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没有过下地务农的经验,出身士族的权翼,虽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耕耱技术他是听说过的,自然清楚保存土壤水分的重要性。
尤其是关陇地区降水少,普遍以旱田为主,这一技术如果真的行之有效,对于关陇的农业生产,将带来极大的影响。
权翼紧张的追问道:
“可曾实验?效果如何?”
张高平道:
“草民多年来,始终在耕、耱之间,将田土耙碎,只要不是遇到大旱,即使遭逢小旱,田地亦能保泽。”
权翼不由瞳孔微张:
“所言非虚?!”
张高平道:
“草民怎敢欺瞒府君!”
权翼再也坐不住了,他招呼张高平道:
“快快随我去拜谒主公!”
有权翼领着,自然不会遭遇侍卫的阻拦,张高平来到军府,自有人前来给他搜身。
桓熙并不懂农业技术,但他却听说过耙地的说法。
今日张高平献上耕耙耱之术,他才知道,如今的农业耕种,是没有耙地这一道工序的。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桓熙过问的都是军国大事,对农田里的事情,也确实关心的少。
既然耙地这道工序能够流传到后世,依旧在使用,足以证明它的价值。
桓熙立即派人前往重泉县,检查张高平家的土地情况,同时也准备在小范围内进行实验,等确定耕耙耱技术保墒防旱的效果,再行推广也不迟。
他对张高平道:
“你为我献上此术,若能行之有效,我又岂能吝惜,当赠十万钱,以为奖赏。”
桓熙显然是准备拿张高平当千里马骨,来鼓励治下之人改进农具,创新技术。
“十十万钱.”
张高平瞠目结舌,喃喃道,显然大脑已经在巨额财富面前宕机。
感谢书友凑合我就是的打赏。
耕耙耱技术出现在魏晋南北朝,具体是什么朝代没有记载,也不知道是谁新加了一道工序,但对于干旱少雨的关陇地区来说,意义非常重要。
第93章 匈奴来使()
第93章 匈奴来使(3000)
在听说了耕耙耱之术后,桓熙立即展开了实验。
他命人在同一区域分出三片地,一片地不进行任何的处理,另一片地使用耕耱之术,最后一片地则使用耕耙耱之术。
随后让人浇灌等量的水,等过些时日后,再来观察三片地的土壤水分流失、蒸发。
当然,结果不是一两天就能出来,就在桓熙为此等待的时候,铁弗匈奴的使者也抵达了长安。
此行的使者来头不小,正是铁弗首领刘务桓之弟刘阏陋头。
刘阏陋头的脸色很凝重,他来时,正是秋收之后的农闲时光,各地州郡兵都在响应太守、县令的号召,参与操演。
那一幕幕声势浩大的场面,给刘阏陋头留下了深刻印象。
州郡兵的操演以守城为主,很难看出虚实。
当然,就算这些州郡兵不具备野战能力,但铁弗入寇,还是得劫掠城池,而周边民众得知外敌入侵,要么躲进城里,要么逃到深山老林。
这些以守城为主要操练项目的州郡兵,在外敌入侵时,也就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当然,刘阏陋头最关注的还是桓熙麾下那支精锐步骑。
依靠与前凉的狄道之战,桓熙的精兵已经打出了名头。
毕竟与他们交战的前凉将士曾三次以少胜多,打得麻秋、王擢等后赵将领不敢西顾,在北方可谓是威名远扬。
桓熙没有让刘阏陋头失望,在接见来使的酒宴上,他朗声笑道:
“使者来得巧呀,桓某正要在长安举行观兵仪式,使者若是有意,不妨与我一同出席。”
刘阏陋头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探查桓熙的虚实,闻言大喜:
“既然京兆公盛情相邀,阏陋头又岂敢推辞,自当从命。”
酒宴间,桓熙询问起了有关铁弗匈奴与代国的情况。
刘阏陋头只挑能说的说,但也让桓熙有了不小的收获,至少他知道了,原时空的十六国最终胜利者代国,如今因为国内部落大人们的反对,一心扑在与敕勒人的草原战争上,没有半点南下的意思。
部落大人们能有这么大的话语权,还与拓跋鲜卑的建国史有关。
自第一代首领拓跋力微误中西晋离间计,忧愤而亡以来,拓跋鲜卑部的首领们大多没有好下场。
要么被迫出逃国外,要么死于内乱,或者离奇暴毙。
只有第五任首领拓跋禄官为了保命,将拓跋鲜卑的领地一分为三,让两个侄儿占据肥沃的土地,自己则留守苦寒之地,如此卑微之下,勉强得了善终。
而拓跋什翼犍则是拓跋鲜卑第十三任首领。
拓跋什翼犍当初在邺城为质,之所以能回国当上首领,是因为其弟拓跋孤面对众臣的推举与拥戴,却极力推辞,甚至不惜亲自前往邺城,迎回拓跋什翼犍。
这位子,谁愿意坐谁坐,他拓跋孤可没这个福气消受。
拓跋鲜卑的内斗传统摆在那里,拓跋什翼犍又怎敢不顾那些部落大人们的意见,执意出兵争夺中原。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刘阏陋头告辞之际,桓熙也不忘叮嘱他,莫要错过了明日的观兵仪式。
翌日,长安城外,早有一座高台矗立,桓熙与刘阏陋头登上将台,随着他一声令下,观兵仪式正式开始。
最先来到将台下的,是桓熙麾下五千精骑,他们在刘阏陋头尽情展现自己的骑术。
枪骑兵一往无前的冲锋,展现出了骇人的气势。
弓骑兵在马背上娴熟的张弓搭箭,升腾起密密麻麻的箭雨。
桓熙麾下这些骑兵,大多还是以羯人、羌人、氐人为主,而汉人仅有千余人,无一不是精挑细选,他们的骑术之精湛,丝毫不逊色于匈奴、鲜卑人,而甲仗之精良,更是犹有过之。
随后来到将台下的步兵方阵,更是让刘阏陋头大开眼界,此番前来参与阅兵的步卒有一万七千人,除了三千将士跟随沈劲镇守高王城,其余全都聚集在了将台下。
随着将台上的令旗挥舞,鼓点变化,台下的步卒变换着一个个的阵型,却丝毫没有凌乱之感。
桓熙看着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变换阵型,豪情纵横道:
“使者以为,我军是否雄壮!”
