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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皇宫。
李二自然不可能这么早休息,这会儿,密谍司的正在给他们汇报大明使团这一路所发生的事情。
从大明决定派使团入唐之初,李二便已经安排密谍司沿途留意使团的一举一动。
其实李二也有些搞不明白大明这个时候遣使入唐是何意图,更何况,还是如此庞大的使团。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是李承乾对李恪的不满,毕竟大明的反应速度不可能有这么快。
“也就是说,沿途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连各州府官员的宴请,他们都没参加?”李二有些疑惑地问道。
密谍点了点头,说道:“回陛下,便是如此,沿途他们除了走得慢些,和各州府官员也就礼节性的接触了一二,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有些时候,明明可以从城外走,但大明使团却偏偏绕路也要横穿城池。
每次都在各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今西北那边无不是在谈论这支使团,谈论大明王廷。”
“原来如此。”李二闻言,捻着胡须说道,“还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没?”
他大致猜到了大明遣使入唐的意图。
密谍琢磨了一下,摇头说道:“再就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了,哪怕是那支长明军,都表现得规规矩矩的,从未有逾矩之嫌。”
说起长明军,李二问道:“对了,这支长明军如何?”
“很强!”说到这个,密谍当即肯定地说道,“卑职仔细打量过,整支军队的将士普遍都很年轻,年纪最长的应该就是长明军主将薛仁贵了,余者上万人,年龄最大的都不超过二十岁。
但军纪却是十分严明,而且纵使行军路上,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异常的坚毅,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军。”
李二点了点头,倒是并没多言什么。
这支长明军他之前就有过了解,但听来的终究没什么直观的感受。
摆了摆手,将密谍打发了后,李二又说道:“传朕口谕、左右仆射、工部尚书、礼部尚书、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将作监大将作及左右武卫大将军、鸿胪寺卿、两仪殿议事。”
不多时,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一干人等再次聚集在了两仪殿。
李二倒也没打马虎眼,直接说道:“明日大明使团便要入宫觐见,诸位怎么看?”
能在这个时候被他喊来的,不是当朝大员就是和明日接见大明使团息息相关的人。
不过大家听李二这话,倒也不奇怪,虽然之前已经商量过了具体的细节,但临了做个补充也很正常。
毕竟这可是唐明两国会晤,大意不得。
“泱泱大唐、天朝上邦,若是有贵客不远千里而至,我大唐自然以最高的礼节接待贵客。”说到这里,长孙无忌话锋一转,语带寒风,“可若是有无知小儿挑衅我天朝神威,我大唐自有无敌勇士,将宵小斩于殿前!
正所谓,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枪!就看来的是什么了。”
听到长孙无忌这话,李二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不过心中却是腹诽不已,你还能将你亲儿子斩于殿前不成?
其余人也是默不作声,这话,也就听听得了。
傻子都知道,大明使团如今遣使入唐不可能是为了挑衅而来。
“辅机言重了。”李二也不拆穿长孙无忌的小心思,对于他来说,这无所谓,他要的其实只是群臣的一个态度而已。
说到底,他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些家伙可都是有子嗣在大明混得风生水起的。
说到底,如今的李二,已经不是这些家伙的唯一选择了。
他虽然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掌天下人生杀大权,但权利这个东西,得别人遵从啊!别人遵从,那才是实质权利,要是别人不遵从,那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汉献帝难道就不是帝王了?
笑话!
“陛下,微臣听闻此番大明派出了工部代表一同出使,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章程?”就在这时,工部尚书段纶站了出来问道。
他其实明白,既然李二将他也宣召了来,那就说明此番接待使臣必然有他们工部一份儿,加之他之前就获悉的消息,那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大明使团中的那些工部代表了。
李二点了点头,说道:“不单单是,将作监这边此番也负责和大明工部的交流事宜,虽然朕很不想承认,但若是两国的工部相比,我大唐还是略微有些不足的。
虽然说这些年也进步了不少,但别忘了,大明立国不过数年罢了。”
听到这话,不管是段纶还是将作监的阎立德,两人都有些无地自容。
这些年,大唐对工部和将作监的确是算得上绝对的扶持了,甚至各地都在给工部和将作监网罗顶尖的匠人,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就是跟不上大明的脚步,这就让两人一度无奈了。
甚至,在去年,两人还相继乞骸骨,只是李二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接替两人位置的人,这才让他们一路走到了今天。
当然,聪明人也不愿意接这两个位置,没办法,大明的工部跟打了鸡血一般,隔三差五就弄出个新鲜玩意儿出来,而且那工艺,呵呵,真不是他们能看懂的。
也有的人是不想直面和士家硬抗,他们可没段纶还有阎立德的底气。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想升官想疯了的才敢接这两个位置,但问题是,这样的人,李二又看不上。
“也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李二有些无奈,出言安慰道,“说起来,这两年我大唐的工业也是与日俱增,两位还是功不可没的。”
“微臣惭愧。”段纶和阎立德当即躬身施礼道。
“大明除了工部派了人,还有他们新设的商部也是派了不少人来我大唐,户部这边可有什么想法?”李二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转眼看向了马周。
马周这位刚上任不久的户部尚书,这会儿也是额头冒汗。
如果说,大明的工部还有追赶的空间,那大明的商部,呵呵,那就是当世无敌的存在。
一来是大明就是靠商业起家的,二来,人家还有个专门的商部来处理此番事宜,大唐呢?商,贱籍也!
这拿什么和人抗衡?
