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我的权臣父亲 第269节

  桓熙拍着小舅子的肩膀,问道:

  “羯儿,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件事情吗?”

  谢玄也有些不解,他知道姐夫很看重自己,但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就自己打发走,谢玄实在不明白桓熙的用意,只得回答道:

  “梁公信任,故而委我差事。”

  桓熙摇头道:

  “你的才能,我最是清楚让你回去后方,替我慰问阵亡将士的家属,无疑是大材小用。”

  谢玄正欲开口,桓熙却抬手制止,不等谢玄说话,桓熙叹了口气:

  “羯儿,一将功成万骨枯,虽说慈不掌兵,但为将者,不能漠视将士的性命。

  “我知道有人讥讽我与家父,家业越大,用兵反而越发谨慎,他们嘲笑我们父子无胆,温柔乡消磨了我们的勇气。

  “可是,谨慎有错吗?”

  桓熙自问自答:

  “能够以国力取胜,为何还要去冒风险。

  “结硬寨,打呆仗,总好过奇谋不成,家家户户举丧带孝。”

  说着,桓熙语重心长道:

  “羯儿,我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成长为能与慕容恪看齐的名将,为我开疆拓土。

  “且记住,所谓奇谋妙计,不过是弱势之时,为了扭转局势,不得已而为之。

  “以桓家如今之强盛,其实无需犯险,我昨夜便是因为贪功行险,故而折损了上千将士。

  “今天我让你亲自送阵亡的将士回家,等你见到了那些遗孀、遗孤,亲眼目睹她们的悲痛,才能认识到,将士的死伤,不是在战后统计出来的冷冰冰的数字。

  “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人在等待着他们平安回家。

  “只有清楚了这一点,将来领兵时,你才不会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遭致失败。

  “如此,我才能放心让你领兵。

  “而这,也是身为舅父的你,所需要转告给阿满的道理。”

  桓熙解释得很清楚,谢玄心中的疑惑也随之消散。

  “梁公金玉良言,玄不敢忘怀。”

  桓熙笑着说道:

  “此地又没有外人,唤什么梁公。”

  谢玄闻言,亦笑道:

  “姊夫,如果没事,我先下去准备了。”

  桓熙点点头:

  “去吧。”

  谢玄走出帅帐,心情格外激动,姊夫刚才说了很多,他都记在了心里,尤其是那一句‘如此,我才能放心让你领兵。’

  也许自己办好了这件事情,姊夫就会让自己在军中担任将领,而不是留在身边作为亲随,侍奉左右。

  事实上,桓熙正有这般打算。

  没做,谢玄年纪还小,只有十四岁,但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李克用十五岁冲锋陷阵,军中号为‘飞虎子。’

  其子李存勖更是十一岁从军。

  而与谢玄同时代的人,桓熙十五岁参与伐蜀,慕容垂十三岁从军,慕容恪十五岁就在军队中站稳脚跟。

  只要能力足够,年纪小些也无妨。

  谢玄自小有谢安教导,又在桓熙身边历练了一年,桓熙之所以迟迟不让他领兵,并非谢玄能力有限,而是担心他年少,在战场上意气用事。

  因此,他必须要让谢玄认识到,在胜利的光鲜背后,上位者看不到的那份苦难。

  至于让谢玄将阿满带上,也是有意为之,桓熙虽然与阿满聚少离多,但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教育嫡长子的机会。

  当年,桓熙曾带着阿满去探视民间疾苦,而跟随谢玄将阵亡将士送回家,必能使阿满得到成长。

  桓熙留在了帅帐内,不多时,谢玄准备妥当,前来辞行。

  “姊夫,前线危机重重,还望保重身体。”

  谢玄情真意切的说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桓熙对他的栽培、重视,谢玄都记在心里,他早就将姐夫视为至亲。

  当然,这也与他和谢道韫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自小便感情深厚有关。

  桓熙闻言,嗤笑道:

  “我身边尚有七万余将士,哪能有什么危险。”

  说着,桓熙不忘警告道:

  “昨日我被围困在黄土塬一事,不许告诉你阿姊,免得她在后方担惊受怕。”

  谢玄点头应下,他道:

  “等我替姊夫办妥了事情,再回河东听用。”

  桓熙一巴掌拍在谢玄的脑袋上:

  “哪能僵持到那个时候,你就好好在长安等着我凯旋的消息。”

  桓熙打得不重,谢玄也只是揉揉脑袋,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会在长安恭候佳音。”

  说罢,谢玄行礼告辞,一同离开的,还有一支一千人的鲜卑骑卒,由索苞统率,以及运送伤残将士与尸体的民夫。

  索苞会护送着谢玄一行人前往解县,而后返回。

第342章 有喜有忧

  桓熙对于这场战争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在朱序的三万河西鲜卑将士抵达之后,梁军已经补足了最后一块短板,便是没有弓骑的缺陷。

