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一番话说得普西偌心里暖暖的。
确实,真要走到了那一步,他们愿意,至少现阶段,他愿意。
至于未来,那就难说了。
“殿下放心,为了大明,微臣定当肝脑涂地。”普西偌一脸郑重地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段纶此举倒是刺激了普西偌一把,如果能让他们更加尽职尽责的话,倒也是好事儿。
当然,作为王,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臣子吃亏。
当夜,一辆辆马车就将早就准备好的曲辕犁运出了日月山。
就这样,段纶还不放心,又特意写了一封信,让自己的亲信跟了上去。
“行了。”阎立德摇了摇头,道,“马车都已经出日月山了,你还有啥好担心的,要我说,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要是让高密公主知道你破家就为了买这些曲辕犁,我怕你家有房府之忧啊!”
“你这张破嘴,积点儿口德吧。”段纶闻言,轻笑道,“这要是让房夫人听到了,保不齐要去你家串串门,传授你家夫人几招不可!”
“老段,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可不能这么干?”阎立德当即就慌了,“我可跟你说,这话就你听到了,要是传到房夫人耳朵里了,一准儿就是你干的!”
房夫人吃醋的名声在长安勋贵圈子里算是彻底传开了。
还别说,哪怕是阎立德这种家伙也是忌惮得慌。
段纶笑而不语,吃醋?
心下也是有些五味杂陈,世人只知房夫人善于吃醋,却不知房夫人为何吃醋。
“行了,老夫没你那么无聊。”当下,他也不愿和阎立德讨论这个话题。
阎立德当然乐意,但沉吟了片刻,他又问道:“老段,这一百贯一副曲辕犁,你真不觉得贵么?
我先把丑话说到前面哈,如果你未来在大唐也卖这么贵,那老夫宁愿不研究这玩意儿。
这是农具!
本身的意义是为百姓服务的,可不是给老百姓增加压力的。”
说这话的时候,阎立德表情是一脸的认真。
长安的那些勋贵他见识过的,当他们愿意花更多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利益。
他也怕段纶打着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主意。
毕竟都是在官场混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行了,真要是卖那么贵,鬼都不会买。”段纶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殿下这钱卖的是曲辕犁么?
你啊,做好你的事儿就行了!”
这笔生意他确实有更大的利益,但还真不是从老百姓身上薅羊毛。
“那卖的是什么?”这话阎立德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了,当即就追问了起来。
段纶被他纠缠不过,当即就说道:“是技术,明白了么?”
说完,段纶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对了,这几天,你和大明王廷的将作监再交流一下,我也和殿下再沟通一些事宜。
估摸着,我们也要回去了。”
“卖技术么?”阎立德点了点头,这么一说他当然懂了,现在想来,那确实,两万贯不算贵。不过听到段纶后面的话,他又愣住了,“不是,既然要回去,我们为什么不跟着曲辕犁一起回去?
早点儿回去,也利于早点儿研究啊。”
段纶笑道:“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再说了,你们和大明将作监交流了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难道不需要总结一下收获?难道准备回了长安信口胡柴?”
他懒得和阎立德解释太多,和这家伙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之所以他要再等等,无非是等长安再发酵一段时间罢了。
无论是他破家之举,还是曲辕犁,先让这些消息在长安飞一会儿吧。
至少,等长安出了结果之后,他再回去,效果会更好,还省了他解释。
顺便还能看看大家的态度和反应。
接下来的几天,阎立德的确是带着大唐将作监和张二牛等人交流经验。
对于这种事儿,不管是阎立德还是张二牛,都没有拒绝。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取长补短的好机会。
至于段纶,其实并没有再求见李承乾,而是带着人在日月山四处走走,有些时候还会摸进一些作坊里看看。
对于这一切,李承乾看在眼里,也没当回事儿。
他大致已经猜到了段纶的意图,对此,他是相当的期待。
也就是在这时候,新任的洮河郡郡守长孙无忌终于到了洮河郡首府,洮州城。
在洮州与河州两座城池中挑选一座城池作为洮河郡的首府其实并不难,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两州的官员其实都猜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合并两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借助与大明的通商,打造一座西北雄城,其目的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这一日,两州各级官员都纷纷聚在了洮州城。
昔日的洮州别架崔明远这会儿也在其中。
“崔别架,这长孙郡守是何意?吾等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吧,长孙郡守是不愿接见吾等?”人群中,有官员问道。
虽说崔明远不是京官,但怎么说也是昔日的泾阳令,是他们这些人中最有可能接触过长孙无忌的人,这会儿,众人拿不准,自然是向他询问。
崔明远摇了摇头,道:“本官昔日不过是泾阳令罢了,一介芝麻官,哪儿知道长孙郡守是何用意?”
