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
军校备马,健卒抬刀。
张飞翻身上马,汉张二旗随风漫卷,被人擎着紧紧跟在身后。
跟随着主将的旗帜,先锋军脱离了刘备所属的中军,向前急行。
张飞以长坂坡留下的残部为骨,纳军师和子龙所练之兵充肉,再以从益州到雍凉的一路连胜作皮,再辅以练兵不辍,终于捶打出来了一支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先锋军。
张既回头看,还能看到麾下这批早已没有了乡音的麾下们甚至嬉笑着,在用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关中腔调夸耀如今身份:
“先锋军!”
“哎!”
“抄家伙!”
“哎~!”
紧随先锋军动身的是由刘备亲帅的中军。
孔明庞统掌军中机宜,霍峻陈式作武将列刘备帐前听令,鲁肃法正则是要随后军掌辎重粮草,为两军之保障。
动身时刘备已经脱去了华服,重新换上了简单铠甲,一副军中老革的装扮。
回身再看了一眼潼关,刘备轻声交代道:
“潼关一众事宜皆交于汝,想来……”
傅肜大声道:
“必不负主公所托!”
刘备哈哈一笑,亲昵拍了拍这员老将的肩膀道:
“我如何能不信也?”
说罢刘备扭头打量了一下傅肜旁边的一员盔甲不是很合身的小将,同样拍了拍肩膀以示鼓励。
随即转身便走毫不留恋:
“孔明,士元,仲邈,动身动身,切不可使翼德在前方等太久了!”
陈式一言不发紧紧跟随在主公身后,转身便听到那小将即便努力压抑着声音但依然能听出其中兴奋的味道:
“父亲父亲,玄德公这必然是勉励于我了!将来俺一定要做玄德公的冠军侯!“
听着傅肜安抚儿子的声音,陈式嘴角也拉起了一丝僵硬的笑容,随即快步跟上刘备。
事实上,刘备所说的不能让张飞等太久也只是说说。
毕竟八千人的先锋军皆备马,每卒只带三五日口粮,就连少量随军的军匠也皆有备马。
这种情况下行军可谓是狂飙突进,太阳刚刚开始偏西时这支人马便已经突到了陕县的城下。
而在张飞的先锋军休息了个把时辰开始列阵攻城时,刘备这步军马军辎重军匠皆配备的中军尚且才刚刚潼关,差得还远。
陕县说是县但实际上更类似关隘。
从潼关往东,中条山和崤山分列黄河南北两侧,绵延两百里之后在陕县两山汇聚,形成了从潼关到陕县的一个近似口袋的地形,中间便是弘农。
也是正因弘农所在的河谷地形平坦无险可守,因此若说守险,那便唯有两侧的潼关和陕县可选,而陕县这里因为黄河南北两侧皆有陆地,故而守起来并不如潼关简单。
而且潼关身后有长安作为凭依,固守时候也能得到大量人力物力襄助,陕县则是恰好位于长安和洛阳的东段,若要筑关隘,唯有弘农能搭把手,但如今逢经乱世,弘农凋敝,陕县自也独木难支。
于是呈现在张飞面前的便是一个堪称精致的小城。
远不如潼关雄伟,但其城防也远胜寻常县城。
悬挂在天上的太阳稍显酷烈,张飞起在马上手搭凉棚眺望了一阵,最终还是挥挥手。
根本不必说话,范疆张达便一拽缰绳奔着随军的百余工匠跑去。
“将军可是要强攻陕县?”
如今成了张飞副将的张既询问。
张飞不答,而是反问:
“德容以为如何?”
张既小小思忖了一下,随即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今尚不至七月,我等路过弘农时看到田中青麦俱已匆忙收了小半。”
“这陕县城中粮草必然只足月半之数,我等大可令士卒鼓噪称陕县后方新安已平,此地孤立无援之下……”
话还没说完,张飞便先点头:
“良策。”
但随即摇头:
“太慢了。”
随即张既看到这位张将军指着陕县断言道:
“我等为先锋,自有拔寨破隘之责,最迟明日正午便要破克此城。”
张既听得出张将军话语当中不容置疑的味道。
挺直脊背眺望了一下陕县,又回身看了看那还在不过百余人工匠,又皱眉思忖了一番,张既脸上已有了恍然之色:
“将军既然有此打算。”
“请容我为将军掠阵。”
行军的张飞不苟言笑,闻言朝着这个去年一同在凉州平韩遂的袍泽点点头,随即拨马而走。
第581章 徐州故人
“陕县既克,游楚当首功!”
