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末年做藩镇 第26节

  放在后世足以让他把花生米吃到胃胀的两大罪名,在这时候就显得无关紧要。

  因为金人即将“攻”过来,北地的商贾都慌了神,除了粮价飙升,其他大量的东西都在贱卖,包括牛羊之类的牲畜。

  各处的达官贵人,因为先前金人大量迁徙燕地百姓的事,就怕金人打过来后自己的身家也不保,宁可贱卖家产也要赶紧跑路,被刘陵手底下的商贾们趁势压价收购了不少好东西。

  府库里的粮食也被悄悄卖出去了不少,因为郭药师前线已经打赢了,只要算好他这一路所需的粮食,剩下的,只要刘陵胆子够大,都可以随意调用,被他趁着粮价最高的时候狠狠赚了一大笔钱。

  那些粮商把刘陵当成白痴和送财童子,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而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刘陵还做出了一个让人评价为更白痴的举动。

  因为先前萧干叛乱和现在平州的战事,

  北安、泽、檀、景、营、平等州都产生了大量的流民,金人朝廷将百姓迁徙到自己国内,虽然上面要求好好安置百姓,让这些迁徙来的人各自去做原来的差事工作,但底下施行起来,却总是有些小小的纰漏,以至于事后逃民不少。

  这儿贩卖人口的生意红红火火,且因为一位大财主的要求,不少人贩甚至偷偷带着打手去金人治下掳掠,被杀了不少,以至于完颜宗望再度写信要求刘陵阻止这种行径。

  信里的语气,一分警告,二分劝诫,余下七分不清不楚的意味,俨然已经将刘陵当做自己部下来看。

  刘陵将信拿出来,放在郭药师面前。

  他自己的面前则是完颜宗望写给郭药师的亲笔信,两封信除了名字称呼和一些语句用词的不同,整体上表达出来的意思差不多。

  如果几句好听话就能让常胜军归降,那完颜宗望一点也不介意把自己包装成一条舔狗,但现在两人收到了几乎内容一样的信,现在无疑起了反效果,等于是两人都清楚完颜宗望把他们当傻狗耍。

  郭药师随意瞟了几眼信上的内容,轻笑一声。

  “你到底买了多少人?”

  “没多少。”

  郭药师用食指叩了一下桌子,拿起茶杯,在喝茶之前,慢条斯理地警告道:

  “具体点。”

  “也就万把人。”

  郭药师噗的一声把茶水都喷了出来,像是想起来什么,立刻喝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瞧您说的,都是末将自个挣出来的家当,现在看百姓可怜嘛,也不过就是出点钱接济他们,想把他们接到涿州去好好过日子,一点钱,洒洒水而已,不值一提。”

  “买一万人,哪怕一个人就值一贯钱,那也是上万贯钱撒出去了。”

  郭药师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沉声道:

  “我记得你在燕京城也不过是个平民,现在倒是奢遮了?

  刘将军,

  那我倒是要恭喜发财啦。”

  不等刘陵回答,他就站起身,身上的气势,也缓缓倾轧而来。

  郭药师就是军头子起家,哪里不懂喝兵血吃空饷的手段,这时候逼问,实际上也还是为了.

  “末将确实卖了一部分。”

  刘陵连忙也站起身,笑道:

  “不过末将发财,还得是承蒙您的佛面照顾,哪里就能忘了您的?”

  他拍拍手,喊道:“来啊,把我给郭公准备好的礼物抬上来!”

  张武站在门口躬身施礼,片刻后,领着一队士卒,每个人都费力地抱着一口箱子,大约有十来个较大的箱子。

  哪怕金人要求迁徙燕京在内几座州地治下的富裕百姓,迁徙标准是“身家在一百五十贯以上的民户”,全都要被迁徙到金国境内,但还是有不少人靠着关系和钱粮,好赖还是留在了本地。

  现在金人疑似要对大宋下手,这些人只得继续往南逃,他们的家私,也大多被商贾贱价买走,也就是刘陵的商队。

  刘陵走到一口箱子前,故意用脚踹了两下,居然没踹动箱子,随即又拔出刀,对着箱子猛砍两下,箱子很快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随着身躯破裂,一块块银锭和珠宝,从缺口处流淌而出。

  郭药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得呼吸粗重起来,走过去,和刘陵并肩站着。

  钱,

  都是钱!

