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小子,今日我就将宝丫头交到你手里了。她若是在你家受了委屈,本侯定会亲自打上门去。到时候别说是你祖父,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本侯!”
别看王子腾如今没了实权,可人家身上的宁远县侯爵位还在,而且还在武备学院当常务副院长,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常年在军中养成的霸气,远比贾琮还要强上好几倍。
贺崇被王子腾的气势所慑,脊背都要冒出冷汗了。
不过薛夫人适时唱了红脸,柔声安抚了几句。待贺崇赌咒发誓表了态会对宝钗一辈子好,王子腾这才放过了贺崇,由薛蟠背着宝钗,走出了薛府大门。
当宝钗的身影消失在薛夫人的眼中,她顿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唉,宝丫头能嫁入贺家,算是难得的好归宿。妹妹无需担忧,贺家家风清正,贺公又极为看重宝丫头,她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屋中只剩王子腾与薛夫人二人,兄妹俩难得说了几句心里话。
薛夫人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感激的说道:“今日还得多谢二哥前来,我就怕今日若咱家无人撑场面,会让贺家小瞧了咱们,看轻了宝丫头。”
王子腾的脸上虽无波澜,但心中亦是有所触动。
他原想让宝钗入宫或是嫁入王公之家,好给自己添几分助力的。
可后来世事变迁,自己的军权没了不说,王家内部更是一屁股的破烂事,他都快在家中待不下去了。
如今看来,反倒是宝钗嫁去贺家,让自己,让王家有了不同的出路。
贺耀敏身为礼部尚书,又是名声在外的士林大儒,入阁是毫无意外。
若他的那个儿子能……算了,还是等孙子出世吧。
到时候让孙子去贺家读书,走科举之路,只要能有些成就,考个功名,王家说不定也能走林家、贾家的崛起之路。
想到这些,王子腾看向薛夫人这个庶出的妹妹更为亲切,温声安慰道:“你且放心,蟠哥儿如今是东宫心腹,我这个当舅舅的虽说失了势,可爵位还在,总能让贺家顾忌些。若宝丫头有事,你就让人来城外报信,我会及时赶回来的。”
……
礼部尚书的孙子大婚,前来贺喜的人挤满了尚书府。
贺耀敏品性清正高洁,只要是前来道一声,哪怕是街上的乞儿,贺家都会赠予喜钱喜饼,并邀入府中吃一顿酒肉。
当然,随着这几年的发展,京城已经很少有人吃不上饭了。
尚书府的酒桌上,上至王公贵戚,下至平头老百姓,各有各的圈子,被府中家仆安排的妥妥当当。
特别是贺崇在国子监时的同窗,哄哄闹闹的挤在尚书府前厅的大门处,凑热闹打趣准备三拜大礼的新人。
贺崇的父母也从泉州老家赶来了,此时正高坐等候,左手边便是贺耀敏夫妇,右手边的几人身份也不简单,具是贺崇的师长。
包括福建有名的大儒,泉州甘泉书院院长,理学大佬陆维;国子监祭酒李手中;国子监司业楚归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流程顺顺利利的走着,一直到第三拜,唱礼官都要唱出送入洞房的时候,前厅门外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讥讽的嗤笑。
“贺公清正了一辈子,却给他的孙儿娶了个不贞不洁的娼妇,不值啊不值!”
原本喜气洋洋的气氛瞬时一滞,贺耀敏脸上的笑容快速的隐去,儒雅之气刹那间变得冷如冰霜,冲着前厅外冷笑一声。
“有意思,竟然还有人敢在老夫孙儿的大喜之日砸场子……”
门前的众人在那声讥讽嗤笑后,纷纷左右查看,待寻到说话之人后,快速的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只见一名穿着普通的儒生负手而立,一脸的悲愤与倔强。
他在听到贺耀敏冰冷的言辞后,不但没有胆怯,反而从袖中掏出了一卷纸来,朝着贺耀敏作揖道:“学生金陵府秀才陈志文,拜见大宗伯,见过几位大人。”
“陈志文?这人谁啊?”
