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岐兄弟,那子龙将军当真勇猛?”
听沙摩柯这么问,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张嶷便将自己知道的赵将军事迹娓娓道来。
他为县功曹时是远远见过赵云的,彼时心中钦慕,但完全没想到有一朝一日能同帐为将,故而惊喜异常。
乐乡的伤兵入江陵犹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分波澜,只不过那些韩当旧部下意识的与江陵城下的江东降卒保持了一点微妙的距离。
这一举动让双方多少都有点不尴不尬。
蒋琬察觉到了这一点专门唤来了沙摩柯询问,知晓原委后若有所思,不自觉的对接下来改造江东降卒的计划做了一点修补。
这一晚刘璋在府内喝得烂醉如泥,鼾声震天。
这一晚诸葛果儿并没有遭受太多影响,而是一板一眼的跟母亲一起回顾这段时日玻璃暖房记录下来的草本数据。
不过比对之间,这对母女也时不时有闲谈。
“母亲,贼人破了吗?”
“嗯。”
“那我们何时能回公安?”
“可能不回了。”
“啊?”诸葛果脸上堆砌起来失望两个字。
黄月英笑笑,知晓对女儿来说江陵城还是憋闷了一些,今日难得的轻松也引得黄月英想逗逗女儿:
“江陵不好吗?”
“好,只是……”
烛火映照下诸葛果乌黑的双眼满是认真:
“只是爹爹是从公安离开的,我想在公安等爹爹。”
黄月英的心迅速软了下来。
将女儿一把抱过来不顾抗议在其脑袋上揉了揉:
“爹爹太忙,我们还是找他去。”
“不回公安,等过一段时日我们去长安。”
于是隔了两间房的诸葛乔也听到了妹妹的欢呼声。
倾听着不自觉笑了下,诸葛乔将目光转回到眼前的弩机模型上。
这是母亲亲手所制,还附带了简图,要求自己能独力将其拆卸再拼装而不出错。
他能理解母亲不想让他冒死冲锋陷阵的心情。
这股无言的关怀他并不抗拒。
处理过的头颅装入盒子,赵云的副将张翼带了一队精骑连夜北归去给关将军和徐军师告捷。
至于赵云则是在次日率领张嶷沙摩柯进军江夏。
赵云来之前并没有想到此战这么顺利,因此对眼前的这种局面徐庶并没有言语交代。
但蒋琬也是能判断局势的,几乎是在看到吕蒙脑袋的第一时间就下定决心:江夏必须入手!
此地控扼汉水入长江的津口,左揽荆州右望江东,乃是荆州东进的门户,得之则能后掩荆州,前望江东。
蒋琬提出请求,赵云欣然应允。
而江夏早已乱作一团,董袭站在关上,忧心忡忡。
贸然出击失了部曲,汉寿战场欣然捡漏。
北援江陵寸功未立,人微言轻退守江夏。
这场战争对董袭来说并不顺心,但此刻反而还有了一股侥幸之感。
想想若是留在军中,那吕蒙身死说不得他也要受波及,彼时吕蒙嫌没了部曲的他十分碍眼,便以看护辎重为名将他丢在了江夏。
结果反倒是刚好逃过一劫,只是如今看着来势汹然的敌军,董袭更多的是茫然。
你说我一个败军之将,如今怎么就站在了江东力挽狂澜的风口上了呢?
此刻董袭反倒是有点后悔,若是留在军中被刘备麾下一并捉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这般想法也就想想就罢了,只要感受一下背后那如芒在背的视线,东西便心中暗暗叫苦。
这张将军虽有英武之名,但更多以骑兵称雄,如今受挫直接北归多好?干嘛还要帮他守城呢?
于是虽然站在最前端,但董袭反而开始神游天外了。
江陵城下的结果被传到江夏,然后江夏的信使也驾轻舟出发,一路顺江疾驰而下。
然后在过濡须口时被甘瑰直接连人带船擒了。
封好的密信被甘瑰直接粗暴撕开,一目十行的将这封战报看完后甘瑰哈哈大笑:
“好!蒋太守何其勇也!”
“此信宜送与孙侯报喜!”
本以为大难临头的信使一脸茫然的被释放,在满船的哄笑声中这个信使如蒙大赦继续顺江而下。
甘瑰则是在船头一脸喜色:
“如此情报,干系江东存亡,岂可被孙侯秘而不宣?”
“遣人手沿江宣扬以助孙侯!”
接下来的一路堪称畅通无阻,这名信使接连在江上遇到了挂有顾、朱、张等旗帜的战船,他也无一例外的被拦住盘问。
等到信使到达建业,手中的密信也变得脏乱不堪,但与之相比更显残破的建业城门让信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但好在他依然记得原本职责,这封密信也被送到了孙权手里。
信上的污痕让孙权皱眉,其中内容让孙权几欲晕眩。
“贼子安敢泄此秘事?左右斩之!”
