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船主也不认识他是谁。
只要无人认识他,那就足以确保万无一失。
确定无疏漏之后,梁山伯这便睡下了。
而就在梁山伯补觉之时。
此时在钱塘县内。
天边已经隐隐有些光闪耀出来,过了片刻,东方出现第一缕紫气,紧接着一轮红日,出现了一个轮廓。
掩映在群山之中,将出未出。
天气已经放晴。
天高云淡,清风吹拂,再加上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使得清晨后,空气清新,淡淡的雾气浮动。
东方大日红光照射在雾气之上,使得整个钱塘县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五彩斑斓的罩子。
钱塘江涛涛,明圣湖粼粼。
一片秀美绝佳风光。
一名士子乘坐牛车,来到了城南王蓝田的宅子面前,让身边的随从去扣门。
很快便有门头来开门,见着士子后,知道这是二公子的朋友,因此便直接先引着这人到了院子的客厅坐下。
“陈公子稍待,小人这便去给二公子通报。”
一个管家奉上热茶和点心,随后不卑不亢的说道。
“无妨无妨,老丈且去。”
这位陈姓士子笑道。
眼看着管家不紧不慢的朝着后宅走去,而周围侍奉的女婢随从们,也都是低眉顺眼恭谨模样,陈姓公子不由心下暗赞。
“这就是千年世家的底蕴啊!”
又想着自己能和王蓝田搭上关系,甚至成为好友,说不定也可让自己陈家,更上一步?
他这样想着,心头更加火热。
然而。
就在他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忽然之间,听着内院传来一道嘶吼的声音。
“死了……死了……”
紧接着,一个男仆连滚带爬的跑出来,满脸惊恐之色,大声喊道。
“发生了什么?”
陈姓士子当即站起身来,有些不安的问道。
那管家也是心中有些不安,想要跑进内宅看看。
可念及陈姓士子还在一旁,只能强行忍住心神,沉声喊道:“你这奴仆,说甚么胡话……到底是什么死了?”
却还是下意识的喝斥道。
“二公子,是公子死了!”
“还有偏院的三个护院,也都死了!”
男仆哭丧着脸,满脸惊恐道。
轰隆!
值此一声惊雷炸响,管家心中猛地一跳,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极为苍白。
……
县衙很快就派人赶了过来。
在仵作和郎中的分别察验后,确定王蓝田身死,而且是被一剑穿胸后,所有人都脸色苍白了起来。
尤其是宅院内的诸多女婢和仆从,更是一个个面如死灰。
身为王蓝田的奴仆随从。
他们的主子却在半夜被杀,而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到动静……
他们可以想象。
一旦太原王氏得到消息,他们必然会被牵连,一个都活不下来!
尽管知道待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可这些女婢和仆从们却没有一个人敢逃跑。
不是忠心耿耿,愿和二公子一块赴死。
而是他们都是太原王氏的家生子。
他们的家人、妻儿都在王氏主家。
他们留在这里,死的无非就是自己一个人。
可若是他们跑了,妻儿老小都要被主家处死!
更何况。
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且不提朝廷对于在逃奴仆十分严苛,一旦抓到,生死勿论!
光是外面那么多匪徒强盗和剪径强人,遇到了也是死路一条。
正因如此。
所有宅院内的仆从女婢们都颓然的待在这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而与此同时。
王蓝田之死,也很快传遍钱塘。
太原王氏的嫡系弟子。
扬州刺史王述的二公子,被杀死在家中!
此事简直就是骇然听闻。
在消息传开的第一瞬间,便引起一片哗然。
……
…….
第54章 到此为止,圣人有情而无累(第2更求首订)
王蓝田实则名为王处之。
出身太原王氏,乃是扬州刺史王述的第二个儿子。
王述平生最为钟爱长子王坦之,其次便是二儿子王处之,据闻王述高兴时,经常将尚且还小的儿子抱在膝盖上,由此可见宠爱。
而今王处之长大后,虽性格乖张,再加上才学不显,整日游手好闲,多次被王述训斥,但王蓝田终究还是王述的儿子。
是太原王氏的嫡系后辈。
如今却是死在了钱塘县,连带着三个私兵都一起被杀,这若是让太原王氏知道了,整个江东不得都要为之震怒?
虽王氏如今地盘在扬州,手伸不到吴郡来。
可最为钱塘县令,却是必须得给出一个说法来,是以下令全县彻查,找出凶手。
然而。
梁山伯去时本就没有落下任何马脚,县中也只是查出来,那凶手乃是一名使剑的高手,其他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而剑术高手,县中不多。
唯一一个还是此前刚刚在士族中扬名的梁-山伯。
他曾在钱塘江上一人一剑杀贼子十余人,解救全船上-百平民和士子。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梁山伯乃是士族出身,与王蓝田又没有什么仇怨,再加上其人品行高洁,风神疏朗,又怎会做出暗杀王蓝田的事情?
谁都不信这事会是梁山伯做的。
但耐于案情毫无进展,县衙还是派人来询问一番。
不过,未免让梁山伯和孙绰误会,心里不喜,故此是钱塘县丞亲自带着几名典吏前来,就在孙绰草堂上查问。
说是查问,只是例行公事,真正说起来,更似喝茶品茗。
闲谈之中,这位吴姓县丞便询问其梁山伯在王蓝田身死那日去了哪里,梁山伯自然是如实相告,言及自己在玉皇山登高望远。
此事有很多人知道,而且梁山伯离开草堂时还事先向孙绰告假,还有祝英台可为他作证。
这番回答,其实并不仔细。
但得知之后,吴县丞便点了点头,喝了一些茶,称赞了一番梁山伯的书法,然后便提出告辞。
草堂之外。
吴县丞上了牛车,让差役驱车赶回县衙。
身旁的典吏不由问道:“吴县丞,梁山伯的话并不仔细,县丞您为何不继续追问?”
吴县丞摇了摇头,道:“不可在追问下去了。”
“若真要细查下去还牵扯到名士孙绰,以及万松书院,那万松书院有着数位名儒坐镇,难道都要询问一番吗?”
“更何况,与山伯小友一起登高的还是上虞祝家的嫡系弟子,真要过去询问,闹出来的动静可就大了。”
“再者说了……”
“追问下去做什么?难道你还以为是杀王蓝田是梁山伯不成?”
他扫视了一眼身旁的典吏。
典吏想了想在草堂上所见的梁山伯,风度翩翩,气度出尘,当下便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梁山伯谦谦君子,风致无双,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不就得了。”
吴县丞轻声道:“既然明知道梁山伯不是凶手,为何还要追查?这岂不是吃力不讨好?而且说不定时候还会惹得众人不悦。”
“行了,就别在瞎想了,若是追查不出,届时县君自然会发布海捕文书,我们就不操这份心了!”
说完,吴县丞便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坐在车厢中,假寐了起来。
“是。”
典吏行了一礼,也就不再说话。
跟着牛车前行,只是仍旧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草堂,心里则是寻思着:那位山伯兄真真是风神秀异,德才兼备……只可惜我身份低微,不能与其结识成好友。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士族身份真是个好东西啊……”
“可惜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