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就在不久之前,大唐的第一位宰相、开国功臣裴寂,造反了!
好吧,裴寂那个造反,真的是可笑,不过山羌作乱,竟然能扣到裴寂的头上。
其中内由,谁又不知呢?
兔死狐悲啊……
他武士比裴寂如何?
没得比的。
裴寂都有这样的下场,他不得不为武家谋一条退路。
身在高位,别人只看到了他武家光耀万世,却谁又曾想过,这武家也是风雨飘摇。
当然,这些对于尚且只有九岁的武媚来说,都太过遥远了,她不懂,也不想懂,这会儿,她只想回家。
家,是此时此刻唯一能给她安慰的避风塘。
汪、汪汪……
而就在这时,几条恶犬拦路,龇着牙冲着她不停的咆哮。
武媚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瞅着恶犬慢慢的朝她逼近,她一边哭,一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用力的抛出去。
九岁的女孩儿能有啥力气,别说砸不中,就算砸中了估计也不疼不痒的。
几条恶犬一步一步的逼近,小丫头一边涕泗横流地喊着自己的阿耶,娘亲,一边奋力地抓起小石子朝那几条恶犬丢去。
若是想到她日后有可能君临天下,此刻倒是颇有几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意味。
“我不怕们!我要回家!”小姑娘哭喊着说道,说完,奋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她勇敢么?不全是,更多的还是执念,对家的执念,也有对亲人的执念。
恰在这时,身后马蹄声传来,欺软怕硬的恶犬闻声而逃。
而小家伙明知自己跑不了,但还是奋力的朝着长安的方向跑着,哪怕离家近一步,她的心里也便多了一丢丢的心安。
哪怕一步……
看到这一幕,牛进达心头郁结难消,仰天咆哮了一声后,便让随行的女官将小丫头抱了回去,自己则带人将那几条恶犬射杀泄愤!
这该死的世道,纵使天下承平,也有难言之事。
小丫头还是一直哭着要自己的爹娘,哪怕是回到了大队伍中,也是如此。
长乐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便拉开帘子说道:“将她送到本宫这里来吧。”
昔日,她在离开长安的时候,虽然和武媚差不多,但身边却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兄长护其一路周全,可今日,武媚却是孤零零的,除了随行的仆役,身边再无亲近之人。
“这不合规矩吧?”随行的礼官说道。
长乐道:“哪儿有那么多的规矩,既然是我大明王廷的人,难道本宫还无权接见一二?还是说,真要等人不见了,尔等负得起这个责?”
听了长乐最后一句话,李孝恭便道:“送去长公主马车便是。”
长乐的马车,从进入长安以来,就被无数人研究过。
四轮的马车,属实是太稀罕了。
当武媚被抱进长乐的马车后,小家伙还在哭,这搞得几个小姑娘都是措手不及。
哪怕是夏晴和冬雪,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搁在后世,都能统筹到孩子的类别。
“哭哭哭,哭有甚用?”长乐听烦了,说道,“大明王廷又不是龙潭虎穴,至于让你这么害怕么?”
武媚继续哭着说道:“我、我、我想阿耶、想、想、想娘亲、想……”
“想有什么用?”长乐道,“我也想,小花也想,夏晴、冬雪也想,可想有用么?”
说到这个,长乐的情绪也不高,一时间,马车上的氛围有些压抑了起来。
大家都只是半大孩子,却承载了太多她们这个年纪不该承载的东西。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之下,武媚继续小声抽泣着。
慕容婉秋则是好心的将其抱在怀中,不多时,兴许是哭累了的武媚,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哭啊,真的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儿。
长乐看了看夏晴两人问道:“当初我也是这般?”
“殿下怎会如此?”夏晴笑道,“当日殿下可是乖巧得很,不哭不闹,明王殿下也是这般抱着殿下,哄殿下睡觉,还讲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说着,夏晴还看了看慕容婉秋。
长乐歪着头想了想,道:“是了,大哥当日确实讲了好些故事,可惜都没记住……算了,通知伊将军,出发吧,我想大哥了,也想日月山了。”
“我也想日月山了。”张小花也点了点头。
至此,车队再次出发。
……
时间回到四个时辰前,也就是长乐等人刚刚出了长安地界的时候。
长安太极宫。
李二已经收到了荆州都督、应国公武士的辞官奏章。
看到这个,李二笑道:“倒是聪明。”
对于这些李渊的旧臣,他放心么?
