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名许久的建康百姓们更是闻风而动,万人空巷争看梁山伯,几乎到了连衽成帷,举袂成幕的境地。
军士要专门来开道,桓大司马也倒履相迎,无数人的目光随之牵动。
若说以前。
梁山伯还未曾来到建康时,大家只是听说过这个人,知道这个人才学相貌风度很厉害,但也只是停留在传闻上,并未亲眼见过。
甚至许多士子都有着文人相轻的想法,看到梁山伯被传的这么厉害,还以为只是人云亦云罢了,其实也就只是寻常罢了。
但等见到梁山伯时,他们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传闻果真不虚。
梁山伯的相貌风度,确实不输卫、潘安,一时间让他们为之倾倒。
而随着桓温专门设宴邀请梁山伯,众多士子与会,通宵达旦。
直到第二日。
建康满城上下,都开始流传着梁山伯在宴会上所做的一首诗赋。
也正是因为这首诗赋,让建康上下无数士子都彻底的心悦诚服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桓司马,郗嘉宾,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々。”
建康一出画舫勾栏之上,几名士子正在想要聚会,雅集玄谈。
一名年轻士子站在画舫之上,手舞足蹈的将此诗诵读出来。
当他将全诗诵读完之后,画舫之内登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喝彩声。
“妙极妙极,真是妙极啊!”
“此诗赋一结豪情,使人不能句字赏摘,真是读来令人心神激荡,不能自持!”
“据说这是梁先生在宴席上,仅仅只是思忖半盏茶的时间便做出的助酒词,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倘若这是真的,恐怕比之当初曹子建七步成诗,也不遑多让了吧!”
“岂止不遑多让?”
“梁先生这诗,比之曹子建做出的时间更快,而且是在醉酒之后,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做出,无论格调还是字数,都比曹子建的七步诗更上一层!”
“全赋洋洋洒洒一百七十六字,道尽魏晋以来之豪放,堪称是字字珠玑啊!”
“读此诗赋,可知梁先生豪情才气,真是千古无双!”
“令人敬仰不已,难以望其项背啊!”
众位士子们惊叹不已,话语之中满是敬仰和崇敬。
而这样的情景,几乎在整个建康都在处处上演着,甚至无数士子为了争相抄写穿越梁山伯的这首诗赋,竟是将建康纸都一扫而空,令各大纸坊不得不加紧投印,价格都随之上涨。
一时建康纸贵。
……
日中,司徒府。
大司徒司马昱正在亭中宴请宾客。
今日他府上高朋满座,各个皆是高冠博带,手持麈尾挥风的博学名士。
他们今日聚在一起,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商议梁山伯昨夜在桓温府上所做的那首诗赋。
越是学识精深者,越是知道那首诗赋到底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正因如此。
哪怕当初梁山伯拒绝了琅琊王司马昱派出征辟梁山伯的长史,反而去就政敌桓温的参军,让司马昱颇为不悦,可在见到这首诗赋之后,仍旧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和兴奋。
故而今日,立刻便宴请自己的门客、好友乃至是朝臣们来府上,共同鉴赏饮酒。
如今的司马昱,已然年逾不惑之年。
但他的相貌气质仍旧出尘飘逸,风神疏朗,清雅隽永,气质言表风度俱佳,颇有气清神秀之感。
当年风水鼻祖、游仙诗祖师,时为大名士的郭璞游历四方,见到尚是幼童的司马昱就曾评价道:“兴晋祚者,必此人也。”
司马昱乃是晋元帝司马睿幼子,晋明帝司马绍的异母弟,母为简文宣太后郑阿春。
先后历任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与何充共同辅政。
何充逝世后,司马昱总统朝政,为了对抗桓温,他引名士殷浩等辅政,殷浩反为桓温所废,在朝中威势大减。
不过。
司马昱善于清谈,为人清虚寡欲,尤善玄言,因为风雅极甚,诸多世家名士都喜欢与其结交。
其人还颇为雅致。
在他尚且还在任抚军将军的时候,他坐床上的灰尘从不让人擦去,见到老鼠在上面走过的脚印,认为很好看。
当时门下有个参军,看见司马昱的房中有老鼠在白天走出来,就拿手板将老鼠给打死了。
这让司马昱很是不高兴。
他的门客提议处罚这个参军,但司马昱却没有采纳,反而说道:“老鼠被打死了,尚且不能忘怀,现在又为了一只老鼠去损伤人,我怎能做这样的事呢?”
