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崩前尚在筹划灭北汉,既是北伐自当收拢人心,宽宥的王全斌予其虚职,让人人都知晓官家宽宏大量且舍得赏赐,自是利战之举。”
“有何不可?”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普似是能从这有何不可四字当中听到一些雀跃的心情。
至于那王继勋……赵普对这个则更清楚一点。
显德五年,官家发妻贺氏崩,同年殿前殿前都点检,故而娶王氏为继。
王氏上孝杜太后,下抚皇子皇女,平日诵佛经不喜奢华,善弹筝鼓琴佐膳,很受官家喜欢,但结果封皇后三年后便于二十二岁病逝,官家常念亏欠其良多。
故而对王皇后之弟多有宽忍,就如那领兵纵掠女子按律当斩,但最终还是独恕其一人。
至于后面的事嘛……赵普也不清楚陛下知不知,但想来恐怕并不特别清楚,毕竟食人真乃骇人听闻之事。
不过如今事已至此,应当会做出决断才是。
果然,赵普看到阴影中官家把脸朝向了他:
“王继勋在洛阳所为之事,即刻差遣人领禁军前去查明真伪,若皆属实,当命写其罪状陈于洛阳街头,并斩之,毋需多次通报于我。”
“王全斌…念其体病,暂且先召回京师听命。”
赵普躬身受命。
沉吟了一下,赵宋官家转头打量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空法师立刻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他当然也不觉得自己能逃到哪儿去,这殿门一开外面多半全是禁军,但嘴上此刻是不能认输的:
“刀兵之事,贫僧就不便参与了,唯望官家心念仁德……”
一挥手打断了弟弟的念叨,赵匡胤不耐道:
“现在休无闲心殴汝,等明日汝自去领一百军杖,是为犯颜之罪。”
“若逾时不去,到时俺便亲自带着军杖上门!”
“哦对了,此责不许折杖。”
幸灾乐祸的脸色顿去,空炅法师的脸色也惨白了起来。
第640章 有羡慕但不多
“这……与曹贼何异?”
洛阳城内,坐不住的张飞起身来回走了两圈但还是无法排遣掉心中的郁气,于是干脆连连质问:
“乱而起兵,自当志在安民!”
“如此姑息,无怪乎失益州民心,而有义兵哉!”
张飞自没有向大哥和军师发火的道理,所以面向的还是光幕,而这光幕也自不会给他一个答案。
刘备无言的拍拍大腿,想起了益州天府的千里沃野,其民虽与京师远隔千里,但闻听国祸犹效死命,多少百姓将其儿郎交与他手,只盼着能早日令天下安定如蜀。
后世也说三百万川军抗寇救国,埋骨他乡者数十万,可见此地生民之气节。
但也正因为亲身走过那金牛道,刘备也更明白益州之险要。
中原有乱象,则必有野心昭昭之辈割益州以图自立;反之中原若荡涤太平,乱益州者恐怕也须要最后才能平定。
而如何解决益州这个问题嘛……刘备看向了孔明。
孔明眨了眨眼,旋即便猜测道:
“主公可是想效后世,以那水泥来修贯通坦途大道,贯通益州至关中?”
“孔明知我也。”
孔明摇了摇羽扇,对主公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因为此前敲定了以铁渣制的水泥配方之后,率先被用的地方就是金牛、褒斜、岐山三道。
路面还是寻常夯土,但会在险要处、易损处以木为骨填以水泥补全道路,这样修缮出来的蜀道逢了霖雨也还能走,不至于两处完全断绝,但若说想要纵马疾驰无碍,则还是有点难,主公有此想法也算得上理所应当。
但……
“如此……奇观,眼下难为。”
用了个后世常说的词儿之后,孔明叹口气道:
“主公此想,乃是令蜀大治所必为,所耗费民力物力远非此时所能想。”
归根结底,如果真如后世所说华夏周遭唯有珠崖有火山灰的话,那在中原腹制水泥就只能用矿渣,而目前人手不是很足的情况下,铁矿尚且不多,何来充足铁渣?