放心个屁,他就等着呢,等着这些老家伙自己一个个的老死。
没办法,这些人他不能杀,说起来,都是元谋功臣。
好在他比这些家伙都要年轻,就是熬,都能把这些家伙熬死。
恰在这时,有百骑快马来报。
“陛下,裴寂昨日病逝于静州。”
听到这消息,李二当即起身:“可能确认?”
“确认。”百骑说道,“不过,有消息说,早在几日前,裴寂便已不露面,深居简出,每日都有郎中上门,恐早已病故,秘而不宣。”
“秘而不宣?”李二走下大殿,来回踱步。
他在琢磨,秘而不宣是何意?
“近日还有什么消息?”李二问道。
百骑没做多想,便说道:“绥州张平高不日前曾进京,不过对外说辞是,受应国公所邀进京喝一杯喜酒。”
听百骑这么一说,李二又开始沉思了起来。
“裴寂、武士、张平高。”李二笑道,“好啊,好热闹,就是不知道昔日的元谋旧臣,这次能聚齐多少人!
派人密切关注,安静了这么久了,终于要折腾点儿动静出来了么?”
“属下领命。”百骑说完,便躬身告退。
等百骑一离开,李二便说道:“传房玄龄、魏征等人。”
裴寂死了,不管他生前做过什么,但作为大唐的第一位宰相,元谋功臣位列第二的存在,该给的殊荣还是要给的。
当然,裴寂的死,李二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说实话,他想弄死裴寂太久了,从当年裴寂谋害了刘文静开始,他就想弄死这个老东西了。
毕竟,当年为了营救刘文静,他可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结果还是让裴寂得逞了!
没当皇帝之前,他总是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他当了皇帝,第一个就弄死裴寂以泄心头之恨。可当他登基当了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之后,他才发现,皇帝的权利真不是那么好用的。
终于啊,这老家伙终于死了,他心里的那口恶气也终于出了。
不多时,房玄龄等人到来。
大家正好奇呢,这送亲的事儿刚结束,还有什么事儿要商议么?
“裴寂于昨日已在静州病逝。”李二一脸哀容地说道。
一听他这话,众人也是一愣。
裴寂死了?
不过对于裴寂的死,除了魏征颇有几分感触以外,其余人倒是没啥反应。
昔日,大家本就是对手,死了就死了呗。
“陛下这是打算……”房玄龄问道。
既然李二将人叫来了,自然是有所表示的。
李二一脸哀容地说道:“传旨,裴公于唐有佐命之勋,亦元谋之旧臣,初唐之基石,纵有过失,却难掩其功。
恰逢山羌作乱,亦能率家僮破贼,且屡有捷报相传,今日作古,朕缅怀其功,赦免其罪,追赠相州刺史、工部尚书、魏国公。
许以国公之礼安葬。”
“臣等领旨。”房玄龄等人当即躬身告退。
等他们走后,李二笑了。
这老东西,终于死了。
至于说追赠的这些虚衔,他不在意。
作为皇帝,这是没办法的事儿,纵使他再怎么讨厌这个人,这个哀荣却是必须要给的。
不过这都不算事儿,只要你肯死,要多少朕都给你!
不多时,拟完旨的房玄龄再次来了。
“陛下,旨意已经拟好了。”房玄龄说道。
李二没管圣旨,而是摆了摆手,道:“房卿,坐。”
房玄龄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坐了下来。
“裴寂应该死了几天了。”李二突然说道,“可他们却秘而不宣,房卿以为这是何意?”
房玄龄一愣,还有这事儿?
不过房玄龄多聪明一人,当下就想到了:“莫不是为了和亲之事?”
“朕也是这么想的。”李二说道,“张平高已经入京了,武士的闺女也已经嫁出去了,裴寂也安歇了,你说他们究竟想作甚?”
在李二看来,裴寂之死之所以秘而不宣,除了不想影响武士嫁女以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可这样一来,也就说明了,他们在串谋。
这些人虽然如今没什么势力,但真要串谋到一起,加上李渊这个太上皇,倒也不是一股小势力。
“他们莫非是在图谋大明王廷?”房玄龄说道,“可他们真以为嫁了一个闺女过去,就能在大明王廷有所作为?”
李二摇了摇头,道:“朕也不知道,朕就是好奇,当年那些元谋旧臣,到底还有多少人不甘心?”
“那要不要通知殿下?”房玄龄问道。
李二一摆手,道:“不用,若是连区区元谋旧臣都搞不定,他这个大明王廷趁早散了得了,正好,当初我们也没试出那小子的深浅,让这些家伙去试一试也好。”
对于李二而言,不管是老子还是儿子,都是他潜在的竞争对手,要是这两边斗起来,他倒是乐意看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