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乞儿也是跟着点了点头,若不是嘴里的馒头实在没咽下去,估计也得说两句。
而他们的几句话,真的是让李承乾很震惊。
细细琢磨之下,他终于对了唐朝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不吹不黑,唐朝的确是一个开放包容,兼收并蓄的时代。
这不是从上而下的一种姿态,相反,这是从下而上的一种底气,或者说是有着千年文明熏陶过后的一种骄傲。
不管他在东宫里怎么折腾,也不管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对他的行为有多么痛心。
但是长安坊市的老百姓对于他的所作所为,除了羡慕却没有任何的怨言,哪怕他们中有的人食不果腹,而李承乾却在靡费粮食大肆酿酒,可能酒在他们眼中除了贪一时之欢,再没什么卵用。
但就算是这样,李承乾还是没听到任何的抱怨。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一个骄傲的时代。
人们不屑于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施舍上面,他们更想依靠的是自己,至于别人是浪费粮食酿酒也好,还是纸醉金迷也罢,对他们来说,终归只是茶余饭后拿来吹牛逼的一个故事罢了。
至于别人奢靡的生活,在他们看来不是人家自己努力了,就是人家祖宗努力了,不管是谁,努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让子孙,过上更好的生活么?
羡慕可以,怨恨就不对了。
这就是大唐人的心思,也是他们的骄傲。
“受教了。”拱了拱手,李承乾起身离开。
刚走出去没两步,一直在四周保护他的亲卫也跟了上来。
“刘三,大唐的百姓都是这样么?”李承乾问了一句。
刘三,也就是四个亲卫中的一个,本来就是家中行三,他爹索性就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对啊,都是这样啊。”刘三有些茫然,这有什么不对么?
李承乾点了点头,没说话。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大多数都觉得自己此举于国朝不利,一个二个正在为弹劾自己的折子奋笔疾书,而在这些普通人眼中,这仿佛好像不是多大个事儿。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苦笑了一声,李承乾说道:“也是,去年阿史那思摩被俘投降,现在都成了怀化郡王,这该死的大唐,真的包容万象啊……”
突然之间,他有些烦躁,就大唐的包容性,但凡他穿越的不是太子,又怎会还没在这土地上混得风生水起就要琢磨着跑路呢?
就在李承乾感慨这些的时候。
蜀王李恪府上这会儿却是颇有几分热闹。
李恪,李世民第三个儿子。
因为他的母亲是杨妃,前朝公主,这也使得身负两朝血脉的他,天然就成了那些前朝遗老亲近的对象。
“蜀王殿下,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有人说道。
他们这些前朝遗老虽然不是说要重现隋朝,但拥护有着前朝血脉的李恪,确实恰如其分。
李恪心里其实也乐开了花。
虽然说这点儿事儿,还不至于让李承乾被废,但这也确实是一个让李承乾减分的好机会。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当然,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现。
别看李恪今年也只有十三岁,但从小就在帝王家长大,其心思城府绝非后世十三岁的孩子可以比拟。
“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太子不过是偶有失德罢了。”李恪说完,又吩咐道,“不要多事,做好我们自己的就行,你们又不是言官。”
几个前朝遗老一听,顿时就明白了。
不单单是李恪府上如此,越王李泰府上也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李泰本来就备受李二偏爱,加之他自身确实是有几分才华,身边也笼络了一大群人。
这就让他生了彼何不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这次东宫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就想看看到时候他那个太子哥哥怎么收场。
而在同一时间,琢磨着东宫近来行径的人可算不得少,这会儿,满长安的文武官员不是在奋笔疾书,痛斥太子殿下靡费粮食,贪图享乐,就是在关注着东宫的一举一动。
没办法,这就是大家对于储君的重视。
等李承乾回到东宫的时候,长安城已经是暗流涌动,颇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第5章 卷一 弹劾如雨
自从上次逛了一趟长安后,回到东宫的李承乾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一连好几天,连就寝都是在书房里对付。
他在等,等事情发酵,等文武百官上折子。
在这期间,东宫的属官也来找过他,想了解一下情况,好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但李承乾是谁都没见,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当然,他也不是在书房里当一个宅男。
有这时间,刚好把整个计划梳理一下,对于之后会在朝堂上爆发的冲突,做了一个简单的预演。同时,也在做着去吐谷浑之后的计划,毕竟在这个年代,任何地方对于他来说,都是全新的。
至于这太子,是真当不得,这么点儿屁事儿,就一堆人弹劾他,真要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那还得了。
这天,老太监给李承乾送点心,等他把点心放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齐国公求见。”
齐国公,也就是长孙无忌。
作为李承乾的舅舅,他还是很在意这个外甥的,要是自己外甥将来继承了大统,他长孙家还能多富裕几代不是。
而且,现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他来了解一下情况,也是正理。
“不见。”李承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最近他是真的谁都不敢见,这要是万一露馅了,那可比他靡费粮食酿酒的问题大多了。
