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陈拓令人送来的书信交给了窦太后。
“母亲,看看您愚蠢的女儿都做了什么吧。”
他嘴角带着嘲讽。
“真厉害啊,朕别说做了,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做了。”
“令人刮花陈秋嫡女的脸、当众骂陈氏是刘氏的一条狗、说自己的女儿是未来的皇后。”
“母亲,这可真的是您的好女儿啊!”
第302章 后果!
刘启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好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实际上,刘启的心的确是死了。
而他的面前,自刘恒崩殂之后,窦太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空白的神色。
“什么?”
她脱口而出:“刘膘那个蠢货做了什么事情?”
窦太后的脸上闪烁着茫然,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她双眸中带着恐惧、战栗与害怕之色,整个人像是筛子一样抖着。
“你说什么?”
“刘膘那蠢货做了什么?”
窦太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再一次询问道,她觉着自己刚才好像耳朵有点不太好,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儿子说刘膘把陈氏嫡女的脸刮花了,然后还骂陈氏是刘氏的狗。
刘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窦太后的身边脸上神色颓然,他这会也不讲究什么皇室威严了,只是十分平静的、用一种好像天塌了的声音说道:“您没有听错。”
“刘膘四月初前往官渡,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您应该是清楚的吧?”
“绣衣使者说,刘膘是拿着您的手令懿旨出的长安城。”
“即便我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么?”
这会刘启已经不自称为“朕”了,反而是自称为我。
窦太后来回的走动着,忽然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回过头神色严肃的看着刘启问道:“刘膘那个蠢货要做的事情,做成了么?”
“陈氏女有没有出事儿?”
窦太后不愧是窦太后,她一瞬间抓住了最紧要的事情。
若陈氏女没事,那么一切都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个地步,一切都是可以谈的,只是看皇室退让到什么程度而已,看皇室将自己的脸踩在地上踩几脚的问题而已。
但若是陈氏女真的出事了.
那么,今时天下便会巨变,天下间不服刘氏统治的人会纷纷站出来,然后再掀起一次秦末时候的战乱,甚至陈氏都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报复刘氏,然后将其取而代之。
刘启嗤笑一声:“若那个蠢货的事情做成了,您现在还能够安然的待在这大殿之中么?”
“陈秋还能够坐在丞相府处理政务么?”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将一切都与窦太后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然后轻叹一声:“刘膘的命一定是保不住的,陈氏不会给刘膘活下去的机会。”
“刘膘只要活着一天,那么就代表陈氏的屈辱存在一天。”
“朕来此,也不是为了刺激母亲,而是想要让母亲知道,馆陶到底做了多么出格的一件事情,也想要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了,不要妄想着再激怒陈氏。”
“您有如今崇高的地位,那是因为刘氏尚且身为皇帝。”
“可即便您有如此崇高的地位,陈氏也能够提剑入宫直接杀了您;若刘氏不再是皇帝,那么您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刘启看着窦漪房说道:“母后。”
“此时我们唯一要做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全力平息陈氏的怒火。”
“以及.天下人的怒火。”
窦太后只是看了一眼刘启,脸上带着平和和无奈:“不必多说,哀家知道这一点。”
“你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那么陈秋只怕是快要入宫了。”
她再次长叹一口气:“好了,去吧。”
“记住,如何处理刘膘,一定不要让陈氏说处理方法,而要你主动说,且一定是要说到陈氏最关心的地方,否则大汉危矣。”
刘启同样是沉默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于是拖着病体在大殿内等待着,等待着陈秋的到来。
当夕阳缓缓落下的时候,随着内侍的禀告声,一个人影缓缓的走入这大殿之内。
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陈秋的身上难得没有穿着丞相的朝服,反而是穿着安国王的王爷服饰。
他坐在刘启的旁边,语气如常,像是不知道这天下间发生的事情一样,只是淡淡的与刘启开始下棋。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切都好像是最平常的样子。
片刻后,陈秋开口道:“陛下有什么要与臣说的么?”
