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按宛城人所说,当时张将军在忙着安定城防呢,去追曹操本人的乃是关将军,故而就算临阵怒骂,也应当是关将军怒骂才对。
但大家伙都没见过关将军骂人,故而都有点难以想象,所以有人猜测是不是因此变成了张将军临阵怒骂。
毕竟张将军大嗓门和暴脾气人尽皆知。
而当江陵百姓听到宛城人绘声绘色的说那关将军衔尾追击曹操时,不少都拍着大腿遗憾:
“怎么没一刀将那曹贼劈死呢?”
毕竟不管是江淮百姓还是荆州旧民,亲朋当中基本都有丧命于战乱的。
百姓们在摇头可惜,商贾们则都是松了一口气,江陵城再也不是面对曹贼的第一线,这让他们的生意凭空多了不少保障。
不是不信任关将军以及江陵的城防,实在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嘛。
而直到徐庶真的凯旋归来,临时驻守江陵的蒋琬才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
从关羽徐庶北上之后,蒋琬便换了个办公地点,督掌荆州大小事务顺带防御东面的盟友,堪称是心力憔悴。
因此在见到徐庶第一时间后,蒋琬便诉苦道:
“至今方知那诸葛丞相为何早亡矣!”
徐庶摇头大笑:
“虽已大胜,但仍需公琰担待一二。”
抱怨归抱怨,但谈及正事蒋琬也不推诿,闻言皱眉道:
“荆州北尚不安定?”
徐庶摇头道:
“战事了了,关平与黄将军势如破竹,连战连克,荆州已复。”
“如今关平与黄将军共同驻守堵阳城。”
“七月中旬再次来犯,为黄将军所阻,一箭射中徐晃头缨,曹军不克而还。”
蒋琬督掌荆州,因此对情报自然烂熟于心,大概默默估计了一下道:
“虽已收粮,然转运耗费亦需时日,徐晃所督应该不过一支偏军?”
“两军。”徐庶确认:
“如今北方无忧,唯……”
蒋琬叹了口气道:
“江东。”
说着蒋琬拿起桌上的书册,略略翻了一下道:
“数月前,江夏由鲁子敬坐镇。”
“月余前,江夏由步骘与吕蒙共掌。”
“半月前,商贾们顺江而下的的公函便只有吕蒙的印章了。”
江东与荆州一直有大宗商品往来,江陵出益州之糖锦,收江东之铁矿石炭。
此等往来皆需郡守签授,从留名来看,鲁肃早已经不在江夏,变成了吕蒙。
这也是至今蒋琬都心力憔悴的一个原因,实在怕这哥们儿给自己来个白衣渡江。
徐庶默默点点头,屈指敲着桌子,沉吟了一下道:
“战时曾有一队密使,从许都来,去往江夏。”
“在宛城有停留补给,留有记录为关将军所获。”
蒋琬了然,大概明白为何鲁肃忽然离开江夏了。
而且从最坏打算来说,十万哥……不,孙权可能真的要成吴王了。
随即徐庶道出了另一个消息:
“关平来信,称有商贾密告。”
“天子或将北巡。”
第265章 荆州北上
天子北巡……迁都?
蒋琬还记得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吓得曹操欲迁都之事,因此第一时间便想到此举动。
随即便想起来徐庶的战报:
“还未贺过徐军师水淹曹仁。”
这倒是没什么羡慕的,蒋琬手中有将士阵亡斩获的具体数据。
樊城的防守战,数日不眠不休,攻方悍不畏死,守方拼尽全力。
即便有坚城、强弩、药粉,依然阵亡数千。
打完后赵累积劳成疾,直接就去宛城养病了。
徐庶也没强太多,宛城安休近十日,现在眉宇间还有恹色。
听闻蒋琬如此说,徐庶眉宇间的恹色尽作笑颜,大笑道:
“公琰休要捧杀我,不过水淹脚背而已。”
两人笑罢,蒋琬摇摇头道:
“我以为,曹贼应当不会如此急切迁都。”
“荆州已无进攻之余裕,曹贼虽败大体无伤,据险而守游刃有余。”
实际上徐庶也是这么认为的:
“商贾消通市井消息,难知王公之计。”
“然有此传言,可见主公得汉中后,北地百姓无不念高祖。”
蒋琬一笑,只要是读书人有谁不知高皇帝旧事?
