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长孙无忌当即邀约王德全入座。
接下来,自然难免一阵没有任何营养的互相吹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德全这才说道:“仆射此番重回大唐权力中枢,当可喜可贺,今后,还望仆射在我大明的问题上手下留情才是。”
长孙无忌闻言,当即也是笑道:“贵使说笑了,老夫既然身为大唐当朝仆射,一切自然要以大唐的利益为先。
至于大明的问题,只要不损害到我大唐利益,自然没问题。”
他的态度很清晰,在大唐和大明之间,大唐利益优先。
对此,王德全倒是不意外,或者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真要是长孙无忌在唐明之间的利益上偏向了大明,呵呵,别说他这个当朝仆射是干到头了,就连他脖颈上的脑袋估计也到头了。
拱了拱手表示感谢以后,王德全又道:“不知仆射听闻没有,如今蜀王的声势可是不小,自从他执掌长安府以来,着实是为长安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如今,蜀王的声望也是与日俱增,听闻已经有人建议陛下另立……”
“贵使多虑了。”都不给王德全说完话的功夫,长孙无忌当下就摆了摆手道,“我大唐东宫有主,这时候,怎么可能出现贵使说的那种事儿。
如果真有人倒行逆施,扶持蜀王上位,老夫自然不会坐视。”
在这一点儿上,他和王德全的立场是一样的。
李恪,不能上位。
换句话说,单在这件事上,他们是有合作空间的。
王德全闻言便笑了,这就足够了。
如今对李承乾有威胁的人,其实只有李恪。
至于李泰,他听说李泰如今也快回来了。
不过这也正常,李泰这家伙,以摔断腿的代价,滞留日月山都快一年了,要是再不回来,难不成还要再摔断一条腿。
那不可能,李泰已经用他的行动表明了他的心迹,这就够了。
再加上,李二的寿辰马上又要到了。
作为嫡子,他再也没理由滞留在日月山。
“有劳仆射了。”王德全笑道。
长孙无忌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抬起酒杯道:“来,老夫敬贵使一杯。”
“不敢,这杯酒,理应由外臣敬仆射才是。”说着,两人齐齐举杯,倒是颇有一副相谈甚欢之意。
只是他们都清楚,彼此其实都是心怀鬼胎,当然,两人谁也没说破。
一直到酒宴结束,两人都不再继续一些敏感话题。
不是两人不愿意,是两人刚刚开了个头,对方就糊弄了过去。
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给对方做嫁衣。
再说了,这只是两人的第一次交锋罢了,急什么。
长孙无忌重回中枢以后,他们之间打交道的日子还长。
……
同一时间,西突厥。
牛进达其实很挣扎。
是的,很挣扎,无他,大唐密谍司的人找上他了。
如今,他名义上是大明的臣子,可李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也清楚,自己其实就是李二安插在大明的一颗钉子。
这让他无奈之极。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如此,这么多年,他无法彻底融入大明也有这个原因,而李承乾也是因此,才会一直提防着他。
想到这里,牛进达就是头疼不已。
看着下首的大唐密谍,牛进达吐了口气,说道:“你们这是在为难老夫啊。”
是的,为难。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说,但他知道,一旦他满足了这些人的要求,未来,他再无机会融入大明了。
可能,西突厥的叛乱平定之后,也就是他离开的日子了。
倒不是说李承乾会撵他走,而是他自己没脸待在这个地方。
作为贞观初年的名将,让他做这种事儿,他真做不出来。
“将军既然有所顾忌,末将便先行告退,待将军想好了,可随时派人知会卑职。”那密谍见状,躬身笑道。
他其实理解不了牛进达的纠结,作为陛下的臣子,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纵使是在大明又如何?
大明的君主就不是陛下的臣子了?
当然,这是他的立场,代表着他们这些人坚定追随李二的信念,这种信念并不能强加于他人身上。
牛进达闻言,倒是没生气,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这才摆了摆手,道:“既如此,那就不用来找老夫了,你回去转告陛下,微臣忠君之心未变,曾经是,如今亦然。
若是有一天,大唐处于危难之际,陛下有诏,微臣定当为战死沙场,以报知遇之恩。
然,如今,微臣身为大明臣子,却是无力行此等事。”
对于牛进达而言,他的确感怀当年李二的知遇之恩,但身为臣子,一个忠字,他不能忘,更不敢忘。
今日若是他背叛了大明,那明日别人是不是要怀疑,他是否会背叛大唐。
两面三刀之辈,何时有过什么好下场?
密谍闻言,冷笑一声,道:“那若是他日唐明之间发生冲突,不知将军又当如何自处?”
