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当即就打算站出来呵斥两句,毕竟维护大明,早就成了他们这些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过程处亮却是一个眼神就将其制止了,当下也是笑道:“那位岂会在乎这点儿蝇头小利,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其实看出来了,这绝对是王德全故意为之的。
别忘了,王德全可不单单是大明驻长安使节,还是长明商号的掌柜,随便动动嘴皮子,都能让这家杂货铺起死回生。
不过他也不会觉得王德全这种做法卑劣,又不是自家人,凭什么帮你?
聊了没几句,程处亮象征性地买了点儿东西,众人也便离开了杂货铺。
“房老二,你说的那杂货铺,要多大个地儿?”程处亮当即就问了一句。
他已经不怀疑王德全能说服冯家了,没什么好怀疑的,如今的冯家就跟当初的王德全如出一辙,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买下周边的房产,为杂货铺做准备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房遗爱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的,老子这一生,志在军旅,对这些东西真不怎么关心。
不过看殿下那图纸,很大就是。”
“说了个屁话。”程处亮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
战场上这家伙是真靠得住,但在旁的方面,还是算了吧。
“管那么多作甚?咱又不是没钱!”李景仁却是笑道,说着,他看向了身后的一众小厮,笑道,“那个,你们去周边挨家挨户的通知,就说这一片的宅子,我李景仁都要了!”
“不装你会死……”房遗爱没好气地说道,“看看这家,崔府,就算不是崔家的嫡系,但你要敢这么干,他就是钉死在这里都不会卖给你,动动脑子吧你!”
这崔府好巧不巧就在冯氏杂货铺隔壁,当然,既然住在这里,必然不是崔家的嫡系。
李景仁刚刚没注意,这会儿闻言,也是耸了耸肩,笑道:“没注意。”
“就从这崔家开始吧。”程处亮笑道,“先拿下这家,后面的就都好解决了。”
他算是明白了王德全为什么要他们来,的确,有些时候还真得他们以势压人才行。
小厮闻言,也是立马上前去敲门,有这几尊大佛在后面站着,那还怕个什么?
“几位这是?”崔府门房一开门,就看到门外的几位贵公子,当下也是不敢大意。
小厮直接说道:“我家公子看上了你家宅子,让你家主人出来谈谈吧。”
按理说,他这话的确无理,但看到对方这架势,当下也只好说道:“抱歉,我家主人没有出售宅子的想法。
而且我家主人这会儿还在刑部当差,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别看他只是一个门房,但这话说得还是很有水平的。
一来表露了自家的态度,二来也透露了自家的身份。
不过他不说还好,听他这么说,李景仁当即来了兴趣,笑道:“你家主人在刑部当差?”
“回这位公子的话。”门房立即躬身道,“家主刑部司门主事崔瓒。”
这就是自报家门了。
“崔瓒?”李景仁想了想,说道,“没听过。”
正当门房略有怨气的时候,李景仁继续说道:“家父江夏王,刑部尚书,和你家主人倒也算得上是同僚,现在可以让我们进屋谈谈了么?”
早在几年前,李道宗就改封江夏王了。
而门房闻言,都愣住了,他知道这几位定然不简单,可也没想到来头这么大啊?
当下也是将门打开,笑道:“几位里面请,小的这就让人通知家主。”
开什么玩笑,自家家主的顶头上司的儿子,他敢将人拦在外面?
李景仁见状,朝着房遗爱等人很是得意地笑了笑,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崔家。
待门房将李景仁的身份转告给老管家后,老管家就很是殷勤的安排人给几位准备茶水和点心。
他其实已经猜到李景仁的身份了,江夏王就两个儿子,那位小王爷他自然是见过的,而不是那位小王爷,这位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
弄明白了这位的身份,那他身边几人的身份还是什么秘密么?
尤其是房遗爱那大体格子,往那里一坐,他就了然了,至于其余几人,他心中大致也有了答案。
“小王爷,几位小公爷,稍待,家主马上就回来了。”老管家躬身笑道。
程处亮倒是不意外这位能看穿自己几人的身份,毕竟能在大户人家做管家的,还真没几个废物。
“不急,我们等等就是。”
其实也没让他们等太久,崔瓒便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如果是一般人要买他家宅子,那他肯定是不乐意,自己住得好好的,你说买就买,这不欺负人么?
可江夏王家的人要买,他真就得思量一二了。
虽然出生崔家的他,倒也不是很惧江夏王,可县官不如现管啊,江夏王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得罪了这位,那以后他在刑部还有好日子过?
“小王爷和诸位小公爷光临寒舍,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一进来,崔瓒就堆着个笑脸拱手道。
回来的路上,他也猜到了几人的身份,当年那批二世祖回长安的消息又不是什么秘密。
别说他,如今半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
李景仁懒得跟他废话,直言了当地说道:“崔主事是吧?咱就明人不说暗话,你家这宅子,我看上了。”
好一副纨绔嘴脸!
不过对此,崔瓒倒是不意外,这些家伙当年在长安的时候,本就是一群纨绔,这种霸道,无理,有什么好意外的?
“小王爷说笑了,老夫在京城就这么一座宅子,要不小王爷给老夫一些时间,待老夫寻摸了……”
“不用了。”李景仁摆了摆手,道,“既然崔主事有卖的心思,那找到新宅子前,先住酒楼吧。”
崔瓒都愣住了,我同意了么?
