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透历史:从三国开始 第332节

  战事刚起,却在此时消失,可见对孙权谋荆州之举并不赞同。

  马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鲁肃,但飞快就被自己否决了。

  鲁子敬乃是有大智之人,怎么可能会如此鲁莽行事?

  而在马良为自己念头摇头失笑时,一艘小船上,鲁肃站在船头瞧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心乱如麻。

  自从周公瑾逝世后,他从未感觉哪一刻能如现在让他这般力不从心。

  犹记得,两年前他对于江东的未来规划的还很清楚。

  联刘拒曹,克复中原。

  承公瑾之遗志,铸天下之大业。

  但慢慢的,这个推敲过很久的计划便逐渐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首先是刘备的飞速壮大,不声不响的取了益州,甚至还攻下了汉中。

  当初听闻时,鲁肃对这个消息堪称是五味杂陈。

  既佩服于孔明之能,也欣慰于克曹有望,还心忧于江东有点跟不上这位刘皇叔的脚步。

  因此才有建业酒宴上血谏主公,陈兵合肥以求北探。

  但合肥城下的战果深深震撼了鲁肃,也让鲁肃苦涩的认清了他的最大短板。

  公瑾以三万之兵,赤壁破曹十数万大军。

  关羽以三万之兵,荆襄破曹近十万大军。

  主公以十万之兵,合肥被八千曹骑大破。

  公瑾在时,尚不觉江淮兵卒之弱,但合肥之战让鲁肃清楚看到了三方的将卒差异,江东毫无疑问居最末。

  但对鲁肃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士卒弱可以去刺探学习关羽的练兵之法,将帅弱可令其将少量卒征山越以练兵。

  江东同样也有自身优势,粮产丰厚,弓卒闻名天下。

  但让鲁肃没想到的是,合肥之战后代替他坐镇江夏的是吕蒙,他被孙侯留在了建业,赋闲职。

  闲职就闲职吧,鲁肃仔细总结得失,写了一篇长长的奏疏,针砭江东时弊,制定了江东强军之法。

  只待孙侯上门便陈于主公,定能帮其争天下!

  但除夕夜甘兴霸的拜访击碎了鲁肃的所有计划。

  看起来合肥的战败同样也刺激到了主公,只是他选择的对策与鲁肃的计划相去甚远。

  联曹制刘……呵!主公为何不懂,曹操占据中原与冀州此等丰腴之地,联曹灭刘,若刘灭,曹当何图?

  此举无异于欲求狐裘而与狐谋皮也!

  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一个裹着狐裘的健壮身影站在了鲁肃身侧。

  静谧了一会儿,这个身影缓缓道:

  “久居江东,如今方知海之阔也。”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感叹却让鲁肃怒气上涌:

  “甘兴霸!”

  甘宁抬了抬眼皮,不耐烦的掏掏耳朵道:

  “某还没老,子敬不必如此大声。”

  鲁肃恨不得抽出剑来,于是言辞愈发不客气:

  “汝无羞惭乎?”

  甘宁看着大海,脑袋里想起来的是儿子甘瑰的寥寥几封来信。

  这个脾气与他颇为相似的儿子,在上一封信里大喇喇的嘲笑他这个老子:

  “鱼鳖困于江河,蛟龙遨游于海。”

  并称他甘瑰迟早有一日要“称霸海上”。

  如今见海而想起来儿子言语,甘宁颇有一些心绪难平。

  因此,即便此时鲁肃愤怒质问他“无羞惭乎”,甘宁心里泛不起半点怒意。

  “我非孙侯之奴也。”

  甘宁的话语有一种理所应当之感:

  “既然孙侯不信我,其爱将猜忌我,那我甘宁不取江东分毫,自返故乡有何羞惭?”

  鲁肃冷笑:

  “归故乡?难道不是投奔于刘备?”

  甘宁同样冷笑:

  “我返故乡之后,如何去留乃私己之事。”

  说罢便重新将目光投于海面,心里琢磨着若是要在海上行驶,这船也应当要做一些改变才是。

  就像他们此时这艘小船,只能沿着海岸南下,并不敢离岸边太远。

  “你也知道去留乃是私己之事,我何罪于你?!”

  鲁肃的声音中甚至都有点委屈了,虽非自愿,但在孙侯来说恐怕并无区别,数年声名一朝损毁,还如何能在江东立足?

  “痴儿!”

