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有苦难言,你自己要临场发挥,也不事先派人通知我,我哪知道会有这一出。
当然,话不能这么回,王猛连连向桓熙请罪。
回到征东大将军府,将佐齐聚,权翼带伤列坐其中。
桓熙起身走向权翼,众将以为桓熙还不消气。
不曾想,桓熙命人解开权翼的上衣,蹲下身子轻抚他的后背,看着权翼背上的伤痕,含泪哽咽道:
“子良受委屈了!”
权翼之所以不征召羌、氐将士,就是防备他们临阵反戈,桓熙当然清楚这个道理。
但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不要做。
权翼这种行为,等同于将羌、氐将士视为外人。
今日防备羌、氐,把对他们的不信任摆在明面,往后又怎么指望他们为自己尽忠效力。
桓熙只得当众鞭挞权翼,表明这是权翼的个人行为,而非自己的立场,以此安抚羌人、氐人。
权翼身为智谋之士,同样明白桓熙鞭挞自己,是出于不得已的苦衷。
“能为主公挽回人心,下官挨上几鞭又有何妨。”
权翼状若轻松的笑道。
话是这般说,可当桓熙轻轻触碰到伤口时,还是疼得权翼龇牙咧嘴。
桓熙连忙让人去请医者,又褪去自己的上衣,赤膊着上身,对众人道:
“子良本无过错,却受我责罚,此赏罚不明之举!”
说着,桓熙要来马鞭,在将佐们诧异的目光下,郑重将马鞭交到权翼手中,说道:
“请鞭笞我吧!子良!”
权翼颤抖着手,泪水夺眶而出,他将马鞭远远丢开,哭拜道:
“是我思虑不周,以致羌、氐生怨,主公怎能说我并无过错!
“权翼追随主公,侍奉明主,又岂能以下犯上。
“今日,主公若执意逼迫,权翼唯死而已!”
桓熙闻言,赶忙将权翼扶起,主臣二人泪眼相对,抱头痛哭。
一众将佐,无不为之动容。
毕竟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又怎能表现得无动于衷。
当天,桓熙派人秘密往权翼府上送去一千匹绢,只是这份赏赐秘而不宣,不可能公之于众。
回到京兆郡公府,李媛早已被从汉中接来了长安。
卧室内,水雾缭绕,桓熙坐在浴桶中,闭上眼睛,享受着李媛为他揉捏肩膀。
“将军,我听说你在城门口当众鞭打了权先生。”
李媛轻声问道。
桓熙睁开眼睛,打趣道:
“你倒是消息灵通。”
李媛解释道:
“将军在军府接见将佐的时候,这件事情早就传遍了长安诸坊。”
桓熙微微颔首,问道:
“你为何突然与我说起这件事?”
李媛劝谏道:
“妾身觉得,将军应该好好安抚权先生,免得寒了麾下将佐之心。”
桓熙站起身来,将浴桶外的李媛懒腰抱起,不顾她的惊呼,坐回桶内。
看着李媛身上的丝衣被浸湿,美妙的胴体隐约可见。
桓熙在外征战良久,苦于军中没有女色,又不曾专程去寻花问柳,也没个贴心的人效仿东魏拳王,为他进献美女,排解寂寞。
压抑得久了,哪还经得住这等诱惑,只见桓熙朗声笑道:
“出征在外,不曾享受温柔,今日,纵使天大的事情,也不及阿媛重要。”
二人私底下的情话,不可能被外人所知,还不是随桓熙怎么说。
李媛又羞又喜,她忸怩着身子低下头来,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桓熙再也按捺不住,一夜疾风骤雨,直至天色微亮,精疲力尽的二人才终于舍得分开。
屋内凌乱不堪,各处角落都有他们挥洒的汗水。
此时,李媛早已沉沉睡去,而桓熙也在思考子嗣问题。
如今他已经十九岁了,放在后世,自然不甚稀奇,但在这个时代,以他的身份,没有儿子,总是难以让麾下将佐安心。
‘是时候该往江陵走一趟,与令姜(谢道韫)完婚,顺便找机会带回些人口。’
桓熙暗自思量道。
此前谢家找借口将婚事拖了两年,如今也到时候了,想来,谢奕也没有理由继续拖延婚期。
桓熙不是没想过趁苻健进攻并州的时候,由蒲坂东出,掺和一脚。
可关陇疲敝,正该休养生息,不宜再战。
况且,将士们在远征陇右之后,倦战情绪高涨,也得让他们缓一缓。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桓熙只带回来了五千骑兵,军马还折损了大半。
而剩余步卒尚未回到关中,即使回来了,长途跋涉之后,也得让他们与家人欢享一段时光。
因此,桓熙暂时无力干涉并州战局,也没有太大的意愿东出。
但是桓熙不准备进攻河东,不代表他什么事都不做。