刘阏陋头恭维道:
“非得有如此劲卒,才能北击石苞,西却凉人。”
桓熙朗声大笑,就在此时,护卫在桓熙身后的大将邓羌出列请求道:
“末将愿为主公斗将助兴!”
桓熙看向刘阏陋头,问道:
“不知使者麾下可有勇士愿意应战?”
说着,他解下自己的玉带,褪去锦袍,道:
“胜者,我将以玉带、锦袍相赐。”
玉带、锦袍固然价值不菲,但今日斗将的胜者,必将扬名天下,这也是武人梦寐以求的。
使团中,确有几名自恃勇力之人,自请出战,刘阏陋头稍作思考,唤来其中最为骁勇之人,叮嘱道:
“今日斗将,事关荣辱,只许胜,不许败!”
也不怪刘阏陋头有如此自信,此人名叫呼延牢虎,人如其名,据传有生擒虎豹之力,是铁弗匈奴中鼎鼎大名的勇士。
此时由他出战,其余人也只得偃旗息鼓。
呼延牢虎满怀信心地点点头,他可不认为自己会在长安栽了跟头。
然而,事与愿违,呼延牢虎与邓羌在台下交战数合,便被扫落马下,槊尖抵在了他的咽喉,若非邓羌手下留情,只怕呼延牢虎早已魂归西天。
观战的晋军将士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与之相对应的,是铁弗使团如丧考妣,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
刘阏陋头强颜欢笑道:
“此人真虎将也。”
桓熙的笑容可要灿烂许多,他朝着台下呼喊道:
“邓羌!还不速速上台领取你的赏赐!”
话音刚落,邓遐忍不住了,他出列道:
“主公,末将还未出战,怎能就将玉带、锦袍赐给破胡(邓羌)!”
刘阏陋头见邓遐身材雄壮,目有精光,好奇问道:
“桓公,敢问这位将军又是哪位。”
桓熙拍着邓遐的肩膀,朝刘阏陋头笑道:
“此人是我麾下第一猛将,勇冠三军,单论陷阵斩将,军中无人能出其右。”
刘阏陋头想不到桓熙军中,竟然有比邓羌更勇猛的将领,不由瞠目结舌,简直难以置信。
桓熙回头训斥邓遐道:
“今日是破胡与匈奴勇士较量,你来掺和什么,快快退下!”
邓遐听了那句第一猛将,早已乐开了怀,哪还在意桓熙的训斥,连忙退回了队伍之中。
实际上,桓熙并非谬赞,单论武艺,邓羌还是差了邓遐一筹。
但要是说到统帅三军,排兵布阵的武略,邓遐在邓羌面前可就不够看了。
邓羌回到将台,欣喜万分的领取了桓熙的玉带、锦袍,而呼延牢虎则灰溜溜的退回到了队伍之中,羞于见人。
刘阏陋头在长安逗留了三天时间,除了领略到桓熙麾下军容之盛外,也没忘了在暗地里搜集情报。
关中如今人心思定,民众纷纷归附于桓熙,也让刘阏陋头意识到桓熙虽然才占据关陇一年多的时间,但统治根基已然稳固。
尤其是桓熙麾下的精兵强将,让刘阏陋头认定只可与之交好,而不可为敌。
铁弗匈奴的使团在目睹关陇州郡兵之多,战兵之强大后,在刘阏陋头的带领下,向桓熙请辞,离开了长安。
所谓礼尚往来,桓熙也派出一支使团,以主薄赵俱为主使,奉命出使铁弗匈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关于铁弗匈奴的情报,不能光听刘阏陋头的一面之词,还得赵俱亲自往河套平原走一趟。
铁弗匈奴想要确定桓熙的实力,再来决定对待他的态度,桓熙又何尝不是如此。
常言道,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桓熙对于河套平原,同样有他的野心。
当然,就算真的想要对外用兵,还得等到明年秋收以后,府库丰盈再说。
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安置从荆州而来的三万户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