  刘陵在旁边稍作解释,郭药师虽然清楚其中的道理,但心里也很快就出现了另一个想法。

  相比于知道历史的刘陵,郭药师则是以他自己的阅历和角度去判断,金人这时候不可能再和大宋开战,他们需要消化辽国的土地人口和宋人的钱粮,也需要一段时间去休养生息。

  张觉的叛变,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继续敲诈大宋的机会,若是后者能够强硬些,金国最终也肯定是会退让的。

  只要金人实际上没有攻打过来,战后,粮价就会迅速跌落下去,燕云之地残余的人口大多穷困,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粮食;金人现在富庶的很,常胜军又背靠大宋这个究极慷慨的奶妈,根本不会缺粮食。

  那些粮商为了保留些家底,只能再度贱价抛售粮食,刘陵只需要付出极少的钱,就能将先前卖出去的粮食全都补充回来。但在这过程中,相同数量的粮食左右手来回倒腾一番,刘陵的家底就迅速暴涨了无数倍。

  等于是借着战争的机会,白嫖到了无数好处。

  这才叫发战争财啊。

  郭药师心里吃惊于刘陵的生财手段,但脸上还维系着平静,看着那些财宝,仿佛它们不值一提。

  “这次你赚多少,我要三成,此次的事,我帮你掩盖。”

  “您客气,我给您四成,其实若不是手底下的人也要吃饭,末将愿意都给您,这生意其实难做,末将也只是想等坐镇涿州的时候,治下人口能多一些,以后这点钱粮要养着兵马百姓,哪里够呢。

  还有,末将多嘴问一句,这种事,也要遮掩么?”

  郭药师笑了笑,

  “你以为,为什么这次会有这么多钱粮兵甲余裕下来,

  真当宋人人傻钱多么?

  无论是童贯等人,还是边军,哪怕是那些燕京的宣抚司官员,事后其实也都能沾一手,这是他们宋人的规矩。”

  看着沉默不语的刘陵,郭药师补充道:

  “放心吧,我不白要你的。你的那些商队呢,等过两个月,可以去大宋境内经商,那才是真正的生财地方。

  张令徽既然死了,宋人短期内是找不到人再跟我作对了,你部下兵马的甲胄粮草,我会帮你去跟宋人商量,要求等同于常胜军正军战卒的配额,他的那些个部下,若是还有剩下的,也全都给你了。”

  刘陵后退一步,郑重道:“末将,多谢郭公厚爱!”

  郭药师摆摆手,道:

  “你先出去吧,我要在这里歇息一会。”

  等刘陵离开后,郭药师犹豫片刻,还是在那些箱子面前蹲下。

  他伸出手,拿起一串玛瑙手链,凑近鼻子,闻到一股脂粉香味。

  先前,兴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嫡女戴的,现在也不得不贱价卖出,郭药师深吸一口气,再看看周围堆叠着的箱子,喃喃道:“这小子,倒是会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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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优势在我大宋

  郭药师自个也要捞一笔,奈何手下还没有刘陵那种成建制的商队,只得把这些东西交给刘陵,让他帮忙“销赃”,后者自然是又跟着小赚了一笔。

  到了十月,大军班师。

  涿州城外,王安中领着宣抚司官员和涿州本地官僚出城二十里迎接大军,站在郭药师马前,等后者下马,然后亲手奉上接风洗尘的酒水。

  “见过郭少师。”

  “拜见王节度。”