因此想要实现主公所想,要么寻大铁矿开采,于全国大设冶铁府,尽冶铁矿用于工学和农具,以渣滓配水泥。
要么建船队访珠崖,查看火山灰取用是否方便。
但此两者的前提显而易见,都需天下平定才行。
刘备也显然明白其中意思,遂点点头,目光也重新坚定下来。
另一边鲁肃倒是满脸的饶有兴趣:
“翼德竟不诘问那赵大赵二?”
“嘿……”张飞摇摇头,重新坐下道:
“俺还能有啥好言,那赵大‘宽宥’的名声前传千年后晓千年,两千年内之人皆知他纵将屠城、包庇食人外戚之名,往后说不得还要再传千年万年,令后世引以为戒。”
“俺要是骂上两句,他又心中痛快了,那可如何是好?”
只听张翼德条理清楚,悠然道:
“与其责言三五句,不如返了涿郡征赵姓汉家儿郎入军”
“由俺领着效仿冠军侯饮马瀚海,也算是两全其美。”
【从端平入洛到曹友闻战死的宋蒙战争第一阶段。
再到孟珙三重防线御蒙,以及余治蜀山城林立。
其中避不开的一个人物自然就是宋理宗。
因为说到南宋名将,常有人将孟珙和岳飞作比较。
岳武穆蒙受猜忌,被当时南宋君臣合力谋杀;孟珙则得宋理宗信任,总揽防务近十五年,两相比较难免让人慨叹。
不过宋史也有说法称孟珙也不是只想着防守,1246年蒙古在河南部的官员范用吉希望归宋,并愿意帮助南宋收复河南,并且主动把儿子交出为质以彰显诚意。
孟珙大喜,但南宋朝还在做着蒙古不会南下的美梦,根本认识不到蒙古的暂时罢战只是第一阶段战争的暂时结束,于是最终理宗拒绝了范用吉的归宋请求。
孟珙因此气的吐血,憾叹“三十年收拾中原人,今志不克伸矣”,不到半年就病逝。
献子为质的范用吉被南宋拒绝后也很快事发,被蒙古处死。
由此看来的话,岳武穆就算知道孟珙其人估计也不会有太多羡慕。
另外理宗说法比较多的是这个庙号。
两宋皇帝的庙号大多比较特别,除了太祖太宗高宗孝宗之外,其他都是前朝未有的,比如真宗、仁宗、神宗、英宗、哲宗、钦宗等等。
初看起来比较乱,不过因为庙号不同于谥号所以不必遵谥法,而且宋代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因此基本都有出处,这里挑两个举例。
比如宋神宗如果按照谥法,是“民无能名曰神”,但论语中孔子说过,“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而且咱们现代不熟悉,但对古人来说,神宗是尧帝的专有名词,因此绝对算得上褒义了。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明让宗,这位庙号原本也是神宗,如果这个庙号真蕴含贬义,也不会被扒了。
其他的,哲宗庙号出处是“三代哲王”,英宗则是“大道之行,与三代之英”。
与这两位类似的还有明槐宗,原庙号思宗也是出自于《尚书》当中的“钦明文思”,是四德之一。
因此,有说法认为理学是在理宗时壮大,兼理宗本人也喜欢理学,所以被士大夫们给整了个理宗,肯定也是有点断章取义的。
南宋对此的记录称,议庙号时的备选有景、淳、成、允、礼五号,最终议定的是宋礼宗,但有人站出来说金哀宗的私庙就有礼宗这个号,用一样的太不吉利,所以改成了同音的理宗。
至于理宗酷爱理学,这反倒是最不重要的了。
而且宋理宗时期的理学早就挨过了兜头一刀,只能说还在恢复元气,但如果说能左右皇帝庙号就属于异想天开了。
南宋时期理学最为强大的时候还要数朱熹晚年,当时属于学术顶流的朱熹跟太上皇宋孝宗搭上线,并且成功使得心学、永嘉学派、永康学派等求同存异的站在了理学旗下,准备革弊除疴。