“放肆!”牛进达都没说话,一旁的亲兵立马就断喝了一声。
这是在将牛进达往死路上逼啊。
唐明冲突,难道要牛进达自戕而不负任何人么?
牛进达倒是没那么生气,当年进大明的时候,他其实就在担心那一天,如今也是。
只不过,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答案。
“是卑职失言了。”那密谍当即躬身道,“卑职这就告退。”
说罢,见牛进达随意地摆了摆手,他也就退了下去。
而等他走后,牛进达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今,大唐和大明都在疯狂扩张,当双方扩无可扩的时候,未然必定会爆发冲突,这一点儿是必然的。
王图霸业之下,无父无子,什么唐明合一,就能开创另一个帝国的传奇?
怎么可能,谁不想这个传奇是从自己手里缔造的?
李二想,李承乾也想。
在这一点儿上,没道理可讲的。
“将军……”亲兵见其皱眉,轻声道,“要不我们……”
“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别说出来。”牛进达当即打断道,“记住,有些事儿,想可以,但也只能想,可有些事儿,想都不能想,明白么!”
自己的这些亲兵是个什么心思,他其实是知道的。
毕竟都是自己的家臣来着,这年头,家臣和主家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做的事儿,作为主家的他,同样逃不过。
所以,牛进达必须敲打一二。
真要是这些家伙未来做出一些过头的事儿,那倒霉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亲兵闻言,也是立马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而牛进达见状,却是问道:“对了,近日处月部那边如何了?”
“还在纠缠。”亲兵闻言说道,“五弩失毕的各大俟斤倒也不都是废物,此番,虽然弩失毕并没有派大军支援,但也有小股部队驰援处月部,而诸如伊吾各部,虽然龟缩了起来,可也派了人驰援,虽然单个看人不多,但加一起人就不少了。
而且,最近他们正在逐步迁徙各自己的部落,都在朝着处月部靠拢,包括弩失毕部也是如此。”
“抱团取暖么?”牛进达闻言笑了笑。
对于这些家伙,他倒是了解得多一些,这些年,他可没少研究这些家伙。
西厢号作为西突厥十姓贵族里战斗力最彪悍的一群人,牛进达来这里的第一时间,就没停止过研究他们。
用他的话来说,这群人,就他妈是闲不住。
真的,闲个几年不搞点儿事情出来,都对不起他们西厢号的名头。
这些年,他们虽然消停了一些,其实也不过是因为连年的天灾人祸,让他们不得不休养生息。
当年阿史那泥孰之所以能说服他们归顺大明,他们不是没有借机趴在大明身上吸血,恢复自身实力的缘故。
要不然,就以他们那性格,归顺大明,呵呵,开什么玩笑。
不过这群人也有意思,平日里嘛,内斗也严重得很,可一旦遇到外敌,瞬间也能联合起来。
这般想着,牛进达说道:“这样,既然他们驰援了,暂且用部分兵马拖住处月部就行,如今,集中优势兵力,打援。”
之前他不想围点打援,那是因为想牵制弩失毕部,可弩失毕部显然不想上当,而且还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他就不能这么干了。
战术嘛,向来都是灵活的。
“现在打援么?”亲兵有些疑惑。
牛进达点了点头道:“是的,如今弩失毕部想的就是将处月部打残,对于五弩失毕而言,只有当他们被打残后,他们才会彻底的团结起来。
所以这才是弩失毕部的想法,毕竟,只有如此,五弩失毕才能彻底的联合起来,而那时,弩失毕部才能彻底的掌控五部,届时,五部联合起来的话,才是最凶残的时候。
所以,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明白么?”
“明白了,末将这就去安排。”亲兵立马躬身道。
打仗嘛,哪儿有那么简单?
……
而在弩失毕部,大俟斤也一直关注着战场,正如牛进达所言,他就是在等着处月部被打残,只有给他们制造出足够的危机,他们的战力才能彰显出来。
不然,大家都有自己的私心,这仗没法打。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牛进达能将伊吾部也打残,这样下来,在绝对的危机刺激下,他们能爆发出更加超强的战力。
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彻底统治西厢号五部。
“大俟斤,伊吾各部也派了人前去驰援处月部。”就在这时,有麾下来报。
大俟斤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些家伙啊,短视得很!”
虽然不满,但他也无法多言,没办法,这些家伙打着什么心思,他其实知道。
当然,他的什么心思,其实别人也清楚。
想了一下,大俟斤说道:“这样,给赵岩放出一条口子,放他们进入伊吾部,给伊吾部制造一定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