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金抗辽的措施,本就有人反对,但现在刘陵连打了夏辽金三国,朝堂上更多的还是弹劾刘陵擅启边衅不遵号令。
宋人连自家的兵马都不怎么爱惜,何况是镇远军,本来河东路还是要扣押镇远军的钱粮,但是刘延庆等人“战死”的消息传出时,河东北面几个州府全都凑齐钱粮,立刻派人送往武州,恳请镇远军刘大帅赶紧出兵主持大局。
刘延庆和几个将领死的毕竟太过荒唐,所以军中对外宣称的消息是战死。
结果河东上下一听,心想着连大帅和前军都统都战死了,那北疆的战况得坏到了什么地步?
“李良辅那边怎么说?”
刘陵枕在曹氏膝盖上,懒洋洋地问道。
“李良辅不愿投降,但若是我军供给一些钱粮,他可以用战马和军械来换。”
“夏国的那些军械兵刃,适合给乞丐做打狗棒。”刘陵笑了笑,道:“告诉李良辅,一匹战马换五石粮,还有,要提醒他,要是他拿次等的驮马蒙混过关,直接不换了,镇远军和夏人,直接战场上见!”
李良辅对于金军的恐怖早有领教,实际上,李良辅之前和金军完颜娄室对垒的时候,开头是小胜过对方几场的。
不过,等金人熟悉了当地的地理环境后,战况就又变成了碾压。
所以第一次和金军交战,就正面打崩了完颜娄室的镇远军,到底又该有多可怕?
李良辅自恃有两三万军队,不愿意臣服刘陵,但也不敢擅自跟镇远军开战,因此当天下午就送来了马匹,负责军中战马的将领汇报完数目后便躬身施礼,告辞离开。
刘陵拿着一封战报,笑道:“成了。”
曹氏知道他在自言自语,没敢回答。
她心想着莫非是那两位将军去府州的事成了,但很快,刘陵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手上的信。
“你的儿子,已经成了夏国的太子。”
曹氏愣了一下,立刻跪在地上。
“他的母亲,是耶律太后。”
这个女人很聪明。
刘陵玩着她的头发,心里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他在兴庆府硬是把曹氏要了过来?
万一,以后耶律南仙要跟他对着干,刘陵就可以用曹氏为借口,再度攻打西夏。
想到这里,刘陵揉揉她的头,语气温和了几分:“乖。”
十二万夏军,可以打消金人短期内报仇雪恨的念头,也可以引起宋人割地和谈的想法。
外面响起通报声,刘陵抬起头,道:“进来。”
许久没有见面的高凤拍拍身上的风雪,走进来后,对着刘陵躬身施礼。
“末将,见过大帅。”
“先前你作为诱饵吸引夏军,吸引的非常好,我,念你的功劳。”
“末将岂敢。”
高凤立刻把头低得更深了些。
刘陵示意他坐下,问道:“燕地是我的镇远军,除此之外,我准备另设四军兵马,到时候,让你做其中一镇兵马的节度使,愿否?”
“末将谢大帅厚恩,愿为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凤和赵鹤寿等常胜军出身的将领,此外还有新降的耶律大石,都是原先辽国的军将。
以韩世忠为首的,是燕地汉人以及少部分原先宋军出身的将士。
梁等人,则是夏人。
三方将领明面上的关系很友善,实则在军中形成三个派系,互相制衡,这也是刘陵故意放纵的结果。
除了军中的利益关系,燕地、云中的权力结构都需要进行二次调整,不能再完全以军将坐镇为主,刘陵开始派人大量拉拢原先辽国的读书人和退下来不愿为官的官僚,自行设置官吏,建立起自己的规矩和制度。
宋人那边因为刘延庆的死陷入了极度混乱,朝廷需要一段时间去缓和和思考对策,所以现在只能先安抚刘陵,尽可能地稳住燕地和云中。
燕地先前被朝廷默许放给了刘陵,但云中没有。
只不过这次云中境内爆发了三国混战,宋人在这里勉强建立起的统治已经土崩瓦解,也没法再去实际控制,刘陵仗着夏国援军已到,开始大规模地对云中府地进行安抚和招降,原先投降金人的不少城池,现在又都改换门庭,投降刘陵。
几天后。
已经是宣和七年,正月初五。
金使王阿海求见,约刘陵在大同府会盟,也就是原先辽国的西京。
“完颜娄室跑掉了?”
刘陵放下金军主帅完颜杲的亲笔信,笑道。
王阿海低下头,轻声道:“一场厮杀,不能定鼎胜负,若我大金一战即溃,也不能成就如今的国祚。只是,我军大帅和我国皇帝,都不愿意再擅动刀兵。
刘大帅,让这北地休养生息一阵子吧。”
“休养生息?”
刘陵大笑道:“镇远军五万,辽国降军二万,宋人西军十万,夏国大军十二万。本帅有军三十万,你说你金国不愿再动刀兵?可我燕云,多的是想要杀敌立功的虎狼之士!”
王阿海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条件:“我国皇帝陛下,准许大帅可以在燕云开国,辽国山后千里之地,可以全部拨给你。我大金,可与你认做甥舅之国。”
对于一个丘八来说,封王已经是极致,更何况是开国两个字。
化家为国
“刘氏,将会成为这北地的天。”王阿海平静的叙说道。
“哦?”
刘陵来到他面前,饶有兴致地问道:“本帅怎么记得,你先前不是说大金才是这北地的天么?”
“怎么改口啦?”
看着王阿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刘陵坐回主位,轻声道:“会盟,我去。但金国的这道册封,本帅瞧不上!”