徐庶继续道:
“以曹贼之心性,即便天子北巡,在此之前也定要筹计以壮己声威。”
“而如今能壮其声威者,不过三地之谋也。”
“其一在关中,或攻雍凉,或攻汉中。”
“其二在荆州,屯兵于颍川与汝南,两路齐攻荆州堵阳和比阳两地。”
“其三在扬州,暗结孙权,曹军从攻荆北,江东攻荆南。”
蒋琬琢磨了一下就明白过来,点点头唯有一句话:
“元直尽管放心,蒋琬必与江陵同死。”
看着徐庶哭笑不得的表情,蒋琬也只是一笑道:
“只是想让云长将军放心,光幕旧事必不重演。”
最近蒋琬就住在江陵城中,最能明白这城有多难攻。
但正因如此,想起来旧事就不免扼腕叹息。
此城本应成就筑城者无上威名,结果……
徐庶并没有停留太久,在江陵城吃了饭之后,便马不停蹄跟着从公安县出发的船只北上。
站在船首被江风一吹,徐庶便不自觉的继续揣摩局势。
蒋琬说的三个方向,曹贼只执行任何一个他都不带怕的。
但是徐庶明白,蒋琬也明白,曹营也多的是智谋高绝之士。
曹军只要动手,多半是列出来的三个方向一起动手的,而且还会各自作掩护,就像荆襄之战他与庞统打的配合一般。
只能说幸好曹军的粮草储备估计还是不多,多半是难以支持荆州关中两地同时发力的。
可若是暗结孙权,双方又会达成什么条件?
徐庶心中缓缓猜测着各种可能,不知不觉江夏已然在望。
船只在江夏靠岸,水兵赵阿暗骂一声,但还是堆起笑脸迎上了江夏的水关校尉:
“与此前一样,俱是粮草。”
水关校尉冷着脸道:
“吕将军有令,来往船只皆需细细勘验。”
徐庶站在船首看着江东兵上了船,细细勘验这运粮船的每一处。
但当然是发现不了什么的,这一队十二条船都是粮草,主要是为了补充荆北宛城的粮仓以备不虞。
当初斩曹洪所获的粮草都已经运去了黄忠关平所守的堵阳,一副要死守城池的架势。
而比较重要的兵械等都是从江陵走陆路运去当阳,再从当阳渡口往北运送。
于是在经过一番扯皮后,一队船只重新启程向北。
当阳的渡口已经变得更加巨大,大量辎重与曹军降兵都要在这里中转,而且本身这个渡口也有不少驻兵。
当阳城中的百姓倒是很聪明,敏锐察觉出了商机,于是不少百姓闲时便过来做军卒的生意。
洗衣缝补,简单吃食。
如此已经能从军卒身上赚到足够糊口的钱,鉴于还没出现关将军严令禁止的饮酒,督军也暂且听之任之。
而皮肉生意则是属于想太多,赤壁征伐和南郡攻防让此地已经近乎被打烂了。
勿说适龄女子,适龄男子都找不出一个。
稍微有点力气的也都尽数迁去了公安和江陵。
看着支摊叫卖的老叟与在河边卖力洗衣的老妪,徐庶也一叹。
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这些老人的儿女也不知都还活着没?
继续往北是宜城,此前被巨舟轰碎的城门就那么洞开着。
徐庶记得自己是提议过让那白眉马良暂代宜城太守的,但马良为了避嫌坚决不受,而且打完仗之后几乎没怎么停歇就去武陵忙活蛮人之事儿了。
据马良说他已经在武陵培养了一批脑子灵活的,打算再教俩月就将其尽数送去江东联系山越人。
并非是为了给江东添乱什么的,从公允角度想,马良只是同情山越人的遭遇。
江东的将领,开心了征山越,败仗了征山越,缺人了征山越,缺功劳了还是征山越,缺粮食或者皮毛了也征山越。
与其在江东担惊受怕,不如来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