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应国公和太上皇究竟要做甚?”长孙冲也有些迷糊。
长乐摇了摇头,这事儿她哪里知道?
肯定是有所图谋,只是具体怎么个图谋法,她却是看不明白。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而就在这时,长孙无忌等人也出来了,一看到长乐等人,长孙无忌先是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看着这一幕,长乐施礼笑道:“长乐见过舅舅。”
这话的意思便是告诉长孙无忌,这会儿,我是大唐的公主。
长孙无忌多精明的一个人啊,一听这话就懂了,当即便和长乐寒暄了两句,说完,一瞪长孙冲,怒喝道:“你这个逆子,还不赶紧滚过来!
刚刚在朝堂上,你是外臣,这会儿你又是甚?”
长孙冲那个无奈啊,自己这老爹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可这会儿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长孙无忌的身边,躬身施礼。
长孙无忌见状,则是朝长乐说道:“让殿下见笑了,老夫今日先收拾收拾这个逆子……”
“舅舅请便。”长乐说完,又看了看长孙冲,笑道,“表哥勿要惹舅舅生气,但有不懂的,不妨多向舅舅请教一二。”
长孙冲也是个人精,长乐话一说完,便会了意,可一看长孙无忌那能吃了人的眼神儿,他就头疼,不会真挨揍吧?
真要回家挨了揍,那可就丢人了。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礼部侍郎。
很快,两人离去,一众文武大臣也是看了个热闹。
回到家,长孙冲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职位,但和自己老爹比,还是不够看。
“跟我来书房。”长孙无忌板着一张脸说道。
府上的那些仆役也不知道是啥情况,按理说小郎君回来,该是喜事啊。
不过长孙无忌这表现,让他们不敢造次。
来到书房,长孙冲苦着一张脸说道:“阿耶,在朝堂上……”
“行了行了。”他话都没说完,长孙无忌一摆手,道,“啥心思为父都懂,你跟为父好好说说,现在的大明王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听长孙无忌这么说,长孙冲长舒了一口气,好家伙,吓死我了都。
可面对长孙无忌的问题,长孙冲挑了一些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说了些。
“就这些?”长孙无忌疑惑道。
长孙冲点了点头:“能说的就这些。”
长孙无忌闻言笑了,好一个能说的就这些:“不错,你的确成长了不少,为父也不问你大明王廷的情况了,你给为父说说,在大明王廷你能走到哪一步?”
“这个不好说。”长孙冲说道,“具体还是要看殿下想走到哪一步。”
长孙无忌没急着插话,开始沉思起来。
在朝堂上,他其实就是故意的。
长孙冲要想在大明王廷走得更远,那就必然要有一个鲜明的立场,其他人不会帮他给长孙冲这个机会,所以他也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效果还是不错的,待他们回到大明王廷的时候,长孙冲在大殿上的表现必然会传到李承乾的耳朵里,这立场不就有了。
至于说他在朝堂上丢脸,被罚俸,这都不算事儿。
玩弄政治的人,有几个在意脸面的?
目的,比什么都重要!
“于你而言,这的确是一个机会。”长孙无忌说道,“大明王廷的未来,其实是不可估量的,你只要在这个过程中做到不掉队,紧紧跟上,我长孙家无疑就多了一条路。”
长孙冲有些好奇,道:“阿耶也很看好大明王廷?”
“呵呵,你呀,把大明王廷看得太简单了。”长孙无忌道,“你以为朝堂上为什么对大明王廷的事儿,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因为殿下?”长孙冲疑惑道。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道:“如果是陛下,那自然没有问题。可这满朝文武都如此,你难道就没看出点儿什么?
别看崔家那些人蹦的凶,但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发过力,除了在榷场一事上,他们折腾了一下以外,你看看其他的时候,他们可有做什么?
不夸张的说,全大唐的粮食,他们这些大家族手里至少占了两成,他们要是真想做,你放心,没有一粒粮食能流出大唐。
而事实呢?现如今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在进入大明王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长孙冲还是不懂,说道:“阿耶的意思是那些士家大族其实也在支持大明王廷?可没道理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是他们精明的地方。”长孙无忌道,“可以说,满朝的文武估计除了极个别人外,都是这样一个想法。”
“为什么?”长孙冲道,“没道理才是。”
长孙无忌笑了笑,道:“你还是太年轻啊……大明王廷的王是谁?是大唐太子!
那现在大明王廷取得的一切成果是不是也意味着是大唐取得的?
我们这位陛下是马上皇帝,能战,善战也敢战!
可这天下刚刚承平,除了那些武夫,谁想打?
尤其是那些士家大族,打仗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功劳没有那些武夫捞得多,付出不一定比那些武夫少,他们为什么要打?
到头来,只会让那些武夫地位越来越高,于他们何益?”
“那跟大明王廷有什么关系?”长孙冲还是有些不明白。
“怎么没关系?”长孙无忌道,“若是仗都让大明王廷打了呢?于他们有什么损失?没有的,什么都没有的!
充其量就是付出了一些粮食,但这些粮食还不是平白无故拿出去的。
到头来,太子回长安,这大明王廷打下的土地又都是谁的?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就没看到这里面更深层次的东西,你以为就我说的这些了么?好好想想吧,还有的,还有更多的利益在纠葛着。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有着自己的诉求。
满朝文武,又有几个是傻子?”
