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将军是过来投降的!”
“我们是投降的!”
“不要射了,不要射了,我们是投降的!”
刘陵南下不到半个月,河北两路就已经局势崩坏,几年前宋江流寇在这儿作乱的时候,河北就纵容他成了一次祸患,据说有个平了宋江的将军在战后被朝廷连升了七级。
但现在可没什么人再敢“平刘”,燕云军队明摆着是一路南下,再加上童贯出兵的时候抽调了不少河北军队,河北两路根本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去抵抗。
大势,席卷而来。
有一个老者骑着瘦驴,带着几个家仆,默不作声地走在官道上,对面是一群溃卒。
老者迎着溃卒的方向走过去,交谈了几句,沉声问道:“本官宗泽,诸位虽然是战败之兵,但你们的家在这里,你们的家眷父母都在这儿,难道忍心将他们丢给北虏?
若是个男儿,就跟着本官一同去冀州镇守!”
老仆在旁边听了一愣,等士卒们犹豫的时候,在自家主人耳边低声道:“朝廷让您去做议和使,您”
宗泽平静道:“老夫没有钢牙利齿,做不得议和使,但好歹也要替大宋咬他一口。”
“主人,可是河北那么多兵马城池都已经您又何苦?”
“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
太冷,手指头要冻掉了,请个假,明天白天再更,实在冷的受不了了
第155章 朱淑真
邱三狗远远瞥了一眼那位据说是率军投降过来的大宋将军,那人名字叫刘嗣初,邱三狗觉得自己的名字应该安在他身上。
这位刘将军还说他是汉王的本家,虽然年龄大,但是在辈分上是子侄辈。
故而,私底下他会腆着脸喊一声“叔父”。
不过邱三狗的注意力很快被旁边几个匠人士卒的议论声引过去,他们说,瀛洲有个官员跑得太快落下了家眷,据说那位官员的妻子是浙江人氏,年方十八貌美如花,且不说有多温婉可人,据说,在闺中还有才女之名。
但是在丘八们的眼里,这位“夫人”着实是有些提不上台面。
虽说汉王的正妻只是平民女子,但他的那些妾,原先可都是什么公主郡主甚至是夏国的贵妃。
韩走在士卒中间,默默地打量着周围,时不时跟旁边的文吏吩咐一些注意事项,等走出了人群外,他才低声问道:“那女子是哪来的?”
文吏回答道:“云侯闲的没事,出城跑了一圈,路上恰好拦下宋人官吏的家眷,那个宋人自顾自逃了,云侯看那女人漂亮,便又将其送回来,据说,大王对其很上心。”
“这个梁将军,啧。”
韩摇摇头,将手里记录好的簿册交给文吏,吩咐几句,转身朝着帅帐的方向走去。
身为汉王,他娶多少个都行,甚至在听说汉王知道要女人了,韩的心里甚至有点欣慰,因为连着已经出生的世子和曹氏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汉王如今也就两个孩子。
子嗣稀薄。
只是如今大军在外征战,身为一军主帅,很多事都应该往旁边放,你带着三万兵马南下,手里是数万条性命,你岂能耽于女色?!
所以韩进来的时候很是罕见的表露出了不满脸色,但看到里面的一幕后,韩愣了一下。
在他的臆断里,大概是汉王正搂着美人快活,但此刻两人一个坐在上面,一个跪坐在旁边,手里都拿着笔在写字。
女人面貌很年轻,穿着藕色衣裙,白色内衬,听外面的人说她十八岁,韩估摸她可能还要再小一点。
“听说当今官家字迹乃是其独创,你能写么?”
“民女可以试试。”
女人的手偏瘦,如树枝裹雪,手指修长分明,用力摁住毛笔的时候,让人忍不住盯着她的手看,然后才会有空去欣赏娟秀的字迹。
她写的字迹,不能说完全是瘦金体,但也很是有了几分意境,毕竟都是女人才能写出来的字。
“朱夫人写得一手好字,只可惜,丈夫虽然与你新婚燕尔,反倒是半点不心疼你。”
朱氏低下头,默默听着汉王在旁边说话。
她被掳过来的时候就清楚,以自己的容貌,流落到军营中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出乎她意料,她本来还真以为所谓燕地汉王还真是个杀人如麻的粗丑武夫,没想到眉眼虽然凌厉,但相貌英武,而且对她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很流利的汉话,气度儒雅。
跟他说话的时候,朱氏慢慢放下了心里的提防,犹豫片刻,道:“大王可否网开一面,放奴离开?”
刘陵淡淡道:“你闺名叫什么?”
“这奴贱姓朱,乃是浙江人氏,嫁给了同乡良人,又因为朝廷调遣,丈夫不得不来河北做官,故今日在此;奴的闺名是淑真。”
朱淑真有些希冀地看向汉王,至少在她刚才半个时辰和对方的交谈中,她认为对方并不是传闻中那般蛮横无理的兵头子。
“还请大王网开一面,奴的爷娘也会感念大王”
“先跟着我吧。”
刘陵淡淡道,一句话断绝了朱淑真的心思,她低下头,脸色顿时苍白几分。
虽然她跟丈夫的感情很勉强,后者在逃跑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地丢下了她爹娘一直教她要守妇道,可今日沦落至此,她已经成了失德妇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思杂乱起来。
朱淑真偶尔听说过,军营中也是有营妓的。
可如果是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反倒是自己高攀了?
“公美,何事?”
刘陵早就看到一脸怪异的韩,示意他坐下说话。
“臣,拜见大王!”
“钱粮的事情如何了?”
