
“喜,你怎么如此苍老?”
秦始皇以为此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应当正是壮年。
可眼前的喜,身体清瘦,头发花白,比李斯还显老。
这让朕怎么用他。
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心中有个疑惑一直没有解决。
“可是想问朕,从哪知道有你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