陆议目送着这名信使哀嚎着被拖拽了出去,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那封信纸,内容映入眼帘让他不自禁往后仰了仰身子。
这一切也被孙权看在眼里,苦笑一声道:
“伯言以为如何?”
建业在陆议弃外城守内城的建议下成功守住。
毕竟水师远来不过是仰仗船坚,退守内城将其拖入巷战,甘瑰等人便没有丝毫优势了。
人手也得以抽调出去击退山越,只不过听回报称盐场被劫掠一空,并且山越也在筑城了。
只不过让孙权很想骂娘的是,这甘瑰眼见拿建业无法,便彻底暴露水匪本性,驾船沿江劫掠的,而且专挑大姓庄园。
一时间反倒是让江东狠狠领略了一番锦帆贼的风采。
如今眼看建业忍辱负重下期盼的吕蒙部未能建功,孙权心乱如麻不由得询问陆议如何做。
这位陆家子定定看着孙权,最终叹口气道:
“或议和,或请援。”
“孙侯当早做决断了。”
第373章 简雍上京记
雍凉的大地上春色还未彻底来到,但春风已经先吹拂到了简雍的脸上。
骑在马上的简雍腰胯随着大马前进而有节奏的摇摆,丝毫不影响拿在手中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雍凉广袤,来此之后别的不说,骑术那是真的日日都有精进。
并不出简雍的意料,长安克复的消息很快就从前线传回,并通过简雍镇守的上散播到了雍凉大地上。
于是顺理成章的,诸多三秦旧人便迫不及待的踏上了返乡的路途。
这些因为兵乱迫不得已背井离乡谋求生路的人,如今在听闻又一位刘姓宗室还定三秦之后,不需要什么慷慨激昂的号召,返乡就成了一个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一个选择。
对这些日日面朝黄土的人来说,他们并不懂什么天下大势诸侯争霸,他们只是记得这片土地上数百年前的历史。
刘皇叔既然还定三秦,那这乱世应当是要结束了吧?
既如此,如今开春正适合返乡,路上若是走的快一点,说不得还能将荒田翻翻土种一季麦子。
而且出来了一年多,屋子应当也要修缮了,村头的水渠也应该找两个小伙子好好掏一掏了,稍微一算便发现有得是要忙的事情。
故而从上经过的百姓皆脚步匆匆。
这种情况下简雍也完全不需要犹豫,将上的镇守暂时交予庞德,随即便迫不及待也骑上马朝长安进发。
开春的景色正好,简雍刚好也骑在马上将出陇山的见闻细细记录一下。
毕竟一想到后世雍凉的荒凉景色,简雍就觉得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值得细细描述一番,好让后世的后辈知晓:
雍凉并不贫瘠,这里也称得上水草丰茂啊。
不过眼前的景色还是让简雍略有唏嘘:
一岁前风雪入雍凉,誓助主公定关中。
看今日开春出陇道,三秦还定如旧时。
不过这么一回顾,简雍才忽然想起来:
马孟起呢?
前线的战报是一直有往上送的,因此简雍对主公如何还定三秦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马孟起街亭破张,协同子龙夺陈仓,并随后领军逼退张使其不得援关中。
这些都被清楚无误的写在战报里,但后面破长安怎么对马孟起只字未提?
简雍心中好奇,但也只能暂且按在心里,毕竟他此去长安并不着急,完全可以优哉游哉的逛过去,只当是踏青。
马孟起在何处,到了长安后应该自会知晓。
上往西是临渭,从此处过时,简雍见到临渭县北起了一片新的坟冢。
其中安葬的应当是此战阵亡的健儿们。
不过略显新奇的是,坟冢前端的道路旁是一个小小的祠堂,上书靖安二字,门上还刻有一副对联,单观笔迹便知道是孔明的手笔。
左联赞颂健儿勇烈传千古,右联祈福英灵安宁祭祀不绝。
祠堂内陈设也相当简单,一尘不染的祭台,三两安静燃烧的香烛,以及一面无字的虞主。
靖安祠离道路很近,因此有不少百姓也选择在此歇脚,甚至简雍还看到有百姓自发放了简单的贡品。
一张干净的饼子,半捧种子,甚至还有一截洗干净可以充饥的草根,这便是百姓能拿出来的不多的东西。
但简雍知晓其背后意义要更大:祠庙皆有规格限制,民间不可立。
皇家有太庙,诸侯王公有宗庙,世家大族有家庙,黔首只能路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