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开皇宫的房玄龄却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
他逐渐发现了自己已经和李二不合拍了。
作为当朝宰辅,这是很危险的一个信号。
“郎君,孔颖达、温彦博求见,人在前厅。”就在房玄龄陷入沉思的时候,府上的老仆推门走了进来。
点了点头,房玄龄当即就走出了书房。
前厅中,孔颖达和温彦博两人正在喝茶。
说起温彦博这人,也许很多人有些陌生,不过这位在贞观初年,那也是一时无二的人物。
此人最值得世人称道的,可能就是因为反对胡人内迁而和魏征长达数年的争锋。
关键是最终还是温彦博小胜一筹。
可谓是魏征的一生之敌!
“两位登门,实在是令舍下蓬荜生辉啊。”房玄龄一进来,就哈哈大笑道。
温彦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你难道不知道老夫两人所为何事?”
他们几人本就贯熟,平日里就不讲那些。
摇了摇头,房玄龄说道:“老夫刚刚已经面见过陛下了……”
这两人思想都偏向于保守,所以一听两人来了,房玄龄就猜到了原因,当即就将之前的事儿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温彦博也是摇了摇头,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看来不单单是殿下要推着大唐改革,陛下也有意在故意借着殿下来让大唐进行改革。
可是这改革,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是啊,这工业改革刚刚开始,陛下难不成还要进行医学改革?”孔颖达也是一脸纠结地说道,“步子太大了啊,容易扯到……”
“可陛下和宋国公的话却是让老夫深思了一番。”房玄龄说道,“如果改革能让百姓过得更好,我们为什么不做?
墨守成规真的就能治好天下么?”
别看房玄龄在李二、萧禹等人面前是一副模样,但在温彦博等人面前却又不一样了。
“但大唐真的准备好了么?”温彦博说道,“天下承平才多少年啊?就这么大动干戈,真就不怕出什么事儿?”
他们其实也不是反对改变。
说实话,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很难再有什么人能威胁到他们以及他们家族的地位了。
“这也是老夫担心的事儿。”房玄龄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也知道改革对于大唐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改革就意味着利益要重新划分,那些既得利益者可曾愿意?
纵观历朝历代,哪一次改革不是在既得利益者的身上扒一层皮?”
“就是如此,既得利益者受损,他们会善罢甘休么?”温彦博也摇了摇头。
他们这里说的既得利益者可不是指的他们这群人。
虽然他们也是既得利益者,但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中的顶尖一层,不说想要动他们的利益已经很难了。
就算能动,他们现在看重的也不再是金钱上的利益。
他们所说的既得利益者是这个群体中的中下阶级,这两个阶级是最容易被触碰到的。
可问题是他们人多啊……
尤其是最低下的那批既得利益者,人数几乎是所有阶级总和的几倍。
现在要担心的是他们。
“说到底还是要阻止所谓的改革,维持现状不很好么?”孔颖达也是摇了摇头。
“这样,老夫现在就回去组织人开始上奏章,不是不能改革,但不能如此大刀阔斧啊。”温彦博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就这几天,读书人都吵疯了。
再这样下去,这些读书人怕是都没心思进学了。”
“这都是各大望族在搞鬼。”对于这个,房玄龄也有所听闻,不过他不担心,随口道,“借题发挥的人,说白了,书还没读明白。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究竟要站哪一边!”
听到房玄龄这话,温彦博和孔颖达都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温彦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他和房玄龄认识这么多年了,今天的房玄龄有点儿不对劲儿。
房玄龄却是说道:“是时候做选择了!跟以往一样。”
当年,他们可是做过无数选择的。
在场的几人都是历经了数朝的老人。
这个数朝不是李渊、李二这两朝,而是真正的数个朝代。
第502章 卷五 那一声巨响,响天彻底!
听到房玄龄的话,温彦博和孔颖达都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知道,房玄龄说得对,但那又如何呢?
抉择啊,没那么容易做的。
“真到这一步了么?”温彦博有些无奈地问道。
房玄龄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纠结地说道:“陛下改革的决心你们也看到了,真到这一步了!”