  归宋后,郭药师被授燕京同知府事,这次击破萧干立下大功,朝廷又授其检校少保,改少师。

  王安中则是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总体职权和名头都在郭药师之上。

  但北疆以外唯一的兵马就是常胜军,而郭药师又是常胜军首领,因此王安中最终也还是明白,自个在国内玩的那套,怕是套不住郭药师这种虎狼之徒。

  刘陵打量着神色温和亲近的王安中,还记得这人刚来涿州的时候,啧啧,那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尚且还历历在目。

  “萧干人头在此,还请贵使带回给朝廷。”

  郭药师说着,刘陵就策马前进一步,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后翻身上马,从马背的行囊里取出一只木匣。

  打开后,里面是一颗闭着眼睛的头颅,面容狰狞,已经被腌渍过,防止其腐烂,仔细看一下,正是萧干。

  王安中和身后的宋人官僚都吓得后退一步,郭药师咳嗽一声,刘陵将木匣合上,在人群里寻找着“天使”。

  自然不是长着翅膀的那种,而是朝廷派来的使者,被称为天使。

  此刻那人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从刘陵手里接过木匣,勉强笑道:“这位,可是刘将军?”

  “末将卑微,不敢当将军二字。”一般人都喊刘将军,但以目前刘陵的地位,严格来说,还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将军,这么喊,无非是要表达亲近和套近乎。

  “将军说笑了。”

  王安中插了一句嘴,让刘陵看向他。

  “此次将军不仅守住了渔阳城,更是斩杀了叛将,等这诸多事迹呈递到朝堂上让诸公知晓,一个将军位置肯定是有的。”

  天使听到这里,也同样对刘陵露出友善的笑容。

  看到对方的笑容,刘陵清楚,自己派人私底下准备的那些金银财帛,大概是送到王安中手上了。

  后人提起北宋,最刻板的印象大概是崇文抑武,文人老爷是一定要骑在武将脖子上的,其实有些时候并非如此。

  燕地情况特殊,当地什么人都有,但绝对没有死忠于大宋的兵马,朝廷安插过来的人虽说可能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做事上面也必然是有他们独到之处的。

  这些自诩为苏武班固的官僚们到了燕地,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没几个能拉拢的本地人。

  被招降的辽人官员,哪怕是对郭药师卑躬屈膝,也不肯替他们效命。

  而常胜军的士卒,纵然供给他们钱粮的是大宋,但他们实际效忠的对象也还是郭药师,后者和他的一班亲军时常穿辽人服饰,朝堂上,早就有人说他是“安禄山”。

  站在朝堂上,自然可以对安禄山指指点点,但若是在他身边做事,你还敢说他半点不好么?

  刘陵记得这个王安中是苏轼的弟子,才华该都是有的,只可惜人品堪忧,做不成大儒,也做不成官僚。

  “城中已备下宴席,还请几位,入城一叙。”

  王安中微微一笑,虽说已经到了中年,但却是有那么一股子风流倜傥的劲儿在。

  刘陵留在涿州境内的细作则是告诉他,不过一个月功夫,王安中这厮就已经纳了一个契丹小妾。

  涿州城规模不算大,但因为宣抚司的官衙暂且在此处驻扎,常胜军原先也是在这驻守,使得涿州反倒成了方圆百里之内最太平的地方,吸引了一些流民。

  王安中坐着两人抬的轿子,掀起轿帘,对策马在旁边的郭药师说话。

  “这些日子里,听说涿州城来了个北地大商贾,又成立了一个什么陈氏商会,这街面上,似乎都是他们的产业和店铺。

  那商会的头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北地豪杰,不知道郭公有没有听说过这人?”

  “陈氏商会的大商贾?”

  郭药师思忖片刻,摇摇头。

  “本官也是从未听说过,大概是个乘势而起的人吧。”

  “呵,这北地倒还是不太平,”

  王安中放下帘子,声音在轿子里若有若无地响起,不过并未传出来让郭药师听到。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乘势而起。”

  刘陵策马跟在他们后面,默不作声地打量周围,不知道那些紧闭门窗缝里,又有多少眼睛在打量着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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