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一拍大腿,“果然是他,要说有实力能袭击长安的,这时候也只他这一个人!”
“不过……”郭汜转头,看向贾诩,“文和,我与张济已将吕布赶出城,李怎么会突然发难?难道说……城中还有这人的内应吗?”
贾诩感觉到郭汜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微微下垂的眼睛动了动,“李此时选黄巾之名为应,定有谋者为其画计,然将军遣之弘农哨未传信还,若非有人先看破将军布置,假外力除哨骑,则是城中有盛位者反也。”
郭汜被贾诩抛出来的这个“盛位者”转移了注意,自己也觉得想要闷声不响做成这一系列事,定然是朝中那些公卿士族,这才打下对贾诩的那点子怀疑。
终归贾诩是被吕布坑进他手底下的,一提到李,郭汜总觉得,贾诩可能跟他这位旧上司有些勾连。
然而郭汜是放了心,贾诩却是彻底死了心,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指望郭汜能守住长安,却依旧将肚子中的谋划对郭汜娓娓道来,一点点扳碎揉开,就差亲自上手了。
郭汜唯一的闪光点大抵就是,到了现在这样束手无策的局面,是真会事无巨细都按贾诩所言布置。
不提郭汜贾诩二人如何商议防守长安之事。
张济被俘这样的大事,朝中不可能一点风闻都不入耳。
百官只听得黄巾入城,虽知道折了张济,自有动心暗喜之辈,然而黄巾勤王,实在滑天下之大稽,情理不通,故而一时间朝中亦是人心惶惶,心思各异。
刘协急召董承入宫,对外假托是董妃受了惊扰,心悸难安。
董承清早便得了城门的消息,先前听说是几千黄巾,还未放在心上,哪里料到这些黄巾竟真能引起这样的动乱?
此时一听宫中召令,便知道是刘协想趁着这千载难逢之机,去谋划郭汜之兵了。
想当初郭汜张济初入长安为祸作乱,张济开始倒还有些臣子模样,因着王允之死,张济麾下西凉兵领了大多领了刘协的近卫兵职,张济又有“肝脑涂地,继之以死”之语。
那时刘协虽然并不真信张济,却也愿意在朝堂之上扶植张济,与郭汜作对,其中多少也存着离间之心。
只是王允之心在朝堂之上到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像种辑荀攸等人,是决计不肯与张济为伍的。
张喜倒依旧站在董承身后,似乎决意要入外戚阵营。
朝堂之上摩擦不断,按理说张济手握兵权,不该是这般由着朝堂派系丛生,隐隐攻讦他与郭汜吕布这些“乱臣贼子”的。
可这人却好似有什么顾虑,几次刘协眼看着将要逼此人动手,行董卓之举,张济却生生忍了下来。
在朝中只是死死握着兵权,其余一概不理,在外则不再约束手下兵将束,肆意放纵这些西凉兵在街市掳掠争斗,自己面上仍然挂着张“忠臣”名头罢了。
郭汜便不如张济有这样的好耐心,他对刘协的态度可真就完完全全承袭了当初的董卓。
在朝堂上肆意妄为,戕害官员不说,还刻意安插兵马在刘协宫中,名为保卫,实行监视。
甚至有一日刘协在朝堂上拂了郭汜的兴致,第二日刘协的朝食就被换成了腐肉馊米,后面还是贾诩怕郭汜生出事端,私下替郭汜了结了此事,郭汜心情转好后,才继续给刘协新鲜饭食。
刘协恨郭汜之心,尤甚董卓,真是欲要寝其皮食其肉,让其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董承急匆匆进了偏殿,路上不曾见到平日里围着宫室,动辄喝骂的郭汜兵卒,心下倒有些奇怪,只是想到黄巾入城,郭汜尚且自顾不暇,宫中监视有所松懈,也是正常。
“国舅!”
刘协在殿内等了许久,这是一听到外面有响动,直接便迎了出来。
董承见刘协赤足出迎,吓得扑在刘协面前,五体投地,“陛下!”
“国舅,且看这人是谁!”刘协一把扶起董承,在他耳边低语,语气中半喜半疑,激动不已。
董承大为疑惑,起身一看,便是一惊:“怎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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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奉诏勤王
贾诩屈身侍立于刘协后侧,余光对上董承视线,长辑掩面,“见过国舅。”
董承张张嘴,指着贾诩,复又放下,欲言又止,转头去看刘协。
“国舅。”刘协握住董承双手,示意他安心,“郭贼蛮横,穷极龌蹉之事,贾卿忠贞士也,不欲助纣为虐,与狗彘鼠虫之辈并列。”
董承半耷拉下眼皮,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心说从前便听说过贾诩贾文和是个保身见机之人,今日一见,方知传闻非虚。
张济早上被擒,下午贾诩便入宫投诚,这效率,当真非同凡响。
不过……
董承疑惑于贾诩放弃郭汜的速度,是否有些太快,哪怕张济不在,郭汜手中之兵也并不是个小数目,未必不能同黄巾一战。
贾诩现在便转到刘协手下,倒有种病急乱投医,自乱阵脚的感觉,不像是这人能做出来的举动。
难道说,郭汜就那么无可救药,让贾诩寻不出一丝胜的希望?