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很简单,要么支持李二的改革,要么和李二站在对立面,根本就没第三条路可以走。
很显然,房玄龄已经有决定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听房玄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温彦博叹了口气,“老夫来找你本来是商量一下对策,结果……”
他总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房玄龄却是没太多的感受,摇了摇头,道:“别忘了,我们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分忧,本就是我们身为臣子的本分。”
“哎。”温彦博叹了口气,“你说的老夫都懂,也都明白。但如今,大唐真的经得住一次巨大的改革吗?
如果出现什么差池?谁为这天下黎民负责?”
“那能怎样?如今,大唐的改革已经不再是停留在讨论阶段。而是实实在在已经开始了。换句话说,木已成舟,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也只能做好一个臣子应该做的本分。”
房玄龄说完,自己也是叹了口气。很多事情说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
“这事儿整得……”温彦博说完,摇了摇头,有些烦躁地说道,“走了走了。”
说完,温彦博还真就起身就走。
房玄龄也没挽留,他们两人也是老熟人了,自然知道自己这老朋友的想法。
孔颖达见状,叹了口气,也没多言,当即就跟了上去。
“老温,等等老夫,等等老夫。”房府门外,孔颖达快步跟上温彦博,问道,“真就这样了?”
“你还没懂?”温彦博说道,“他已经有决定了,当然,也不能怪他,作为当朝宰辅,他必须和陛下有一个统一的口径。
换句话说,在这节骨眼儿上,他只能支持陛下。”
说到这里,温彦博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们也应该支持陛下,毕竟凭心而论,此番改革于我大唐而言,确实不是坏事。
而且,又有大明在外刺激,也能更加顺利的推动改革,可老夫就是担心,担心步子走太大,触及到的人太多,会引起一些人的反弹。”
说到底,温彦博也不是坏人,当然,准确的来说,坐到他们这份儿上的官员也没几个坏人。
毕竟做官也基本上做到头了,换句话说,他们现在想要的其实已经不是利了,而是名。
不管是生前名还是生后名,他们都想要。
这可能就是绝大多数人的通病。
“哎……”孔颖达也是一脸的纠结,他司职国子监,自从工业改革开始,国子监里的那些监生都炸开锅了,不是嚷嚷着要去西北游学,就是嚷嚷着要投身工匠,另辟蹊径。
总之就是一个字,乱!
“行了,你也别唉声叹气的。”温彦博说道,“如今这个局势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劝劝他们吧!我们这位陛下和他们以往见识过的陛下是不一样的。”
说完,温彦博摇了摇头就走了。
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不是?
……
工部。
段纶也没闲着,或者说他是真不敢闲着。
这次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赌上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容不得他不小心应对。
而且,此番李二对他可以说是格外的宽厚了。
这一点儿从李二对其儿子的赏赐就看得出来。
“不够,还是不够。”工部公廨之中,段纶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此番对工业的改革如此之支持,若是我等就这点儿能耐的话,那真是愧对陛下。”
不管段纶能力如何,但他确实没啥私心。
哪怕他此番如此坚持,其实也并非是说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
说到底,只不过他刚好身为工部尚书罢了。
换句话说,别看之前反对他最凶的是戴,可如果一旦把他和戴身份互换,那结果立马又不一样,保证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他段纶了。
这就是贞观初年这些官员的操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了其位,必谋其政!
“段尚书,这时间太短了,很难见成效的。”有工部的官员说道。
段纶却是把手一摆,道:“别给老夫说这些,当初待遇不好的时候,抱怨的是你们,现在待遇好了,咋的,又开始嫌时间不够?
时间不够早干嘛去了?
一个个都羡慕大明工匠的待遇,那你们倒是做出像大明工匠一样的东西来啊?
那样的话,老夫为你们向陛下争取更好的待遇都要理直气壮一些!
现在,少跟本官说什么时间太短,这些都是借口!”
段纶很少在工部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整个公廨里也是鸦雀无声。
“好家伙,老段,你咋这么大的气性?”就在这时,阎立德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阎立德,段纶依然是没有一副好脸色,说道:“你来作甚?”
“瞧你这话说得。”阎立德道,“咋的,翻脸不认人了?”
之前在朝堂上两人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行了,老夫正烦着,没工夫搭理你。”段纶摆了摆手,说道,“有事儿赶紧说,老夫还忙着。”
“你们谁招他了?”阎立德一副讨打的小声问着工部的那些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