但后来的事儿咱们也都知道,宋光宗皇后搞事儿,宋光宗发疯,宋孝宗得不到关爱郁郁离世。
有可能成为南宋拐点的变法也就胎死腹中。】
第641章 当日悔和戎
【而这股蕴意变法的理学力量中,朱熹是学术领袖,还有个当朝政治领袖赵汝愚。
结果赵汝愚和韩胄在斗争中失败,连带着理学士大夫集体扑街,被韩胄整出来个“庆元党禁”。
韩胄胜利之后为了寻求北伐支持,也逐渐放宽了党禁。
但韩胄本人又是个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最终开禧北伐变泰和南征,导致身首分离,又遭权力更迭,紧接着就是蒙古人崛起,金宣宗发疯南征,基本就没个太平时节了,理宗时期总算安定了一点,理学才又有了一点抬头的趋势。
一直到了元代,理学当中的君臣大义被蒙古人特意凸显出来而淡化其他,使得理学从整体性走向片面性。
不过这又说得远了,理宗更为人所知的反而是他的身后事:
宋理宗死后二十一年,杨琏真伽在蒙元宰相支持下,大窃宋陵珍宝无数。
杨琏真伽出身喇嘛教,将宋理宗遗颅制成饮酒法器把玩携带。
一直到百年后,洪武大帝命徐达北伐,将元大都捅了对穿,这个法器又成了战利品。
洪武帝与学士论宋元之变时感叹,说南宋皇帝跟你蒙古人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宋理宗被如此对待不免太过残酷。
最终洪武帝郑重将其颅骨葬回原本陵墓并修缮了南宋六陵,后来还下令让曾因避祸蒙元而改姓黄的赵氏族人恢复旧姓。
徐达这次北伐当中,李文忠俘获元昭宗独生子以及妃子诸王,这些均被老朱送到他参与过崖山海战的外祖父坟前献俘,并撰文悼念,追思参军抗敌的外祖父,表述自己功绩,最终献“惟我外祖英灵不昧,尚飨!”
可以说真正实现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后来大明三才子之一的徐渭游览宋六陵,他当时所处的时代是带明倭患最为严重的时候,忧国忧民的他想到南宋的屈辱经历,提笔激愤写下:
“白骨夜半语,诸臣地下逢。如闻穆陵道,当日悔和戎。”
由此倒是可见,明朝普通人对带宋的看法,跟咱们如今大差不差。】
〖唉,也不知道陆游有没有子孙等到了老朱北定中原的这一天。
理宗你说他算什么英君吧,那肯定不算,但也跟昏聩之主不太沾边,硬要说的话我觉得算是个正常人。
兄dei,对皇帝来说正常人已经是个很高的评价了。
对的,主要理宗还是骤然即位的,本来就是个宗室子弟过了十七年,结果被史弥远推上皇位后又被压制了九年,没变态已经超越了起码八成皇帝了。
话说老朱既然对宋朝这态度,为啥也还认蒙古正统。
明承了元朝的半拉子理学呗,按朱熹这厮的话,蒙元得天下再正不过了,丈育UP真文盲是吧,都不说一下朱熹危害。
你可拉倒吧,没听到理学逐渐片面化?朱熹本人非常强调华夷之辨的,连北朝都不认,怎么觉得他可能会认蒙古?
总的来说老朱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不适合用这种非黑即白的说法来评价,另外私以为这也是老朱一朝学术的缺憾,没能在学术上给蒙元正统性来个定性,使得终明一朝朝野对此一直都有争议。
张飞:这洪武帝真是个好英雄!不过按这意思,我华夏倭患竟持续数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