此时苻健、苻雄兄弟正与张平交战,桓熙命人快马传令沈劲,命他趁机招揽因为兵祸而背井离乡的河东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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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各方势力()
第71章 各方势力(3000)
桓熙传令沈劲伺机而动,诱使河东流民来投,其实也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的心态,不管能不能成,总归得要试试。
因此,也并没有给沈劲下达死命令,非得迁回来多少人口。
实际上,沈劲对此也实在无能为力。
苻健与张平确实是在争夺并州不假,但苻健可不知道桓熙打定主意,决定暂时休养生息。
他担心桓熙趁机东出,故而分出五千将士,交由部将吕婆楼,命其在距离汾南高垣不远处下寨,以监视晋军动向。
吕婆楼又怎会为前来投奔沈劲的民众放行。
不过,沈劲与吕婆楼虽然相距不远,这段时间倒也没有爆发直接冲突。
从身份上来说,二人同属一个阵营。
此前苻洪叛赵,东晋以苻洪为氐王、使持节、征北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冀州刺史、广川郡公。
又以其子苻健为假节、右将军、监河北征讨前锋诸军事、襄国公。
因此,从名义上来说,苻健也算是晋臣。
当然,二人没有爆发冲突,倒也不是出于对苻健晋臣身份的认同。
沈劲没有得到桓熙的明确指令,不敢擅开边衅,因而一心筑城。
而苻健正在与张平交战,吕婆楼也不敢挑起事端。
此时,高王城已经初具规模,说是城池,但实际上,却是一座军事堡垒,并不具备太多的城市功能。
不过,桓熙对它的期望本就是‘深壁高垒,拱卫王业’,因而只注重其军事功能,沈劲也是依据从长安送来的图纸所监造。
吕婆楼遥望高王城,他恍惚觉得,自己今生,可能是真的回不去关西了。
苻洪早年率部响应石虎的号召,由秦州略阳郡迁来关东,多有氐人豪杰追随,吕婆楼就是其中之一,背井离乡,至今已有十七年。
吕婆楼身侧立有一名少年,看相貌,大概在十三四岁上下,也在注视着那座巍峨的高王城。
少年名叫吕光,是吕婆楼的长子,他从小不爱读书,热衷于行伍,吕婆楼于是将他带在身边,悉心调教。
吕婆楼收回目光,复而向北望去,相较于故乡,他更在意晋阳之战的结果。
在苻洪死后,苻健率十余万部众进攻并州,进展不可谓不顺利,因为没有人能料到苻氏会放弃关中,选择争夺河东。
毕竟,苻氏此前屯兵枋头,甚至拒绝石鉴让他入关的提议,意在争夺河北。
而在苻洪死前,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似乎眼见河北难定,故而将目标重新转向了关西。
甚至还曾放下豪言,一旦让他占据关中,夺取天下将比汉高祖还要容易。
张平着实没有想到,苻健居然会在其父被毒杀的丧期发兵,既不是趋向河北,也不是攻打关中,反而是冲着自己杀来。
当时正值春耕,张平解散了部队,让将士们回乡耕种。
苻健、苻雄兄弟二人率兵北上,杀入并州之时,张平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待氐军通过高壁岭,步入太原盆地,张平这才匆匆集结部队,但此时,四塞为国的晋阳早已无险可守。
晋阳城外,张平率众倾巢而出,与苻健决战。
两军杀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一名并州将领统御千余骑兵,反复冲杀氐军的兵阵,足足有四五个来回,而诸将莫能抵挡。
苻健此时正在后方观战,由苻雄在前线指挥,苻健也注意到了这名并州骑将在战场上的英姿,不由生出爱才之心。
他指着那员骑将,询问左右道:
“这是何人?”
左右面面相觑,皆不识此人,唯有新近投奔在苻健麾下的太原人薛赞上前一步,为苻健介绍道:
“回禀主公,此人名叫张蚝,是张平的养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在军中威望甚高。”
苻健闻言赞道:
“真猛士也!”
随即传令三军,悬赏生擒张蚝。
前线诸将闻言,无不振奋,纷纷围攻张蚝,张蚝寡不敌众,正欲退走,但因此前反复冲杀,坐骑早已力竭,最终马失前蹄,被苻健部将毛当所擒。
张平望见这一幕,如丧肝胆,而并州军见到张蚝被俘,更是没有了战意。
苻雄一鼓作气,指挥前军在晋阳城外大破并州军。
张平弃军而走,仓惶投奔代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