  战争是一门多兵种配合的艺术,在朱序抵达之前,梁军并非没有弓手、弩手。

  邓羌的三万重甲步兵里面,就有一万人佩带弓弩。

  但是唯独缺少了骑射手,也就是弓骑。

  关陇突骑,顾名思义,便是用于冲锋陷阵的精锐骑兵。

  隋唐之际的学者颜师古在注解《汉书卷四十九晁错传》时,就有提到:突骑,言其骁锐,可用冲突敌人。

  当然,也存在具备骑射能力的突骑兵,但是,至少梁国的这支关陇突骑是以近战为主,几乎放弃了远程打击能力。

  这也与桓熙的建军思路脱不开关系。

  早些年,如今的近卫义从五千骑兵,其中就有两千人,在配备骑枪之余,也携带了弓矢,既可远程打击,又可近身肉搏。

  但在桓熙征服河套地区的铁弗鲜卑之后,得到了匈奴人效忠的他,也随之放弃了骑兵的全面性。

  即,不需要匈奴弓骑具备多么出色的近战能力,也不需要近战骑兵用弓箭射死对方。

  桓熙一直以来都坚持一个观点:人的精力有限。

  如果强调骑兵的全面性,那么很有可能便是在近战与骑射两方面都很平庸的结果。

  桓熙并不缺少骑兵,光是具备战兵编制的骑兵,便有近卫义从、关陇突骑、百保鲜卑三部,共计二万五千人。

  虽然这二万五千人都属于是近战骑兵,但只需要桓熙一声令下,河西、河套地区的胡人完全能够拼凑出二十万骑马控弦之士。

  当然,桓熙从未动员过如此数量的胡人,也是考虑到战后的赏赐问题,总不能让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为自己作战,却在战后一毛不拔。

  真要这样做,如果再有下次,哪怕这些匈奴人、鲜卑人碍于桓熙的淫威,终究还是来了,只怕也会选择出工不出力。

  这一次,王猛砸锅卖铁,为桓熙征调了三万河西胡人,五万河套胡人,总计八万步骑,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只要能把盐池拿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昨日在黄土塬的那场战斗,桓熙只带了近战骑兵出营,被围困在黄土塬时,无法居高临下的用齐射杀伤敌军,只得骑兵近战肉搏。

  如果当时有一万步军弓弩手在,只怕慕容恪也不敢攻山。

  当然了,谁家会带着步军弓弩手前去劫营。

  如今朱序带来了河西鲜卑,使得桓熙麾下拥有了一支具备远程打击能力的骑兵,在得到关陇突骑与近卫义从的保护之下,这支骑兵一定能够派得上大用。

  只不过还有一个让桓熙头疼的问题,便是步弓的数量太少了。

  “罢了,骑弓也是弓,只不过是相较于步弓来说,射程短了些而已。”

  桓熙叹气道,这世上哪有尽如人意的事情。

  让桓熙无奈的还有箭矢的数量。

  朱序带着河西鲜卑从陇山一路上轻装上阵,急行军不仅没有准备多少粮食,就连弓矢也没携带多少。

  根据朱序的汇报,河西鲜卑人均只有两张骑弓,二十支箭。

  骑弓勉勉强强有个替换,可是区区二十支箭,哪能够用。

  梁军的弓弩兵虽然仅有一万人,可弓矢、弩矢相加,不下百万。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后勤跟上,便是箭矢的补充。

  朱序带着河西鲜卑轻兵疾进,不仅没有携带多少粮食,弓矢也没准备太多,河西鲜卑人均只有一张弓,二十支箭。

  也就是说,三万鲜卑弓骑兵,却只有六十万支箭,并且没有可供替换的弓弦,这显然是不够的。

  桓熙参考《太白阴经》制定的战兵装备制度,其中有一条明文规定,一张弓,需得配有三条弦,弦断以后,随时可以换上新弦。

  一名弓弩手,更是配以箭矢百支,如今梁军有弓弩手一万人,营中存放了一百万支弓矢、弩箭。

  看似很多,但也只是满足了弓弩手的需求。

  要想完全发挥河西鲜卑的实力,桓熙还得往桓温身上想些办法。

  至于关西,桓熙是指望不上了,且不说时间上是否来得及,王猛还得为河套的五万步骑配备甲仗,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洛阳当然是不缺少步弓与箭矢的,桓温既然不能常驻洛阳,也无法在洛阳布置重兵,自然得为桓豁提供大量的武器装备,尤其是箭矢。

  毕竟弓箭可是守城的利器,哪怕桓温没有统率三万步骑北上,洛阳城里依旧储备了大量的弓矢,

  ‘反正老桓头止步于洛阳,不肯渡河,弓矢存放在洛阳也是浪费,不如送来河东,供我取用。’

  桓熙这般想着,立即唤来纸笔,当场为桓温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对着父亲嘘寒问暖,临了才道出目的。

  “不过是借些弓矢罢了,今后再还上便是。”

  桓熙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将信封以火漆封口,桓熙交给了周琼,叮嘱道:

  “事关重大,一定要亲手交给楚公。”

  周琼领命告退,随即带着十余名骑卒,策马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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