为此,这段时间,他连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请安都没去,就是因为不敢。
就这一条,之后少不得被人抨击,毕竟这是一个以孝治国的时代。
老太监有心还想劝劝,毕竟那可是长孙无忌,虽然他现在赋闲了,但是谁不知道,他早晚还得回归朝堂?如此落他的面子,至少在他看来,实为不智之举。
再说了,他也知道长孙无忌为什么会来找自家太子,还不是因为外面闹得太凶了么,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李承乾抬头看了他一眼,这老太监当即闭嘴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知道吧?”就在老太监离开之前,李承乾又叮嘱了一句,这种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但因为今天来的人是长孙无忌,他又特意强调了一遍。
毕竟,东宫里,有多少人是别人的眼线,估计就只有天知道了。
当然,他也不是太在意消息传出去,一来是知道他酿酒的人多,但真知道他酿酒目的人并不多,也就这老太监和伤兵营的那些人。
二来嘛,就算外面那些人真知道了他酿酒的目的,该弹劾的还是得弹劾。
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言归正传,听到李承乾的话,老太监赶紧表示自己知道,跟着就退出了书房,去回绝长孙无忌。
此时,长孙无忌正在偏厅喝着茶,倒也不着急。
没多久,老太监夹着腿走了进来,施礼说道:“齐国公,殿下这会儿正忙,殿下说等忙完了,会亲自去您府上请安。”
他当然不会像李承乾那样直接说两个字,不见。
但长孙无忌又不是傻子,话说得再好听,但意思还是不见呗。
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这几天太子连东宫的属官都不见,只是没想到,自己也吃了闭门羹,不过这家伙是谁啊,长孙无忌,千年老阴人,闻言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脸上还是一脸笑意地说道:“殿下忙,我改日再来就是,只是想问问殿下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老太监当然知道长孙无忌这话,其实就是在打听消息,当即就说道:“太子殿下自然是在勤于国事……”
两人很没营养的聊了几句后,长孙无忌也就离开了。
而在长孙无忌刚回到府上的时候。
皇宫里,李世民已经得知了长孙无忌去东宫李承乾避而不见的事。
“这个混账,他是要泡死在酒坛子里面么!”李世民为此气得不行。
李承乾酿酒的事,其实在当天他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他没管,就想看看李承乾到底准备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
哪怕这几天弹劾太子的奏章都已经堆满了他的桌案,他也是留中不发,当然,在他桌案上,还放着一个坛子,而坛子里装的,正是东宫酿造的美酒。
只是今天长孙无忌上门求见,李承乾避而不见,这才让李世民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兴许太子殿下真的在忙。”一旁伺候的内侍小心地说着。
李世民闻言,冷哼一声,道:“朕岂不知?最近几日,他都待在书房里,能忙什么!而且,这有半个月了吧,也不见他来给朕和他母后请安,他就是这么读圣贤书的么?
酿酒!就知道酿酒!堂堂国朝太子,行匠人之事,体统何在?”
“之前传来的消息,说太子殿下酿酒是为了给伤兵治伤,可不是像外面说的那样,为了一时贪欢。”这内侍在秦王府上时,就跟着李二,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哼。”李二还是不悦地说道,“若非如此,朕早就把这些奏章让人抬去东宫让他自己亲自批阅了。只是,他懂什么岐黄之术?也就是念在他心里还有那些将士,这才容忍他如此胡作非为罢了。”
说完,李二又问道:“对了,那些伤兵情况如何?”
虽然嘴上不相信,但是对于这件事儿,他还是很关注的。
毕竟大唐的伤兵死亡率一直久高不下,真要有办法遏制伤兵的伤势,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惊喜。
也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期待,所以他才容忍李承乾近期的胡闹。
“暂时还没消息。”内侍说道,眼见皇帝面露遗憾,他又补充道,“这前后也没几天,估计就算有用,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酒坛,苦笑了一声,说道:“这样,你让人去通知太子,让他明早上朝,这弹章都堆积如山了,再闹下去,有损太子威严。”
内侍应了一声,就躬身退出去安排了。
等内侍走后,李二突然笑了。
对于李承乾酿酒,他是真不在意,毕竟李承乾事出有因,不管有没有结果,有这个心就是好的。
第6章 卷一 上朝
当李承乾得知自己明天要上朝的时候,是即兴奋又忐忑。
兴奋的自然是明天就有办法离开长安,逃出这个是非之地了。
忐忑嘛,也正常,毕竟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上朝,而且这段时间刻意回避这些人,也怕明天的表现出差错,万一露馅那可就玩大了。
而在同一时间,蜀王李恪府上,也得知了李二让李承乾明早上朝的消息,当下就乐了。
“殿下,东宫那边不是传来消息,说太子改进了酿酒工艺,酿造出来的酒,酒香浓郁,乃世间少有的美酒,如果这是太子为陛下准备的寿礼,虽然太子此举靡费粮食,但孝道无亏,届时陛下和满朝文武怕是也不会苛责太子吧。”
说话的是蜀王府上的属官,不过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消瘦的山羊胡男人,年岁在四十岁上下,听他这么说,笑道:“此言差矣,太子此举,本就不算什么,如果指望这件事儿将太子拉下马,那不可能。
但如今,朝堂上,弹劾太子的奏章据说已经堆满了陛下的桌案,那么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说完,坐在上首的李恪笑了笑,道:“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从没想过就此事,能把太子拉下马,说实话,那不现实,先不说太子会不会以给李世民寿礼作为借口,就算不是,于东宫的地位而言,也无碍。
说破天,不外乎就是靡费粮食,贪享口腹之欲,算不得多大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