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又不时青眼相待,看上去极为属意,定然是荀氏子弟无疑,想来应当还是嫡系中,颇有声名之人。
种平感觉自己脑袋之上凭空多出了许多小问号。
我就长得这么像荀家人吗?
自从出了长安,感觉无论遇到什么人,都会把我认成荀伯父的侄子之类……难道说,我也长得很好看?
可我魅力只有80,也不算高吧?
根据著名的人生三大错觉定律:手机响了、我长得不错、她喜欢我。
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嗯,果然真正的原因,还是我经过那一堆大场面锻炼之后,身上多了一些从容不迫的淡然感吧!
曹操望了眼种平身旁的荀,这二人一大一小站在一起,那的确是极为赏心悦目的情景。
余光瞥见“没个正形”的曹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凡你有伯衡半分气宇,我也足堪慰藉。”
“我亦何预人事,而父亲正欲使我佳?”
曹昂嘀嘀咕咕,难得也文雅起来,他以为自己嘟囔的这话应当传不到曹操耳中。
然而曹操此时正盯他盯得紧,哪里能错过他面上动作?
“子?”
“啊?啊!”曹昂心道不好,他一听曹操这拉长语调,慢悠悠的询问,就知晓是自己刚刚的话被听了去。
若是不如实回答,父亲生了气,免不了要逼着我学习那些经典……要是被母亲知道,到时候有我好受的。
因此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又重复了一遍先前之语。
曹操被气得脑仁发疼,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曹昂作为曹操的长子,虽然是妾室刘氏所生,但是生母早亡,是以由正室丁氏抚养大。
无论是是曹操还是麾下文武,都知晓曹昂是曹操定好的继承人,故而对这位长公子的教育问题都是极为关心。
曹操早早给曹昂定下的发展路线,是希望他能够研习经学,早早扬名。
借着曹嵩的门路,曹昂二十岁左右拿下个孝廉还是很轻松的,后面便可以进入仕途,精修兵法武艺,搏得军功进阶。
日后或镇守一方,或操作一番继承自己官职都不失为好的选择。
在察举制度之下,一般来说,大家为了表面名声的好看,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直接推荐关系相近的人。
虽然有些人官职很高,同时拥有实权,但是可能由于处在中央或者其它原因,没有察举的权利。
这个时候,由于察举制的漏洞,就产生了一种隐形的利益交换。
高位官员可以通过自己所拥有的权柄,提拔地方官员或者给予对方更多的优惠。
而地方拥有察举权利的官员,就可以在推举时,将这些高位官员安排的人推举上去。
举个例子,196年,孙策收了吴郡,直接让孙权当县长,同时郡察孝廉,州举茂才。
若是孙策想,只要活动到位,等他退下来,官职直接给孙权继承也没问题,毕竟大家基本都这么搞,约定俗成了属于是。
只是曹昂本就对经学不感兴趣:
《春秋》倒是还能当做故事看,像《礼经》就太过枯燥。
曹昂正是十几岁的年纪,平日跟在曹操身后,对行军打仗最为感兴趣,也没少跟几个武将叔叔在一起混,哪里熬得下心去读那干巴巴的经典?
十二岁以后,曹昂的性格可以说愈加叛逆,痴迷于兵略杂文,每每逃课出去山间林中狩猎为乐,只是打着练武的名头罢了。
初时讲经的老师还会在曹昂逃课时,像曹操禀告情由。
后面曹昂知道后,故意对着老师恶作剧,往往把讲经老师弄得狼狈不堪,难以招架,因此也得了个“混世魔王”的名头。
曹操为自己这个长子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怎么,又不敢说了?”
曹操面色不渝,若说是不满意曹昂,那最多也只是有一点嫌弃他不爱经典,其它的,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
曹昂年纪不大,却已经能使得一手好剑,对于用兵之法也是见解独到,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还能给曹操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
对于梦想是成为汉征西将军的曹操来说,曹昂“极肖父”,故而曹操对于曹昂,大多时候都只是嗔怒,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也不知道为何曹昂就是“畏父如畏虎”,一见曹操发怒,整个人就从“潇洒山林小魔王”,变成了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求荀出主意“救命”的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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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哆啦A平
“我现在又何尝需要过问政事,父亲为什么总想培养我成为优秀子弟?”