“光禄大夫亦是为贼所迫,不得不得屈身事贼。”
董承这会儿也明白,今日不曾见到郭汜布置的守卫巡视,背后多少有贾诩之功。
他不再多想,笑着接上刘协的话,对着贾诩恭维一番,静心等待对方将来意道出,意图从中猜测郭汜动向。
贾诩推脱几句,佝偻着身子,怎么看都是个将为朽木的垂暮老者,那唯唯诺诺的卑恭姿态,最能挑起想刘协董承这样,掌控欲旺盛之人的信任。
不过往来试探几次,董承听得贾诩献策,欲使郭汜挟刘协出逃,都不觉得愤懑恐慌了,反而认为贾诩如此坦荡,连这样的昏招都敢出,是真心要弃郭汜投刘协,置其于死。
是以这二人不仅不觉得贾诩阴毒,这时竟将他看做是识时达务,可以依托之人。
贾诩自保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这边种平用张济开了城门,将他手下那些西凉军降的降,绑的绑,带着张燕许耽等人一路打进宣平门,因着手上张济叔侄二人份量够重,一路上也不曾遇到太大抵抗。
只是到现在都未见郭汜露面,不说种平,就是张济也觉得不解。
陶商跟在种平马后,庆幸不已,心说自己真是抱到好大一条粗腿,眼看长安四分之一已入囊中。
他原先以为自己最多能当个文学掾,等进了东门,陶商又觉得自己当个长史也不赖。
现在嘛……
陶商嘴角上扬,怎么也得有个郎中三将吧,光耀我陶家门楣,就在今日啊!
待入了朝堂,父亲总不能再逼我读书了,以后还能照顾应儿……
他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发出“吭哧吭哧”的笑声。
种平头皮发麻,总疑心自己好像听到了拖拉机的声音,仔细一听,却又听不见。
难道说是李蒙那小子锤得太重,给我锤出后遗症出来了?
“太史令,再前面可就是南军守卫,郭汜的兵马可不听济的号令啊。”
张济跟张绣一右一左,被绑在典韦马上,前边是许耽,后面是张燕。
叔侄二人被绑成个粽子模样,随着马蹄上下抖动,春蚕吐丝似的前后扭。
张绣到底年轻,经受不住这样的羞辱,牙都快咬碎出血了,心中恨不得将种平典韦二人千刀万剐。
张济却是彻底躺平,他在种平手下吃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隐隐觉得种平怕不是生来克他,既然已失了脸面,被坑成这般模样,那郭汜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他寻思自己被坑了这么多次,怎么也得翻身做主,让郭汜也同样被坑一次才是。
因此不等种平问,主动就当了探路仪,慢悠悠地在这里拱火,就差直接喊“打起来,打起来!”。
种平面色古怪。
他在想张济是不是被自己坑出了感情,这都学会主动报信了,那自己要是再设计对方一次……张济岂不是唯自己马首是瞻?
“照以往,南军巡视之骑应在中街,不过黄巾入城的消息已传入城内,太史令要袭营,可不容易。”
张济卖郭汜就跟当初卖樊稠一样,那叫一个老练地道,张绣在另一边听着,如遭雷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绣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听说张济当了“带投大哥”以后,那混着眼泪的苦涩酒味,他想不通,自己叔父到底为何会变成今日这个模样。
不过是打了几次长安,大意之下,没有闪,被这小儿偷袭,输了几次而已。
而已啊!!!
叔父,你清醒一点!
张绣在心底声嘶力竭的呐喊。
“嗯……”种平跟张燕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倒不是不信张济的话,只是越近皇宫,越不由得他不谨慎。
张燕明白种平的意思是让自己先领兵在周遭察看,略略一颔首,打马领兵向着中街方向行去。
“太史令,某见张济说言之处无甚动静,是否……”
许耽难得主动开口。
种平沉吟片刻,转头问张济:“张将军,依你对郭汜的了解,到了现在这时候,他是会孤注一掷,还是说,固守不动?”
张济舔舔唇,不知为何,第一次被种平这样问话,他心底莫名有点兴奋,就好像终于能反客为主一次,帮着谋划别人,感觉连带着自己都有了些奇特的格调。
“郭汜其人,愚不可及,现在这情况,他哪怕慌不择路去劫驾,也是能做出来的,但其麾下有光禄大夫贾诩,阴毒善谋,不知会出何策助郭汜脱困。”
种平一听,瞬间如临大敌。
贾诩,贾文和,闻名后世的毒士,智力怎么样也在九十之上!
这人,不是我能对付的了的啊!
难道这长安,终究还是打不下来吗?
种平心乱如麻。
他自认为穿越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敌人,他虽有点小聪明,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点,根本不可能跟贾诩相提并论。
完了,这岂不是要栽?
正焦躁不安间,南军军营所在处却好似爆发了什么骚乱,一时喧嚣起来。
“太史!郭汜领兵入宫了!”
张燕刚行至中街,便见宫墙之前围了不少兵卒,看样子是要攻打皇宫,却又不像。
眼见着许多内侍宫女挣扎着外逃,哭喊叫骂之声不绝于耳,张燕心下疑虑,随意劫了个宦官模样的少年询问,方知便在种平入宣平门之前,郭汜突然领兵入了皇宫,直往刘协寝宫去了。
张燕心知事关重大,耽搁不得,匆匆放下那小宦官,飞马如燕,不消片刻便又回了种平身前,禀告此事。
种平听完就是一愣,同张济相对无言。
张济想不到自己一句戏言,竟然真说中了郭汜之举。
种平想不通,明明有贾诩画计,怎么郭汜还是跟一心求死似的做下这般无脑之事。
若是郭汜狗急跳墙,在宫中大开杀戒,刘协安危不提,万一老爹或者叔父现在在宫里,岂不是必死无疑?
种平心忧之下,也顾不得考虑许多,领着兵马直冲南军,张燕等人只当种平是担心刘协安危,也知道事急如火,刻不容缓。
因此做好强攻南军的准备,唯待种平令下,便将兵马算数压上。
然而……
种平深吸一口气:“陛下有诏,郭贼谋逆作乱,残暴生灵,其罪必诛!然天子仁德,不忍见黎卒见欺,裹挟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