“没听说过,不过这人是金陵人氏,估计与薛家有什么瓜葛。”
“他说薛大姑娘不贞不洁,也不知是真是假……”
“废话,贺公什么人?当初他老人家为了给自己的孙儿聘娶薛家女费了好大劲,跟几位老大人打了一架不说,还求到了皇帝陛下那。若薛大姑娘有问题,贺公会这样?”
“那倒是……不过这陈志文能这么说,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这可是礼部尚书府,他敢胡说,会小命不保……”
前厅外的议论嘈嘈杂杂,但有几句闲话还是传入了宝钗的耳中。
她差点没忍住想要出言辩驳,却感觉到一旁的男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娘子且安心,清者自清,一切有我。”
声音不大,却让宝钗的冲动与怒火快速的消融。
贺耀敏制止了想要上前拖走陈志文的家仆,朗声道:“老夫自认别的不行,可这双眼睛还从未看错过人。当初老夫听闻薛氏有好女,出能掌治家业,入能孝敬亲长,更是有着状元之才……”
贺耀敏想到他为了跟朝中的几个老倌抢孙媳妇抡过拳头,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不贞不洁?陈志文,今日老夫把话撂在这。你若拿不出实证来,你的秀才功名不必说,老夫定会按律惩治,让你尝一尝辱我贺家妇的后果。”
宝钗的身上可是有从六品公主赞善的官职,贺耀敏更是礼部尚书,位比阁臣。
按《大夏律》,攀诬朝廷命官,杖百,流三千里充往军前。
更别提大夏对污女子贞洁名声,致人命者,同杀人罪,斩监候。
陈志文今日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贺耀敏绝对会一改老好人的面貌,将陈志文送去顺天府大牢。
却见陈志文将手中的纸卷交给贺家的家仆,躬身道:“学生自是明白律法威严,不敢哄骗大宗伯。但薛氏女自幼与学生相识相知,更在数年前以诗定情。不想薛家自入京后,薛氏女便为了荣华富贵负情别义,再无只言片语传回金陵……”
陈志文脸上的悲愤在别人看来,还真不似作伪。
他仰天长叹继续说道:“直至学生偶然从商客口中得知,大宗伯为孙儿求到了御前,请旨赐婚,聘薛氏女为贺家妇,这才匆匆赶来京城。可薛家如今家门难进,学生不想贺公家风被污,这才借此机会,鼓起勇气将实情道出。”
“这纸上乃学生当初为了应薛氏女送来的定情诗所作,与薛氏女的诗词互为应和,还请贺公明察。”
家仆将纸卷送上,贺耀敏只看了一眼便一把拍在桌上。
“呵呵,敢拿这等假的不能在假的东西来哄骗老夫?来人啊,将此人给老夫绑了,送去顺天府。告诉顺天府尹,老夫会亲自请旨,前往顺天府观审。”
贺耀敏的突然发作,让围观看热闹的众人一脸懵。
陈志文不是有什么定情诗吗?难道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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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先更到这里,明早要去医院一趟,需要早睡,明日回来继续更新。
ps:前几张写了某教,被连封三章,好在改了一下,还算能接上剧情。
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看看后面怎么填坑才好……
第448章 抢婚大戏
贺耀敏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夏礼部尚书,太子太傅,人称大宗伯,主管朝廷中的礼仪、祭祀、宴餐、贡举的大臣。
《周礼春官宗伯》有载:“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乃立春官宗伯,使帅其属而掌邦礼,以佐王和邦国。礼官之属:大宗伯,卿一人。”
别看这位平日里对谁都是如春风拂面般的儒雅随和,可按照国朝的惯例,大宗伯位次三公,为六卿之一,掌邦礼。只要内阁有缺,贺耀敏便是入阁的第一人选。
如此地位之人,勃然大怒之下,别说陈志文这个直面之人,就一旁看热闹的宾客都感觉双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特别是那些贺崇的国子监同窗,当场就如被扼住脖颈一般,将那些窃窃私语统统咽进了腹中,连吞咽口水都是静悄悄的。
陈志文被尚书府的家仆摁住,正要拿绳子捆起来。
却听陈志文歇斯底里的冲身着嫁衣的宝钗,大声吟诵起来。
“雨打梨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陈志文吟诵的很突然,甚至让制住他的两人没能来得及反应。
他在吟诵完这首词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条丝帕,上绣牡丹,随风展开后,可见丝帕的一角有一小小的薛字。
眼见之人自然是看清了这个字,于是乎原本被贺耀敏发怒压下去的议论声,重新在院中蔓延开来。
只听陈志文不甘的嘶喊:“薛姑娘,当初你兄长醉倒在秦淮河畔,是我与友人将他扶上了你家的马车……”
“是你……盐商陈家之子!”