“额除却各处州地府库的贮存外,各州的贤良士绅都踊跃捐献家产,以示恭顺,全军的犒赏昨夜已经发了,军中都感念大王的恩德。”
“好,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喏。”
韩站起身躬身施礼,刚离开帅帐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没进行谏阻。
算了,日后再说吧。
军中事务繁琐,汉王每天虽然也要看很多军中文书战报,但里面有不少是韩已经做出批注的,从早到晚只有片刻停歇,三万大军多处调动,以及汇总各路消息,都会先呈递到他手里。
新来的康公弼也在逐渐分担一些事项,但韩总担心他做不好,所以向来都是自己尽可能地多包揽一些。
时日,如同文书般一页页地不断翻过,刘陵进攻的本意在于逼迫大宋进行和谈,再度恢复岁赐,但时间过去了十多日,北地那面都开始传信说童贯大军已经有部分开始回援,大宋朝廷这边却始终没有消息。
下午,帅帐中闷得像蒸笼,朱淑真热的香汗淋漓,但还是拿着一只扇子在旁边替刘陵扇风,发觉汉王的眼神移动到自己身上时,她不由得低下头,咬住下嘴唇。
“跟我出去走走。”
“是。”
她低低答应一声,站起身,拿着团扇跟在他身后。
虽然天气炎热,当汉王出现的时候,士卒们还是表现出了很高的热情,刘陵翻身上马,然后对着朱淑真伸出手。
“带你到城外吹吹风去。”
朱淑真怯怯地伸出手,被刘陵借着巧劲一把拉到马背上,然后又教她抬腿跨坐在白马的背上,让她稳稳坐在自己怀里。
她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搂紧自己,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涌过来,她一时间浑身战栗起来,连炎热都忘了。
正准备骑马去城外“兜风”的时候,康公弼迎过来,对着刘陵躬身施礼。
“大王,南面的哨探回来汇报说,朝廷已经派遣了议和使,但似乎路上出了点意外。”
难怪。
刘陵恍然,他还以为是宋人这次打算真刀真枪地输一场。
“议和使叫什么名字?出什么事了?”
“那位议和使名叫宗泽,他”
“好了,不用多说,我知道发生什么了。所以这位宗使者,在哪儿停下来了啊?”
“冀州,听说他正在大量招募溃卒,与宋人河北路各处官吏往来,极力劝说他们反抗我军,下官建议,若是有机会,可以趁早杀掉此人。”
“何必如此。”刘陵笑了笑,低头在朱淑真耳边说了什么,后者顿时满脸羞红,不可置信地侧头看向刘陵,身上同时流露出少女的娇憨和少妇的知性气质,然后,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拒绝还是同意,只能继续红着脸。
“这位朱夫人的细软行李还在营中吧?从里面取出一整套她的衣物,外衣和贴身衣物都要,整理一下,给那位宗泽送过去。”
第156章 我宗泽,要降
朝来寒雨晚来风的季节不可能让人有什么好感。
后世不得不回家过年的年轻人,往往都要面对父母长辈的催逼。
谈恋爱了吗?
赚钱了吗?
而这个时代里的小民们,往往都需要面对一些更要命的问题。
家里的粮食,还剩多少?冬衣,去年穿烂了,今年肯定还得缝缝补补继续穿,兴许还得把自己的衣服让给父母妻儿,自己委屈一点没事,就是家里别死人就好。
以及,官府的摊派和徭役该怎么办?
好在刘陵一直都不需要在小民们身上开刀,官衙府库再加上大宋境内养了多少年的“硕鼠”们,足够让他和同行的三万多将士吃撑死,至于说刘嗣初和他带着投降过来的二千多宋军,更是尽心尽力地担当起“带路党”的职责。
燕云军没抢的,他们抢,燕云军没杀的,他们杀。
如果说这一桩桩罪过就像是泼在刘嗣初头上的粪,那他确实可以遗臭万年了。
康公弼是军中文官,也负责战利品的清点和发放,但每次看到刘嗣初的部将过来呈递缴获战利品的簿册时,待其走后,他都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韩。
“此人豺狼心性,当真需要提防。”
“汉王应该是明白的。”韩知道康公弼是什么意思,放下毛笔,轻声道:
“我能感觉到,没有人能比汉王更懂带兵,策论,治地,使国,他哪个不懂?更何况是用人。刘嗣初之辈,不过一厕筹耳,用过若是顺手,那就下次再用,若是不顺手,扔了也就扔了。”
韩觉得没必要提醒汉王,他重新拿起笔,声音透露出一股压抑。
“就算是前些日子里,汉王在帅帐中与我们所说的火炮,看似是奇技淫巧不可能之物,但若是真的做成了,别说是打宋,转过头打金人,打的他们亡国灭种,也是有可能的!”
“那那我军为何现在急着攻宋呢,若是研制出这等神兵利器,大可以威慑宋金.”
“因为这种东西是没法从无到有立刻建起来的。”
韩低头,一边写字一边回答道:“我也曾问过大王,他指着地上,说我们可以轻易碾死一只蝼蚁,但我们不可能教一只蝼蚁去制作工具,因为蝼蚁根本不可能理解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更何况,人跟人的差距,往往比人跟蝼蚁之间的差距更大。你让一个人用十年时间去研制一个器物,如果研制不出来就死,那或许还可以,但你若是让他明天就研制出来,他说不得就得当场跟你拼命。
再者,”
韩停顿下笔头,对着墨迹未干的文书吹了吹,然后将它递给面前的文吏,让他去传递文书,然后转头对着康公弼笑道:
“我们现在攻打的宋人,需要咱们动用那种神兵利器么?”
刘陵从文吏手中接过文书,随即问了几句,点头示意文吏退下。
他咳嗽了一声,顿时,帅帐中围在沙盘前的将领们都转过身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