王阿海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在下,一定转述。”
第129章 弑君
大同府会盟,金人完颜做盟主,靠近燕云的国家里,只有一国没受到邀请。
“又是.一年。”
韩伸出手,冷风从他手里流淌而出,随即转变成旭日的光辉。韩迎着东出的朝阳抬起头,光芒渐渐消散后,远处的地平线上,陡然涌起了一排排的黑色浪潮。
“报,甄五臣已率军抵达朔州,在前方下营等候,请大帅传令!”
“传令,全军拔营。”
“喏!”
先前在云中的时候,刘陵曾下令调动云中全部守军,又从燕地抽调出三千镇远军,而后因为大量夏军的出现,以及辽金在夹山一带的大规模厮杀,刘陵当时再度传令,让第二次调集的全部军队撤离到燕地。
这次,六千多云中守军,再加上三千镇远军,以及大量的辅兵和民夫,在金人那边看来,至少又是三万镇远军进入云中。
在他们的判断里,刘陵带着几千刚从大漠撤出的镇远军和一些辽夏的残兵败将,就能打的完颜娄室全军覆没,所以镇远军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一心降金的夏主李乾顺已死,夏人主帅李良辅对金人的态度很不友好,因此在辽军彻底溃败后,他只是带着兵马原地驻防,并没有主动跟金人靠拢,哪怕是金人许诺了不少条件,也没让他心动。
所以金人在云中府的局面并不好。
“末将,见过将军!”
甄五臣躬身施礼,刘陵翻身下马,把他搀扶起来,笑道:“在燕地憋坏了吧?”
闻言,甄五臣和身后几名将校脸上顿时出现明显的羞愧。
金人是辽人心里的梦魇,他们中间肯定有人暗自庆幸能留在燕地,不用去云中厮杀,但在听说自家大帅带着军队踏入大漠,勒石贺兰,又在宁远坡一带大败金军后,他们又有些后悔。
登名青史的机会能有几次?
刘陵现在将他们的怯懦换了个好听的说法,这些军将心里越发惭愧。
“,见过大帅!”
走到中军,韩带着几名文吏出来迎接,刘陵示意他带路,随口问道:“老时头怎么样?”
“时公身子不好,还需要调养,但.大体上无碍。”
韩回答了几句,等人都在帅帐中坐下时,他才缓声问道:
“大帅如今手中可用之兵有多少?”
“原本跟我入夏的镇远军,现在还剩四千八百多战卒,招降的夏军将近两万人,耶律大石替我招降辽军溃卒也有五千人,同时还有十二万夏军作为后援。”
韩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哨探汇报说,居庸关一带,金将完颜宗辅、完颜宗望两部兵马全部西进,兵力估计过万。”
又是上万的金军.
“金人要重新集结军队。”
金人,又要来了么
在场的不少镇远军将领,还记得那一场血战,金人的铁蹄,杀了他们很多部下。
跟随甄五臣来的那些镇远军将领则是低下头,心里有些恐惧。
刘陵敲了敲桌子,目光在面前的众将身上巡梭一圈,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些是辽国的旧将领,我们镇远军上下,也有很多原本就是辽人的将士,甚至,我刘陵先前就是辽人。”
“辽国是我们的故国,被金人践踏的粉碎,燕地是我们的故乡,被金人用战火烧的到处都是白地。”
“为什么,凭什么?”
“我曾以为是我们不如金人,我以为我们的体格不如金人,我们弓马的本事不如金人,我们就是没他们能打,我们就是比他们废物!你们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刘陵拍着桌子站起身,对着底下的将领们吼道。
“大帅岂能如此说辽国虽亡,燕人不降!”高凤霍然起身,大声道:“大帅率军在宁远坡大败金狗,虽说此战有许多辽人夏人参战,但鏖战沙场顶在前军的是咱镇远军将士,是我们燕地的儿郎!
都是人,金人又不是什么神仙,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
高凤转过身,对着其他人吼道:“你们怕吗!”
“本将不怕!”
赵鹤寿站起来,举起自己的右手:“赵某这只手是被金狗砍断的,但是宁远坡一战,老子这个残废也在左军迎战金狗,用刀砍死了一个,诸位,我的仇报了,们呢!”
在场的镇远军将领很多,在两人站起身说话过后,脸上慢慢地出现了仇恨的表情。赵鹤寿看着他们,怒声道:“辽国灭亡时,我们可以退,因为我们只是一群丘八,国家兴亡,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燕地被劫掠时,我们可以退,因为被掳走的只是我们的钱财、家产、妻儿,我们还可以活下去;
到了今天,我们已经可以重新来过,但现在难道还要退吗?
与金人为敌,我们或许会死,但他们也是人生肉长的,难道我们就这么贱,这么自认为不如他们?他们敢抢我们的女人和土地,我们就去抢他们的,生死不过是一刀,但如果低下头,我们就会永远像狗一样活着!”
赵鹤寿啐了一口,喊道:“老子已经过够狗的日子了,刘公现在能带着咱们做人,为什么不能站起来?”
甄五臣刚开口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自己引燃了全场的情绪,一时间,不少冰冷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你但是你姥姥呢?
他硬着头皮开口道:“末将并非.但是,金人毕竟吞没了辽国的大半疆土,国内民户众多,如今也不过只是大败了一场,他们只需要一段时日休养生息,就能慢慢恢复过来。
而金人可以随时调动一个国家的力量,我们却只有千里残破之地,民生凋敝,将士年年征战,军中厌战之心严重,钱粮不能自给自足,只能仰仗宋国输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