长孙冲直接愣了,他是真没想过这些。
如今听自己老爹这么一说,总感觉自己被人耍了一样,合着满大唐都在给他们开绿灯,而大明王廷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大唐对外的一个桥头堡罢了。
呵呵,搞了半天,小丑只有他自己。
长孙无忌说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这事儿,殿下应该是知道的,要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提出这般苛刻的要求,就是清楚朝堂上不会拒绝。
你这次出使,结局从一开始其实就是注定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完一个使臣该做的事儿,就如今日在朝堂上那般,即可。
也许你们能替大唐走出一条不同的路出来,也犹未可知。”
长孙冲茫然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就像一个孩子刚刚考了一个满分,拿回去给自己父母炫耀,可父母却告诉他,这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
这让他之前付出和努力的一切,就像一个笑话一般。
而长孙无忌却是不怎么关心这个,长孙冲在大明王廷的发展,确实让他看到了一些机会。
只要能抓住机会,未来的长孙家,的确有可能成为崔卢郑王那样的千年世家,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对了,阿耶,太上皇给殿下许配了一门婚事,又有什么目的?”长孙冲突然想起这件事儿,问道,“莫不是大明王廷对于太上皇也有可利用的价值?”
“为什么没有?”长孙无忌反问道,“太上皇怎么退位的你不知道?你记住,这世上,没有几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权利被别人夺走。
他恨么?那是肯定的,他恨的不是隐太子之死,他恨的是自己的权利被人强行夺走了,不管这人是谁。”
“那太上皇此举有何深意?”长孙冲又问道。
长孙无忌道:“之前传出消息的时候,为父就思量过。如果此番他是将武士的长女许配给殿下,那事情反而简单了,但如今,他许配给殿下的不过是武士的次女,而且这次女今年才多大?”
“有什么说法?”
“说法?”长孙无忌道,“若是许配的长女,那说明太上皇在给他的旧部寻找一条退路,也仅仅只是退路。
想把他的旧部,和殿下的战车牢牢的绑在一起。
可如今却是次女,那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
但原因无外乎就那几个。
要么是忌惮陛下,毕竟殿下的婚事,乃是陛下钦定,许配一个国公长女,确实不妥。
要么就是另有所图,武氏不过是用来试探,既试探陛下,也试探殿下。
毕竟太上皇的身份摆在那里,别说是试探,就算他真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陛下也好,殿下也罢,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他。”
这个长孙冲懂,李渊甭管怎么作,都难以把自己作死。
正如长孙无忌所言,他身份摆在那里。
这个身份可不是太上皇,而是父亲、阿祖的身份。
可对于太上皇究竟想试探什么,长孙冲却是一知半解,长孙无忌也没多言,在这个问题上,大家都很默契的并没深谈。
“阿耶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长孙冲问道。
长孙无忌却是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为父倒也没什么要交代的,这一次出使当无大碍,可回到了大明王廷,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
记住,不管是面对任何人,你都得清楚自己现如今的身份,摆正自己的立场,这才能让你在大明王廷走得更远。
如果有一天你回长安为官,那也一定是跟着殿下一道回来,在殿下回来之前,你效忠的人,永远只有殿下。
哪怕是面对大唐,该据理力争的时候,就得据理力争。
就好比今天面对郑旭的时候,你看看长乐的表现?再看看你?
那个时候,纵使你没道理,但就算是胡搅蛮缠,歪理邪说,你也得站出来跟他辩,跟他论,你看长乐说完之后,众人是何反应?郑旭又是何反应?”
很显然,他认为长乐那就是胡搅蛮缠,歪理邪说,只不过他们一时间找不到辩驳的点。
长孙冲点了点头,对于之前的事儿,他也有些后悔,当时他还责备长乐说错话来着,结果临了,却是让长乐给装到了。
“阿耶,大明王廷别的不说,却是一个能让人成长的地方。”长孙冲说道,“要不要把我的那些兄弟也送去,在日月山,大家的成长都很快,而……”
“不用。”长孙冲话都没说完,长孙无忌便摆了摆手,道,“我们长孙家,在大明王廷有你一人便足矣,至于其他的人,为父另有安排。”
长孙冲却是不解道:“大明王廷的确是一个能让人成长的地方,而且现如今机会也多,各部官员的空缺也大,错过了这个机会,今后怕是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还是摆了摆手,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儿即可,你兄弟的事儿,暂且不用你操心。
你记住,纵使有一天为父过世了,只要你没有和殿下一道回大唐,你也莫要伸手帮你那些兄弟,为父为这大唐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纵使我不在了,陛下还有娘娘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的那些兄弟受苦。
换句话说,他们这一生就算啥事儿不干,躺在老夫的功劳簿上,也够他们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像长孙无忌这般精明的人,岂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承乾身上?
若非当初他有些其他的心思,甚至都不会让长孙冲去,可如今长孙冲回不来了,长孙冲如今要是回来的话,那他的政治生命也就彻底结束了,未来成就有限。
否则,他是不愿意让长孙冲身陷大明王廷的。
这些年,他即见证过王朝的兴替,也见证过皇位的血腥,李承乾现在的势头的确锐不可当,可未来又有谁说得清楚?
长孙冲闻言,便也不再多言,他其实能明白自己老爹的意思,毕竟一脉相承下来,对于老爹的一些想法,他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