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给他升快了,这不是提拔他,这是害了他,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
“对于一个平庸听话的昏官,和一个能干却挑刺的能吏,你记得,永远选前者。”
“当然,咱说的这一切,都基于上位者有能力,有见解,有辨别是非的眼光,有格局,有韬略。”
“如果这些都没有,那还是该选后者来帮助你。”
张天最佩服老爷子就是这一点,对于人心他摸的很准,对于御下,他更是见识卓越。
老爷子就像一头老狐狸,世事洞明,明明是一柄锋利的刀,却将刀锋藏于心,不到杀人那一刻,永远不会将刀漏出来!
这才是真的胸怀天下,韬光养晦之人!
解缙这个人,是可以用的,朱元璋一直很器重他。
但器重他并不是就一味的提拔他,这次给他贬到江西道监察御史,也是磨一磨他。
这个人,是朱元璋精心替张天挑的扛鼎之臣,是朱元璋留给张天的遗产!
爷孙两真分析着解缙,解缙就来了。
蒋走来禀告道:“爷,太爷,刘三吾来啦。”
张天噢了一声,也没当回事,道:“让他进来吧。”
第262章 268马三宝一转眼成了郑和
夜色微凉,月影,冬深春浅,咋暖还寒。
宽广的朱雀大街上,一墩墩硕大的大理石从云南运输到应天,将露面铺的光滑无比。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国朝道路的建设已经在朱元璋的执政下,铺散在全国各主干道。
至于乡村和非干道的道路建设,依旧会是洪武二十五年的政策重点。
郑和垂头,跟在曹泰曹指挥身后,一言不发。
曹泰暗暗点头,这小公公不卑不亢,谦谦有礼,希望能在后宫生存下去。
即便蓝玉和曹家这些势力再大,也无法将权力伸到后宫。
这名小公公想在后宫发展,一切都要靠自己。
没多时,深严巍峨,又带着浓浓衙役的深宫出现在郑和面前。
郑和偷偷抹了泪花,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这肃穆的宫闱,他在这里身不如死的生活过一年。
如今,终还是回来了。
这里面,有许多他认识的,他害怕的高品级公公在。
想到这里,郑和眼中变幻莫测,带着几分深深担忧。
“好了,本将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后面的路,你自己走。”曹泰带郑和来到后宫大门前,便寸步不敢进。郑和给曹泰深深弯腰:“谢曹指挥使。”
曹泰想了想,虽然身份尊卑有别,但这小公公毕竟是小大爷的人,他短暂踟躇之后,还是伸出手拍了拍郑和的肩膀。“后面的路不好走,小大爷应当和你说过了,一切靠自己。”这无声的安慰,让郑和心中一暖。
再次给曹泰行礼,他望着深宫大内,暗暗握紧拳头,毅然决然的踏步进去。
谨身殿。
朱元璋随手翻着洪武二十四年未处理的奏疏,大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是朱元璋看的格外认真。
旁边的婢女和太监都在偷偷的看着,心头万分好奇。
这里面许多奏疏,老爷子明明都看过了,为啥,还是这么认真?而且,脸上还带着久违的笑容。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以前老爷子批奏疏从未笑的这么开心。
朱元璋自然不是因为奏疏而笑,而是因为鼻头上那金丝眼镜。
朱元璋一只手一会儿将眼镜朝额头上抬去,一会儿将眼镜挂下来,如此反复,也不觉得烦。
奏疏上的字,清晰可见!
以前他批奏疏都要趴上面,这次身子却做的笔直挺拔,即便离的距离那么远,朱元璋依旧眼睛都没眯一下。“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玩意儿,神了!”朱元璋会心笑着。
没多时,陈洪走来,小心翼翼的道:“皇爷,燕王殿下已经在殿外了。”朱元璋嗯了一声:“去将他叫进来。”少顷。
朱棣夸着虎步走来,双膝跪地:“儿子给爹请安。”朱元璋摆摆手:“你起来。”
朱棣起身,看到朱元璋鼻架上的眼镜,一时间有些发愣。
他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见朱元璋动不动摆弄眼镜,便知道老爷子对这玩意儿喜极了。朱棣笑着道:“爹,这是啥稀罕物?儿子咋没见过?”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你没见过是对的,这是咱提前收到的寿礼。”朱棣再次愣住。
今天才初三,老爷子的寿辰还有十二天,谁这么早送礼?
不过朱棣很快就想明白了,不动声色的道:“哦?这是啥家伙?我看爹很满意嘛!”朱棣顺着老爷子的话茬说下去。
别看朱棣外表粗犷,做事爽朗,但他真正是属于那种心如猛虎细嗅蔷薇之人。
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会让朱元璋开心。果不其然,朱元璋招手:“到咱面前来,站直了!”朱棣乖乖走过去,站在朱元璋身后。
朱元璋指着奏疏上密密麻麻的字:“可看的清楚?”朱棣努力的眯着眼:“这……这有些看不清。”他以为老爷子是要让他参与奏疏的批阅。
可稍后他发现,他想错了。
朱元璋装模作样的点头:“嗯,看不清楚吗?咱就看的很清楚。”额。
朱棣无语,看朱元璋背靠着太师椅,一脸得意的笑容,朱棣知道,老爷子这是炫耀来了。
看来问题是出在这眼镜上。
朱棣故作不解:“父皇……这?莫非您老的眼花好了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儿子祝福父皇!”什么是说话的艺术?
有时候所谓的‘傻’,又何尝不是大智若愚?
果不其然,朱元璋哈哈大笑:“扯淡!咱这一把年纪了,还能返老还童不成?”