“陛下,微臣在之前便召集了长安城各行魁首,打算和大明商部的代表交流学习一番。”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就把之前的策略拿了出来。
李二是知道这档子事儿的,当下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怪不得马周。
唐明之间商人地位之间的差距,是天差地别的,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之前,大明新设商部,甚至在长安城还引起了轩然巨波,毕竟这对大唐来说,不单单是读书人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更关键的是,大唐没有这个政策,未来唐明合一,这个部门若是融进了大唐,他们没有任何优势。
这也是为什么士族还有不少官员选择支持李恪的原因。
商部,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陛下,长明军便由我兵部去接洽,刚好也可以试探一下虚实。”就在这时,侯君集主动站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还有李靖、左右武卫两位大将军能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因为长明军的缘故,与其让李二点名,还不如自己主动站出来。
李二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言。
又问了问李孝恭、唐俭、薛万彻这三位今日接待大明使团的官员后,众人也就齐齐躬身告退。
“明天的朝会,怕是不简单啊。”走出了两仪殿,唐俭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这一刻,他是多希望自己偶感风寒,不想去参加明天的朝会。
长孙无忌等人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可没办法,在其位谋其政,有些事情,纵使是他们也没得选择。
“诸位,那老夫就先行告辞了,今日军中备了酒宴,还需要回去宴请大明的将士,告辞了。”就在这时,薛万彻拱手说道。
侯君集、李靖等人纷纷向其拱手,但没一个人说是要一道过去。
而唐俭见状,也是拱手道:“那老夫也告辞了,鸿胪寺那边也备下了酒宴,这会儿,我们那位大明使节,指不定怎么埋怨老夫不给其面子呢。”
“那小子要是敢为难茂约,茂约只管收拾他就是,到长安了,还不懂上下尊卑,真当他大明礼部尚书好大个官威不成?”长孙无忌当即说道。
茂约,也就是唐俭的字。
唐俭笑了笑,道:“长孙仆射说笑了,人家现在论起官职的确是比老夫略胜一筹,人啊,老了就得认。”
“让茂约兄受委屈了,回头老夫亲自收拾他!”长孙无忌一本正经地说道。
唐俭不再多言,这会儿说再多有个屁用,你倒是去收拾啊,
拱手告辞后,在场的人看向了鸿胪寺的方向,李孝恭也是感慨道:“当年的那群臭小子,长大了啊,如今都得叔父辈的亲自去接待!”
“要说还是老薛倒霉,那边可有一窝啊!”李靖看向右武卫大营的方向,都忍不住地摇头,“鸿胪寺那边还好点儿,老薛那边,他还真是不好开罪。”
纵使是沉默寡言的他,这会儿也是没忍住。
侯君集闻言,冷哼一声,道:“不好开罪个屁,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真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尾巴就能翘天上去了?要是老夫去了……”
“你去了能怎地?”段纶没好气地说道,“人家现在是大明使团,你以为还是当年那个能随便让你踹屁股的毛头小子?
再说了,人家如今的成就,那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你吃过的苦,人家吃过,你没吃过的苦,人家也吃过!”
说到这里,段纶也是感慨道,“几年时间啊,成长到这一步,天知道他们究竟吃了多少苦?老夫当年去日月山的时候,还见过他们在雪地里光着膀子操练,肩上扛着一根圆木,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
鼻子下的鼻涕都冻成冰雕了,也不见他们动半分!
事后老夫还问过他们,何苦呢?他们却跟老夫说,军人就得有钢铁一般的意志,百炼才能成钢……”
他对房遗爱等人的印象还是蛮好的,毕竟亲眼见过。
一群本该在长安胡作非为的二世祖,能做到他们那一步,作为长辈的他,还是颇为满意的。
“这应该才是长明军能一战成名的关键吧。”李靖闻言,也是看向了那个方向,欣慰地说道。
一时间,众人也都沉默了。
当年的那些孩子,真的长大了。
有些欣慰,也有些不忍。
成长的代价,从来都不轻松的……
这一夜,不管是右武卫大营还是鸿胪寺,众人的酒宴都还算克制。
毕竟明天的朝会,谁都不敢耽误。
……
次日,一大早,宫门之外,一群人已经候在了这里。
而长孙冲等人也是早早就候在了人群的最后方。
作为外臣,他们不可能站在人群之前,毕竟就算是要觐见,也得李二开完朝会。
当然,哪怕他们站在人群的最后方,也无疑是在场最引人瞩目的。
不管是谁都会忍不住多朝这边看两眼。
比较有意思的是,当房遗爱看到自己老爹,挺直了胸膛准备让自家老爹看看自己的英姿时,房玄龄就跟没看到他一般,直接无视了他。
这多少让不少人有些意兴阑珊。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但富贵还乡还被无视,那比锦衣夜行都难受。
他们这些年之所以在大明不遗余力的奋斗,不就是想证明给自己老爹看么?
一瞬间,众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哪怕长孙冲也是如此,是了,不管我们在外面有再多的成就,这些老家伙还是看不上,他们的眼界就长安城这一亩三分地儿。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从众人身边走了过去。
他和房玄龄大差不差,都是一本正经,颇为严肃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看到自己的儿子露出半点喜悦,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贵为一国礼部尚书有半分的骄傲,仿佛那一切跟自己无关一般。
这使得长孙冲愤愤不平,你眼睛瞎了么?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你看不到么?
“哼!”就在长孙无忌从长孙冲身边走过去时,长孙冲突然冷哼了一声,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长孙无忌脚步停顿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又便走到了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