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言及你言谈风貌清朗隽永,后当不减王东海,可谓是赞誉有加。”
“谢安不轻易推许人,却对你如此推崇备至,令我颇为好奇。”
“而今日见了你,方知谢安未曾骗我,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梁山伯真是没有想到。
他在见到孙绰之后,首先迎来的便是一波这样的盛誉夸赞。
原本来之前他心中还颇为忐忑,想着如何该与这位大神交谈。
谁料却是这样的情景。
这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梁山伯却没有丝毫的怠慢,闻听此言后,忙是拱手道:“先生盛誉,山伯愧不敢当。”
“无须如此多礼,且坐吧。”
孙绰摆摆手,让梁山伯坐下。
然后说道:“按理来说,你有陈道元书信,又得谢安夸赞,甚至诸郡闻名,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你收为弟子。”
梁山伯静静听着,等待着孙绰的下文。
果不其然。
“但……”
就见孙绰抚须一笑,道:“你终究是拜入我的门下,学我老庄之道,他人盛赞终究是他人,须得让我满意才行。”
“还请先生考校。”
孙绰笑着说道“念在你是陈道元的弟子,我也不为难你……”
“我平生除谈玄外,唯好弈棋音律,或是你弹奏一首,或是你与我手谈一局,只要为我所喜,便算通过……你想选哪个?”
梁山伯原本心中尚且还有些担心。
可听了这话后,当下便放松下来。
他虽音律并不精通。
但在弈棋之道上,却已然超凡入圣。
应对这一考核,绝对是绰绰有余。
念及此处。
梁山伯笑道:“愿与孙先生手谈一局。”
“哦?”
听着梁山伯的选择,孙绰却颇为意外,眉毛一挑道:“老夫虽喜爱弈棋音律,但于音律却并不精通,唯有弈棋却颇为擅长。”
“你既然选择弈棋,就须得在弈棋之道上得我认可……确定还要选择弈棋吗?”
梁山伯拱手道:“既然决定,又岂会反悔?晚辈就选弈棋,还请先生赐教。”
“勇气可嘉,就是不知棋艺如何。”
孙绰点了点头。
也没有继续多说,而是示意让梁山伯坐在对面,然后道:“此局,便由你来执黑先行吧。”
“是。”
梁山伯也没谦让,直接捏起黑子,便开始下了起来。
他并未用什么诡谲的棋式,而是中规中矩的开局。
以梁山伯如今的棋艺层次,早已经是超凡入圣,返璞归真之境界。
因此他也不需要剑走偏锋。
更何况。
所谓诡谲的招式,不过就是小道罢了。
随着棋局逐渐展开,原本还一脸淡然的孙绰,很快就凝重了起来。
下棋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到了最后,双方下到第六十四手时,孙绰思忖了足足盏茶时间,最后颓然将棋子放进盒中,叹息道:“后生可畏啊!”
其实原本孙绰在见到梁山伯的时候便已经打算收他为弟子。
之所以提出弈棋,不过就是刚好兴头来了,再加上也想借着弈棋查看一番梁山伯的品行。
不管梁山伯最终能不能赢他,他都会将其收为弟子。
可谁知……
“孙先生承让。”
梁山伯笑道。
孙绰却摇了摇头,坦然道:“非是我承让,而是你的棋力已然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
“看似普通,实则却是返璞归真。”
“若论棋力,当今之世,恐怕无人能胜你……老夫输的不冤!”
说罢。
他站起身来,看着梁山伯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弟子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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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写的忐忑啊!.
第34章 孙绰问玄,微言大义(新书求一切)
虽孙绰已经正式将梁山伯收为弟子。
但在开始教授之前,尚且还需考校一番梁山伯的学识基础,如此方能展开教学。
此前梁山伯的儒学虽然精通,但玄学却不成体系,只不过依靠着后世的见识,做出一些只言片语的总结和出奇之语。
但自从当初从祝家离开,祝老员外赠送了十几本书籍,其中大半都是玄学。
路途上,梁山伯一直都在看着这些书籍。
他的记忆很好,虽不说过目不忘,但默读几遍,也就能记住。
如今,如《周易注》、《老子指略》都已经基本记住。
而北魏太常夏侯玄的《辨乐论》《夏侯子》,何晏的《论语集解》《道德论》以及裴(wei)的《崇有论》则只是刚刚看过一遍,初步掌握了一番。
但对于更深处的义理尚且还未了解。
不过这次考校,只是一次摸底考试罢了,因此梁山伯并未因此紧张。
他跪坐在孙绰面前,朗声道:“还请孙师出题。”
孙绰抚须,略一沉吟,便问道:“我且问你,《老子》玄之又玄,谓之众妙之门,此言何解?”
《老子》便是《道德经》,又称之为《道德真经》《五千言》。
分为上下两篇,分别是《道经》与《德经》。
士子学玄,首要便是《老子》与《孟子》。
这两篇文章,无论怎样,都是要诵读并且研究经义。
当然。
这并不是说你必须要将这著作给研究透彻,真要必须要研究透彻,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做到。
只需要有自己的理解,自成体系,可自圆其说便可以。
但做到这一点,也殊为不易。
王弼在《老子指略》中说:“玄,谓之深者也。”
张衡也说:“玄者,无形之类,自然之根;作于太始,莫之能先;包含道德,构掩乾坤。”
玄字的本义是精微。
老子以玄作为抽象名词概念,与道、无、有等概念具有同样的意义。
“同谓之玄”就是将“同”叫做“玄”,故此“玄之又玄”就是同之又同的意思。
若是梁山伯做出这样的回答,孙绰已然是满意。
但梁山伯却有别的想法。
他想了想,便道:“所谓玄之一字,在甲骨文里并没有,不过在先秦之时,钟鼎文所记载的玄,便是两个绳子相对一撮,形成‘玄’的形状,而《老子》中的‘玄’同样如此。”
“在山伯看来,所谓玄,便是随着事物的发展,从无到有而产生的转变的意思。”
“正所谓玄者转也,转者变也。道法自然,大道不变,其中却有运行规律。”
“我想,此句含义便是掌握事物规律,按着客观规律进行,一切就尽在掌握之中。”
“如此,便能达到圣人所言的无为而治境界。”
“正如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其先后,而尽道以矣。”
话音落下。
孙绰静默片刻,似在沉吟。
片刻后,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抚掌笑道:“善!山伯此解,当真令人耳目一新,颇有独到之处……你的考校通过了!”
孙绰完全没有想到,梁山伯在玄学之道上竟然有这样的见底。
这让他更是高兴。
本来手下梁山伯便已经心中喜悦,未曾想却是这样的一个惊喜。
尤其是梁山伯的这一番回答,也让孙绰心中生出想要谈玄的性质。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梁山伯的身份,开始与他谈玄论道起来。
本就对梁山伯生出好感,再加上言语投机,这一聊之下,更是让孙绰惊喜。
他能感觉到梁山伯的玄学虽不成体系,但对于老庄之道的解答却十分玄妙,时而有独辟蹊径的妙语。
这一番交流,足足行进到傍晚,才算结束。
随后,梁山伯奉上束贽见,又端来拜师茶水,请孙绰喝下。
一切礼成,便定下师徒名分。
值得一提的是。
梁山伯拜入孙绰门下,并不是那等只是在老师门前学习,奉上束学费,学完便走,以后师生之间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