话是这么说,但要说崔明远真的不懂,也没几人相信。
不过崔明远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多问就是。
“听说这长孙郡守昨夜就入城了,可如今郡守府大门紧闭,让吾等心里不安啊。”
“谁说不是呢。”有人说道,“你们说,朝堂上是不是准备对我们两州官员……”
“那应该不会。”
……
一时间,众人吵吵闹闹的,他们也担心,担心自己头顶的官帽。
毕竟空降一个郡守下来,而且还是当朝齐国公,谁又不担心呢?
以前程咬金也好,牛进达也罢,那都是武将,只要伺候好了,倒也不会为难于你,可这位不同啊,那也是从宰辅之位下来的,难保心里没有郁结,这要是让他一个不顺心,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轻松松?
同一时间,郡守府内。
长孙无忌正在一边喝着茶汤,一边看着近段时间搜集到来的两州消息。
在他对面,还有一个熟人,褚遂良。
这家伙,因为李承乾的变故,要比历史上加入长孙无忌的阵营更早一些?
当初李二打算让长孙无忌出任洮河郡守的时候,长孙无忌只提了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就是点名要了几个人,其中一人便是褚遂良。
“登善,依你所看,这洮河郡该如何治理?”看完了一些消息,长孙无忌笑道。
当初褚遂良与其父拜访完长孙无忌后,再次奉上拜帖的人便是褚遂良。
那一夜,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聊了半宿,颇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也是从那时候起,褚遂良正式加入了长孙无忌的阵营。
这一次,他出任洮河郡郡守,自然就向李二将褚遂良要了过来。
别忘了,褚遂良的父亲褚亮曾是西海郡司户,也就是主掌现在的伏俟城一代,而褚遂良对这一带,也不陌生。
有他帮忙,自然是事半功倍。
“小子才疏学浅,哪儿敢在郡守面前献丑。”褚遂良笑道。
他才跟着长孙无忌没多久,倒是有些拘谨。
当然,说是拘谨也不对,毕竟他和长孙无忌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长孙无忌肯给面子是一回事儿,但你自己能兜住才行。
“登善若是都才疏学浅了,那长安还有几人敢说自己有学问?”长孙无忌笑道,“无妨,有啥说啥就是,此番治理洮河郡的可不仅仅是老夫一人。
老夫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他这话暗示的意味就很重了,几乎甩脸了。
这功劳,他一个人吃不下。
褚遂良这才说道:“洮河郡要想发展的话,的确得背靠大明王廷才行。其实,我们都知道,洮河郡本身没有任何优势,最大的优势就是和大明交界。
而如今,大明的商品又是全天下最紧俏的货。
所以,我们其实就守在一座金矿前。
我们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做商贸,就能在短时间将洮河郡打造成西北明珠。
因为,和大明交界的,只有我洮河郡。
而我大唐又是大明商品最大的下游市场,他们若是不经过我们洮河郡,怎么将东西卖到大唐?”
这是既定方针,所以长孙无忌并没什么反应。
“你说的这个老夫也懂。”长孙无忌说道,“来的路上,老夫就在沿途看过,的确,洮河郡这一带虽然广袤无边,但耕地其实极其有限。
所以想要发展洮河郡,的确得另辟蹊径。
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完全依托大明的商品来盘活洮河郡的话,对于我们来说是不是太过于依赖大明王廷了一些?
换句话说,大明王廷若是突然断了这条商道,那洮河郡就算发展得再好,也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这不是老夫想要的,也定然不是陛下想要的。”
既定方针虽然如此,但长孙无忌是什么人?
既然李二把事情交到他手上了,办好是应该的,这没啥好说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值得炫耀。
但如果只是把事情办好,那怎么显得他长孙无忌的厉害?
所以,在来的这段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褚遂良一听,立马就懂了,当即便说道:“郡守说得在理,的确,如此一来,我们的确太过于依赖和大明王廷的进出口了,所有的主动权也都被大明王廷掌握着,对于洮河郡的未来,确实有一个很大的影响,至少,不稳定。”
进出口这个词儿,他们还是听那些商贾跟李承乾学的。
不过这词儿虽然用着新鲜,但却又真的贴切。
“对,就是如此。”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不好解决。”褚遂良摇了摇头,道,“大明的技术太过于超前,下官在长安的时候,也曾买了很多大明出产的一些东西拿回家研究。
一开始下官觉得大明的技术也不过如此,毕竟那些东西真的很普通,就说这桌椅板凳吧?当时下官甚至都觉得,就这玩意儿,下官看一眼就会了。
可问题是,为什么如此简单的东西,我们以前没想到呢?
这不是技术的问题,是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