关键是,你连价格都不谈一下,就想让我搬出去?
你爹是江夏王也不能这般豪取抢夺吧!
“对了,崔主事这宅子买回来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就在崔瓒一脑门儿雾水的时候,李景仁突然问了一句。
“六百余贯。”崔瓒下意识地回道。
“才六百贯?”李景仁故作意外地说道,“这样,刚刚听管家说崔主事在这住了也有些年了,这些年宅子定然也涨价了,我也不能占你们这便宜,翻个倍吧,一千两百贯,崔主事觉得如何?”
崔瓒闻言,是真没想到,这家伙不但给钱了,还让自己小赚了一笔,这宅子这些年的确涨了些钱,但也就一千贯出头的样子,这还要看运气,李景仁给一千两百贯,都已经不是占他便宜了。
而就在崔瓒愣神的时候,李景仁却是又补充道:“不过我要得急,崔主事等人今日就得搬出去,找新宅子,住酒楼也得花钱,这样,二一添作五,一起一千五百贯好了,崔主事觉得如何?”
他这一番骚操作,搞得崔瓒和其管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招了。
还有反向讲价的?
可李景仁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要是再矫情,那就不是别人仗势欺人,而是他不懂事儿了。
“那就如小王爷所说便是。”迷迷糊糊之下,崔瓒都想不明白,自己怎就这么快便将自己宅子卖了?
签完契约的那一刻,他都觉得有点儿稀里糊涂的。
他当然不知道,这就是李景仁的话术,全程就没给他选择的权利,甚至数次突破他的心理预期。
对于李景仁他们来说,花多少钱没关系,重要的是崔家人真要反应过来了,极容易给他们使绊子。
至于让这崔瓒赚点儿钱,呵呵,小钱罢了。
况且就这钱搞不好都是王德全从士家身上赚回来的。
“小王爷,这价格是不是贵了些啊?”就在管家带着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崔瓒还在那里因为价格的问题犯迷糊。
李景仁却是嫌弃道:“一千五百贯贵么?也就你们还在为了这千儿八百的绞尽脑汁儿,有空去我大明看看,我大明什么生意的利润不是以数万贯计算?
千儿八百的,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对了,房老二他们也要买宅子,这难得回来一趟,在长安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算怎么回事儿。
你看看附近还有没有,有的话,倒是可以给他们介绍介绍。
放心,这些家伙,这些年在大明南征北战的,啥都缺,就他妈的不缺钱!”
“对对对,就这附近吧。”房遗爱也是笑道,“给我找个比这宅子还大的,钱不是问题,在大明我就压他一头,回了长安还能让他给欺负了?
万儿八千贯的,又不是拿不出来?”
崔瓒闻言,人都傻了,感情这些家伙是真在大明发了横财?
千儿八百的不放在眼里,这会儿万儿八千的也是不在话下,关键这才几年啊?见他们这般,他都有些动心了。
“你俩个要是住一起准得打起来。”程处亮笑道,“那什么,我就算了,我看隔壁冯家杂货铺的宅子不错,弄了让人去问问。”
“那老夫这就去帮诸位小公爷打听打听。”崔瓒见这群家伙是真舍得花钱,又不是强取豪夺,还真就派人出去问了。
有他这个坐地户帮着牵线搭桥,又有房遗爱这些家伙的恐怖背景,加之财大气粗的底气,不过一会儿功夫,以冯氏杂货铺为中心,左右几户宅子都尽数落到了他们手上,甚至,就连冯氏杂货铺对面的宅子他们都没放过。
到了这时候,崔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了。
合着你们围着一个圈在买呗?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好似也做不了什么。
……
另一边,普勒勃勃就更加豪横了,跟房遗爱他们不一样,他就挨家挨户地问,作坊卖不?
不卖他就换一家,卖的话就让对方开价,然后让黄嵩等人帮着估算,只要不过分,价都不还,当场就定契。
那速度,怎就一个快字了得?
最后发现这样太慢了,普勒勃勃干脆就让黄嵩等人在长明酒楼外贴了个告示,有对外出售打算的,先报个名,三天后一起在长明酒楼谈。
而这三天,他便让黄嵩等人对那些有意出售的作坊估值。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都震惊了。
普勒勃勃代表的谁,那都不用多说了。
而因为普勒勃勃这一纸告示,长安城的那些商贾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们不知道大明准备做什么,但既然是和生意有关,肯定和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大明商业何其恐怖,他们又不是没领教过。
但要说到最生气的,还真不是这些商贾,而是段纶和阎立德。
一听到大明使团开始大肆收购作坊,他们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无他,大明此番随使团来的那些匠人怕是要有用武之地了。
想到这里,那就不得不亲切友好的问候一下郑旭等人的族谱了。
当夜,长安城数得上号的勋贵家的小公爷小王爷们,一道出面邀请了长孙冲、房遗爱这些从长安走出的二世祖们于长明酒楼二楼包间《名仕,以德兴邦》饮酒夜宴。
而薛万彻这位右武卫大将军则是邀请了以薛仁贵为首的长明军将领,及其使团的属官在其隔壁的《悍将,以勇卫国》中拼酒斗狠。
其目的,大家都清楚,不过是探探大明使团的底罢了。
毕竟今天大明使团这遭着实让很多人没想到。
他们也想知道大明使团此番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