曹昂迅速瞄了一眼曹操,垂着脑袋,蔫嗒嗒地重复。
好家伙,你还给我委屈上了?
曹操放在胡须上的手停顿住,眉毛一挑,就要发作。
种平心想这句话好耳熟啊……这不《世说新语》吗?
《世说新语言语》:“谢太傅问诸子侄:‘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诸人莫有言者。车骑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有的人啊,表面是曹昂,背地里却是谢安。
种平想到好笑处,下意识便将标准答案脱口而出。
曹操积聚的怒火被打断,伸出的手顿在空中,自顾自品味起种平的回答。
曹昂都做好挨曹操这一下的准备了,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呼呼”的掌风,不由试探着睁开一只眼。
曹操不说话,只是仰头出神。
荀知道其实曹操就是做个样子,并非真想教训曹昂,只是缺个台阶下罢了,因而主动开口帮曹昂解围:“伯衡妙语。大公子犹庭中兰,直率天成。无论是否修整,都有其标格,主公不必深忧。”
“兰草?”曹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小子跟伯衡比起来,也就是把蓬草。”
曹昂没敢反驳,悄悄别过头,将种平放在了心上,认认真真上下打量。
……我也没那么差啊,这小子一看就是弱不禁风,不能打的那一挂,有什么好学的?
“真没去打猎?”曹操冷不丁又问了一句。
“打,啊……”
曹昂张张嘴,差点就没反应过来,直接把他逃课的事抖搂出来,幸而及时咽下去,改成了:“啊,没,没有啊。”
“行了行了,早点回你母亲那处吧。”
曹操无奈地挥挥手,面上满是不耐。
“好,孩儿知道了。”曹昂如蒙大赦,弯腰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走。
“没猎到鹿?”曹操随口一问。
“这不是没带上撵山犬……”曹昂下意识回答,话刚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会儿可掩饰不住了。
他舔了舔唇,鼻头渗出点汗水,赶忙向荀投去求救的眼神。
“好了,别在这挤眉弄眼,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一副孩童心性!”
曹操哪里不晓得自己儿子的性格,真没去打猎那才是怪事。
诈出曹昂的话后,他也懒得再计较此事,这家伙,老惯犯了,总之也不是不学经就没有出路。
还“我父将杀我”,不知道还以为我要怎么着他呢。
罢了罢了,今日就放他去吧。
曹操难得佛系地选择放过曹昂一次。
“来,见过太史令,以后跟着太史令好好学学,若是冒犯了太史令,我可不饶你!”
曹操板着脸,将曹昂拉到种平面前。
曹昂整个人都愣住了。
太史令?
这家伙和我也就一般大吧,什么家庭啊,这么猛?
种平跟曹昂大眼瞪小眼。
看我干什么,是曹老板硬让我来给当老师的,我还不想去搞数学呢!瞪着我做什么?
“种平,种伯衡,见过大兄。”
种平率先败下阵来,他觉得自己不开口,曹昂估计也不会开口。
虽说按照身份,无论如何这自我介绍也应该是曹昂打头。
然而种平毕竟比曹昂小上一岁,年龄上没占到优势,再说客随主便,这还是曹操的底盘上呢。
能苟则苟,这点小事我也就不计较了。
硬要说的话,我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岁,曹昂岂不是得管我叫叔叔啊……
种平这般想着,更是不计较曹昂此时的失礼。
曹昂原先被种平这“太史令”的身份惊到,一时间没有做出回应。
这时看到种平不仅不在意,反而卸下身份,主动进行自我介绍,谦逊得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凭借家室关系硬买下个官名的纨绔。
曹昂既愧疚又敬佩,觉得种平也是不拘束于俗礼之人,倒生出些志趣相投的意味来。
“曹子,见过太史令。”曹昂为人率性热枕,既然知道自己有错,便也果断向种平行了平民拜见官员的大礼,一腔歉意也就包含在了其中。
种平被吓了一跳。
不是,你说就说,跪下来拜什么,真不至于啊。
他赶忙扶起曹昂:“大兄何故行此大礼?平固不敢受。”
曹昂脸涨得通红,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误会了种平人品,倔劲儿上头,硬是要把这礼数做足,给种平磕上两个。
种平被搞得焦头烂额,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曹昂非给他磕这头不可。
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