  此时船舱中传出来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打断了船头的对峙。

  于是鲁肃的怒意登时收敛,规规矩矩入了船舱去与母亲说话。

  甘宁是从没想过,一个老妪竟能果决至此。

  除夕过后,鲁肃母亲便通过身边人与甘宁送了一封密信。

  在信中,鲁母言辞恳切的请求甘宁带鲁肃脱离这是非之地。

  儿子的痛苦她看在眼里,建业城内的波云诡谲她也感受得到。

  并非是多么清楚天下大事,这位母亲只是做了一个不想让儿子受煎熬的抉择。

  脱离江东,寻一善土,无论是隐姓埋名教书育人,还是改头换面另寻他处,都好过因那孙侯的一念喜好而尽废心血。

  对甘宁来说,返回故乡是一直以来的夙愿,既然如今还能拉子敬一把,那岂有不为之理?

  而对于甘宁来说,如何拉上鲁肃也简单的很:

  以鲁母为质便是。

  毕竟鲁肃乃是纯孝之士,母亲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嗯……似乎跟儿子说的那个徐军师差不多。

  至于因此损毁的名声什么的……甘宁表示嗤之以鼻:

  老子还在乎这些?

  再说了,若是将来儿子驾船破江东,他反在江东成了儿子掣肘,那就太蠢了。

  因此甘宁的行动异常果决,趁着新年老夫人出城祭祖时,劫人而走。

  脱身方法也是准备了许久,重金请十数条船逆流而上作奔江东之态,甘宁自己亲自驾船藏于震泽,在躲过两拨搜查后驾船过松江入海南下。

  而这段时间看着宽阔的海洋,甘宁感觉自己那郁郁的心境都开阔了许多。

  甚至还有闲心主动去撩拨鲁肃的怒气,觉得颇为好玩儿。

  “兴霸,至南海还有多远?”

  听着船舱中老夫人的疑问,甘宁一改散漫的态度,恭敬回道:

  “老夫人,按我等船行的速度,再过六七日应当便能到番禺了。”

  交州也有数郡,番禺处于南海郡和苍梧郡的交界处。

  苍梧太守吴巨、交州刺史赖恭,这两人都与刘备关系亲密。

  这在江东内部算不上什么机密情报,也因此士燮对于江东的态度也十分暧昧,若即若离。

  在甘宁看来,交州算得上一个安稳之地,大可在此等待战事平息。

  至于报出儿子甘瑰的名字……甘宁表示宁可被孙侯抓回去也不想丢这个人。

  “那便好……”船舱中的声音平息了下来。

  随即甘宁便听到鲁母在小声和鲁肃说话。

  为了避嫌,甘宁干脆离船舱更远了一些,拿起来一条鱼竿钓鱼休闲。

  这条船准备了有一段时间,因此可以说一应俱全。

  上至击退追兵用的弓弩,下至解决饭食的鱼竿渔网,都有准备。

  越往南行,这太阳似乎愈是酷烈,晒得甘宁都有点昏昏欲睡之感。

  不过听着迟缓的脚步声停留在身侧,甘宁也从昏昏欲睡中醒了过来:

  “来一杆?”

  鲁肃沉默着拿起来一条鱼竿,顺手抄起旁边渔网上挂着的一只小虾,灵活的穿在了鱼钩上,然后抛了出去。

  “好杆法!”甘宁喝彩。

  鲁肃僵硬的笑笑,船头这里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道:

  “我幼时丧父,全靠母亲拉扯长大,彼时同村人会去小河中钓虾子钓鱼以求果腹。”

  “吾那时嫌课业劳累,与他们同去只当消遣。”

  “当时我便发现自己很擅长使杆,不过一下午便钓了四尾,乡人多赞,吾多自得。”

  “然后……”

  “然后屁股被打裂了是吧?”甘宁幸灾乐祸道。

  鲁肃一窒,没好气瞥了一眼道:

  “母亲那是心系我课业。”

  随即幽幽道:

  “母亲所忧心我如何不知?只是……”

  甘宁摇摇头打断了鲁肃的感慨:

  “上鱼了!”

  鲁肃再次一窒,不过也赶忙将鱼拉了上来。

  海鱼力气颇大,甘宁也过来一边帮忙一边随口道:

  “子敬暗恨自己不能如公瑾一般,镇江东好让老夫人安定生活,某明白。”

  “老夫人担忧子敬忧恚缠身,郁郁不得志,某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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