朱棣挠挠脑袋,露出一脸迷茫不解的样子,道:“那父皇……这,儿子不懂,咋回事啊?”朱元璋点了点鼻头上的眼镜,笑着道:“因为它!”
朱棣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此物的威力,太好了!儿子下次也给父皇买几副过来!”
朱元璋连连摆手:“你可买不到,这是咱大明的智慧,咱老朱家的智慧,可不是那些舶来品能比拟的。”
朱棣不动声色的道:“恭喜父皇,可喜可贺,这可是人才啊!父皇何不将其调入军工局为国效力?此种人才,咱可不能错过了呀!”朱棣在试探朱元璋。
虽然心里已经猜的大差不差,但还是问了一句。朱元璋似笑非笑的道:“军工局么?”
他看着朱棣,目光有些深沉,道:“老四,自你大哥死后,咱也没让你们入京凭吊,心里不怨恨咱吧?”
朱棣有些凝重起来,更加小心翼翼的道:“做儿子的,怎敢怨爹?这是畜生做的事!咱老朱家可没有畜生!”
朱元璋嗯了一声:“对,咱老朱家没有畜生,咱也希望你们手足相亲,一致对外,保我大明江山千秋万代,可是一一”言语一变,朱元璋脸上带着几分淡漠。
朱棣一颗心顿时被吊了起来。“如果子孙相残呢?”
朱棣赶紧回道:“儿子会勤王护驾!”朱元璋再次看向朱棣:“如果是你呢?”
朱棣冷汗涔涔,被朱元璋那淡漠的目光定在额头上,整个人忍不住冷汗涔涔。
他也不敢继续站在朱元璋身旁,急忙跑到大殿中央,撩袍下跪:“儿子……怎敢啊!”谨身殿内陷入良久的沉默,无声的威压,仿若山川河流倾泻而下,压在朱棣头上。
三十多年了,朱棣从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威压!
老虎永远是老虎,即便他已经迟暮了,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依旧如刀光剑影。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才听到朱元璋淡淡的道:“起来吧,咱就这么随口一问,何故吓成这样?”朱棣忙不迭起身,乖巧的站在朱元璋身后:“爹,这玩笑开不得啊!儿子心悸的很。”
朱元璋嗯了一声,对朱棣道:“咱老朱家的祖宗基业打下来不容易,咱们是天家,天家要有更深的规矩,咱说过的话,那便是一言九鼎。”“咱说过立储君的条件是啥?”
朱棣赶忙道:“正储君者,必为皇明正长嫡血脉。”
朱元璋点头:“长幼有序,尊卑有常,你说的不错,可是标儿走了,但正嫡这一脉还有人在。”
“是你们的东西,父皇从来不吝啬,可不是你们的东西,咱希望你们也别多想。”
“咱先是皇帝,才是你的父亲,咱天家的东西,不是寻常人家分家产。”
“要是富贾千乘之家,做老子的,可以雨露均沾,把财富分给兄弟姐妹,可天家的江山,老四,你觉得能分吗?”
朱棣急急道:“自是不能!”
朱元璋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了,咱心里就安了,咱先是一个君王,才是一个父亲,作君王,咱就希望天下太平,作为父亲,咱希望你们兄弟太平。”
“如果有不孝儿妄图抹杀这份太平,也休怪父皇翻脸无情!”
朱元璋厉声高喝,朱棣站在原地,被朱元璋这散发出来的霸气震慑的一动不敢动。
这是一个老子,在耳提面命的教育儿子,这份威压,这份睥睨之势,宛如狂风暴雨一般!
朱棣一辈子谁都不怕,唯独见了朱元璋,就好似老鼠见了猫。
朱棣笑笑,笑容有些扭曲,颤声道:“儿臣谨记父皇之训。”
朱元璋点点头:“成了,今天叫你来,也是因为不久之后你们这些孩子就要离京了,初五那天天下迎财神开市,你们兄弟藩王亲戚们,都聚一聚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师,咱也
不能不让你们家眷享受天伦。
朱棣抱拳:“是!”
“下去吧。”朱元璋挥手。
朱棣躬身告辞。
出了谨身殿,朱棣已经大汗淋漓,后背也被汗水打湿,脸上带着深深的敬畏和后怕。
他眯着眼,自言自语的道:“初五……聚会……”
老爷子为什么会法外开恩,外戚和藩王一直是老爷子的禁忌。
似乎想起什么,朱棣突然倒吸凉气,连带着,整个刚毅的脸庞都有些扭曲的兴奋起来!
初四这天一早,张天早起,沿秦淮河跑了一圈,在小摊上早早吃了一顿早餐,便回到府邸。
浴房内的洗澡水如往日一样,给张天安排的妥善。
张天脱下衣衫去泡澡,刚入内,突然嚎的一嗓子。“郑和!你要死了啊!今天水温怎么这么烫?”张天习惯性的对外咆哮。
外面,顿时传出一阵战战兢兢的声音:“爷,奴婢,奴婢该死。”张天听着声音,突然恍然,这才察觉,郑和已经不在府邸。
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郑和安排的,他已经细心到掌握了张天的所有生活习惯。张天噢了一声,对外道:“成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张天神色有三分寂寥,准备去端口茶喝,刚触碰到嘴巴,茶水又太烫了。
张天无奈的摇摇头。
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宫里混的怎么样了,可还习惯么?
尚善监。
自从上一名尚善监总管被朱元璋赐死之后,副总管谷用便接替了尚善监总管的位置。
明有十二内监,明初的太监,还没有多大的权柄。
譬如御马监、司礼监这些,都还没有彰显与众不同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