宝钗戴着大红盖头,自然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
但陈志文说起的这件事,却是令宝钗记忆深刻。谁叫她有个不省心的哥哥,当初父亲突发疾病,府中乱作一团。
眼见母亲六神无主,宝钗打听到兄长正在秦淮河畔的某艘船上寻欢作乐,便带着人匆匆赶去寻找。
找了好大一圈,总算从一条靠岸的画舫上探寻到了薛蟠的行踪。
那会陈志文就在船上,得知是皇商薛家的大姑娘来寻其兄长,便殷勤的与友人帮忙,将醉倒过去的薛蟠扶上了岸。
借此机会,陈志文的确与宝钗有过一二交谈,但若要说相识相知甚至是相恋,那是纯粹的扯淡。
要知道那日之后,薛父药石无救,很快就魂归轮回,薛家自此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守孝。
薛家顶门立户的男人病逝,余下孤儿寡母,一直遵从规矩紧守门户,除非要接见家中的管事,很少见外人。
……
“薛姑娘,那日之后我虽无再见,可你写给我的信我一直留着。还有这首从京城专门送回金陵的词,不正是你对我的仰慕思念之情吗?”
陈志文似乎变得有些癫狂,他想要挣脱尚书府家仆的控制,奋力扭动着身子,可惜他是个文弱……空虚公子,挣扎了两下便气喘吁吁的偃旗息鼓。
最后只能摇着那方帕子,喘着粗气说道:“还有这方丝帕,不正是你从京城托人送回金陵,予我的定情之物吗?”
贺崇能感受到身旁之人的愤怒,他相信宝钗,因为陈志文还不配让宝钗仰慕。
不过那些所谓的书信,以及这方丝帕,的确有些可疑。
“陈志文,仅凭几封信,一方丝帕,你便跑来本官的婚礼上闹,辱我妻子,你是觉得本官不敢提刀宰人吗?”
“贺大人文武双全之名学生在金陵亦是有所耳闻,但信是薛家家仆送到我家亲手交给我,丝帕也是薛家人从京城送来。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难道这些还不能证明我与薛姑娘之间的感情吗?贺大人,你敢说这笔迹不是薛姑娘所书?”
贺崇可不是普通的文弱书生,这位被贺耀敏悉心教导的贺家嫡长孙,是出了名的能文能武。
能跟贾琮尿到一个壶里的人,拳脚刀枪上的功夫基本上都不差。
“崇儿,遇事如此冲动,忘了祖父怎么教你的了?”
眼看贺崇松开了宝钗的手就往后堂奔去寻那挂在墙上的仪刀,贺耀敏厉声阻止了孙子的冲动行为。
他将手中的信递向贺崇:“傻孩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仔细瞧瞧……”
第一眼看去,字迹与平日里宝钗所书几无异样之处。
而且这首词也写的很好,其佳处不只在于词句之清圆流转,其于自然明畅的吟诵中,所表现的空间阻隔灼痛着痴恋女子的幽婉心态更是动人。
整首词轻捷地抒述了一种被时空折磨的痛苦,上下片交叉互补、回环往复,将一个泪痕难拭的痴心女形象灵动地显现于笔端。
说实话,这首词很厉害,贺崇自觉他自己很难写出如此佳作。
但这首词所描绘的形象以及蕴含的感情,与贺崇所了解的宝钗根本无法重合到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