陕县的县衙当中,张飞居于上首,口吻不容置疑。
于是立在义兄张既身后的游楚顿时受宠若惊。
感受着一道道羡慕的眼光聚集在他身上,游楚便顿时有点茫然:
我居首功?我做了什么来着?
飘飘然间,今日到了陕县之后的经历便顿时被回想起来。
陕县当时的情况,义兄张既为他梳理的相当清楚。
张飞将军想要速破城,那唯有三法:
要么曹军出来,要么内应夺门,要么那井阑发石车半日可成。
后两者明显不可能,那张飞将军的打算就很明白了,要想办法把曹军引出来。
也是因此,张既看着张飞一边说要速破城,一边却又让军匠们打造非三五日难成的军械,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用意。
而想要让曹军出来,其间所缺的便是一个推波助澜者。
游楚听到这里,当时就站了出来。
推波助澜,无非便是以口才让这陕县守将明白其处境之危殆,激得对方弃守城而行夜袭毁军械杀军匠。
这有何难?他游楚科举考的就是策论,擅长的就是口才,真真专业对口也!
余下的事情便很简单了。
陕县城外激扬文字指点胜负,夸张飞胜绩,耀拨乱反正,说军械之利,请好自为之。
而张既则是在日落时分在军营尽燃火把,带千余人分两部,一部在军营中大声鼓噪作骄兵像,一部则由他领着当陕县的面以水作酒假装宴饮。
至此陕县的守将还是心有疑虑,但在城墙上闻到一股淡淡酒香味之后,这丝疑虑便尽去。
精心策划的夜袭遇到了守株待兔的张飞,陕县也就此易手。
而那守将闻到的酒香味也是游楚的主意,寻军医讨要的烧酒浇在衣服上,然后置于陕县的上风口。
这烧酒便是蒸馏酒,还是因为军中人嫌弃原名太复杂,干脆结合其特性简单粗暴命名。
酒香浓烈而持久,即便酒香味绝大部分被夜风吹散,但只需将一点点味道吹到陕县城中,便自可完成破城计划的最后一环。
游楚回想起来,觉得义兄与张飞将军的合谋,以及夺城多有赖于张飞将军的勇武,但……这可是他老游家第一份正正经经的军功啊!
也是因此游楚嘴角再难压住,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睡觉梦中和老爹好好夸耀一下。
张飞一言给游楚定了军功,随后转向面前被绑缚双手的四个将领,对这个名为冯楷的主将并没什么兴趣,据说其参与赤壁之战时与于禁张辽张等将同为护军,但张飞想了半天都想不到此人有何功绩和威名。
于是干脆选择了最为简单的做法:
“勿要松绑,遣一骑将其送给主公便是。“
那冯楷还想说些什么,但范疆张达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当即合力拖出去眼看是去找人相送了。
眼看着剩下的三将,张飞语气淡淡:
“魏续,侯成,宋宪,想不到你我再见,竟是此般境地。”
这三原本皆是吕布麾下健将,想当初吕布在徐州时与刘备交好过一阵子,张飞与这两人也是那时相识。
后来吕布反复,最终被困下邳命丧白门楼。
此三将在下邳合谋反叛,缚吕布陈宫高顺降曹求活,当时张飞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三个小人,没想到竟在此又见。
魏续的眼泪顿时便下来了,涕泗横流道:
“张爷!张将军!万望饶徐州故交一命!”
侯成宋宪也连连叩首:
“徐州时我便知道张三爷神武,后来交恶乃是因为吕布轻狡,三爷务必明判!”
“三爷三爷,那冯楷出城之计亦是我等劝的,我等不敢居功,只求一个在三爷帐下听宣的机会!”
张既心中嫌恶,结果一扭头便看到张飞将军竟换了一副嘴脸,将三人一个个拉起道:
“吕布反复不定,世人谁不知?”
旋即脸色便为难不少:
“至于入我帐下,三位也知我两位兄长皆秉义而行事,对三位……”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于是魏续胡乱擦擦脸上的涕泪陪笑道:
“既如此还望三爷念在往日情分上,给一匹马便是,我等东去必然请辞,决不在军中阻碍三爷!”
张飞漫不经心点点头,脸上已经又是换了一副脸色,慢吞吞道:
“此事倒是容易,只是听说三位投曹公多得赏赐……”
“我有黄金一匣藏于城中,愿献给三爷!”
“三爷,我城中别院还有一匹神马,乃是那吕布昔日坐骑!”
“我也藏有一美妾正宜给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