这些举动若是放在后世,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司马昱就是脑子有坑了。
但时人听了,以为司马昱雅致非常,因此传为佳话。
此时司马昱手持麈尾,坐在主位上,下手众多士子分席而坐,各个都在看着面前的诗篇。
司马昱一番诵读过后,不禁感慨道:“.¨如此奇想,恍若自天外来,令人读来感慨至深!”
下手出,出身吴郡陆氏的陆始,更是抚须笑道:“感情起伏跌宕又浓烈如火,但气势却恰如汹涌澎湃的大水,浑涵茫茫,气势奔腾,读来震撼人心!”
“尤其篇首两个‘君不见’领起,亦一局也。”
“全赋气势浑雄,眼界开阔,更蕴含着深情的咏叹,这才是最为考究功夫的地方……光写一两句好句子不难,难得是此赋通篇响亮,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北魏曹子建有八斗之才,可梁山伯比起来,却不遑多让啊!”
听着司马昱的感慨,厅内众多士子都是纷纷交口称赞。
一位老僧打扮的老者,此刻更是忍不住感慨道:“古来文章都讲究气脉二字,这是考量正宗的标杆。”
“所谓气,便是气势,也既是作品的精气神,气势太弱,难有豪迈之感。”
“而脉,便如同人体的经络好文章背后都有两条脉;一条明,一条暗。”
“明的是文字推进的脉,像是车轮在雪地压过的印记。明脉若是清晰,便是平庸之作。”
“此外还有一条暗脉,是作者心里的那条脉,那条意识流动,似有似无的的脉,是佛门慧根,也是道门根骨,更是儒家文气。”
“明脉易理,暗脉难接(李的的)。”
“明脉如果不能一脉到底,便知非是高手;而暗脉如果断了,作品便成不了上乘。”
“可此赋……”
老僧感慨至深,道:“除了字面功夫外,更是气脉绝巅,乃极为上乘之作……此赋一出,天下赋便被拉到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度!”
“道万惜哉啊!”
说到这里,老僧看向司马昱,摇头叹息。
道万是司马昱的字,而老僧最后四字,其实就是在惋惜,他当初没有将梁山伯给招揽过来。
以至于让这么一个才华横溢之人被桓温给征辟招揽。
虽说迄今为止,梁山伯所展露的仅仅只是诗赋才华,但诗句之中便有这般气脉者,又岂是寻常之人?
而今他失殷浩,手下尽是一些闲谈风月之辈,缺少的正是能干实事之人,若是梁山伯能来助他……
又何惧桓温?
想到这里,司马昱便忍不住再是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支遁大师,诸君,我等共饮一杯!”
他摇了摇头,将那些想法从脑海中驱散出去,随后举杯,朗声笑道:“有此赋佐餐,当要下酒三百杯!”
一言出,堂下轰然应诺。
…尽…
…….
第119章 梁参军,谢道韫住进梁家了!(第5更求订阅)
梁山伯所作的《将进酒》不仅让健康士子百姓大为震动,桓温更是颇为宽慰。
尤其是这诗赋之中将他写也了进去,甚至将他与陈王相提并论。
陈王昔时宴平乐,便是曹植当年宴设平乐观。
这怎能不让桓温为之欣喜若狂?
是以当晚桓温便赐下绢百匹,钱十万,另有珍稀财宝和名贵之物不计其数,以示恩宠。
而当酒宴散去之后,翌日桓温便将梁山伯征辟为西府参军,与郗超一同,可处置西府军机要事。
九月十日,郗超来请梁山伯一起去吏部署衙拜见尚书吏部郎王蕴。
王蕴乃是司徒左长史王蒙之子,出身太原王氏。
起家为著作佐郎,进达有方,性平和,不抑寒素。
而今迁尚书吏部郎,掌典选,主管官吏的选任、铨叙和调动等事务,对于五品以下官员的任免有建议权。
梁山伯虽是桓温征辟入西府成属官,原则上不需要经过吏部的选拔,但还是需要到吏部登记在册,这影响着后续的升迁。
两人抵达台城后,顺利拜见王蕴。
此人虽出身高门大姓,但却性情平和,没有那些士子的倨傲,面对梁山伯时更是颇为欣赏,言语之中很是推崇。
王蕴让下属官吏去给梁山伯登记,自己则是邀请梁山伯和郗超到内室,三人谈论一番,等到登记完毕,梁山伯将要告辞时,这才分别。
临走时王蕴还留言让梁山伯若有仙侠,定要去他府上闲聊。
梁山伯自然是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