刘启稍作思考之后,脸上瞬间出现了苦涩之意,眼眸中带着些许红润之色:“是朕、是刘氏对不起陈氏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朕实在是难辞其咎。”
他正准备罗里吧嗦的说什么的时候,一枚黑子的棋子瞬间落在棋盘上。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陈秋坐在那里面容寻常。
“说重点。”
刘启瞬间整理好了脸上的神色,直接开口道:“朕已然请示过母亲,刘膘身为长公主,但却做出如此有违律法的事情,其罪当斩。”
“朕会下令,为陈柔姑娘加封“安国公主”,并且赏赐万金、绢帛千匹、香料千斤。”
陈秋垂着眼眸,而刘启则是在等待着陈秋的回答。
片刻后,又一道棋子的声音响彻这大殿。
“不够。”
刘启心中一顿,脑海中瞬间闪烁过了无数的念头,他看着陈秋开口说道:“朕会令彻儿娶安国公主为妻,日后安国公主便是下一任的皇后,安国公主与刘彻的第一个孩子,将会是我大汉未来的太子。”
陈秋抬起头,看着刘启,笑了笑。
正当刘启以为陈秋对这个答案满意了的时候,陈秋将头顶的发冠摘下,而后丢在地上。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内侍、侍卫听到这声音,但却有些不敢动。
他们只是卡着陈秋。
而陈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还不够。”
他直视着刘启的眼眸,像是要将其中蕴藏着的情绪全都看出来一样,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十分有力。
“再一再二,我却不会给陛下第三个机会。”
“臣陈秋,辞官,告老还乡。”
陈秋看着刘启:“这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臣在官渡等着您,等着您给我一个答复,一个我真正想知道的答复。”
“您也好,刘氏也罢,都只有这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这话之后,陈秋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刘启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棋盘,他的手在棋盘下微微颤抖,眼角中带着些许抽搐,他的身旁中车府令“王缺”脸上带着犹豫之色,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
片刻后,刘启将手从棋盘之下拿了下来。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哪怕是陈氏的人将他的脸打烂了,他也不能将这桌子上的棋盘掀翻,然后将棋盘砸在陈秋的头上。
他不敢。
刘启承受不起这样子做的代价,大汉也承受不起这样做的代价。
陈氏不是刘濞。
他吐了口气,低声道:“让太子过来,便说朕有要紧的事情找他。”
王缺点头脸上带着沉默:“遵旨。”
东宫
刘彻坐在宫殿之内,脸上带着思索之色,他在想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谁在其下作一个推手。
刘膘的确是蠢货一个,但是她至于蠢到这种程度么?
直接冲到陈氏的地盘想要将陈氏的嫡长女脸划花?甚至还说出陈氏是刘氏的狗这种话?
刘膘有这么蠢么?她有这么疯么?
刘彻的脑海中记忆不断的盘悬着,他将所有的思绪以及线索全都理干净,而后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
难道是那个人?
可若是那个人的话,他图什么呢?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影恍惚之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肃穆之色。
“殿下,陛下急召。”
陛下急召?
刘彻在听到王缺的话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一边站了起来,一边看着王缺说道:“好,孤这就去!”
在路上,刘彻几乎已经断定了这件事情背后最大的推手,恐怕就是自己的父皇!
大汉的天子刘启!
除却刘启之外,谁还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可父皇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想打击一下陈氏?
他皱眉,在路上走着的时候还在思考,直到他走到了未央宫也没有思索出来一个答案来。
未央宫中
刘彻行礼之后,便看见面前的刘启摆了摆手:“坐罢,不必拘礼。”
他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指着面前桌子上的发冠说道:“你的老师,辞官了,并且告诉朕,他并不是请求朕准允他的辞官,只是通知朕。”
刘启沉默着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秦灭亡之前的事情?”
刘彻恭敬的回答道:“启禀父皇,儿臣记得。”
“秦在灭亡之前,经历了秦四世皇帝胡亥,当时陈氏的家主陈居当年斩杀赵高之后,决定辞官。”
“而陈居的辞官则是导致了当时朝堂之中不少大贤的辞官,当陈氏的众多门生辞官之后,秦的势力终于压不住这天下的动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