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微笑着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判断:“三国合纵攻秦之日,不远矣。”
蛞蝓府邸
黑嘉看着面前的蛞蝓,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你竟然想要勾连魏国之人?”
“这岂不是叛国?”
蛞蝓冷笑一声:“叛国?”
“这个国家,这个君上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呢?”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商鞅的新法明显是在挖掘我们的根基!”
“若是让新法持续这般的施行下去,不出三代人,我们手中的权势也好、财富也罢,都会被人全部分润出去!届时我们便是国君手中待宰的羔羊了!”
黑嘉神色有些复杂,他虽然同样厌恶商鞅的变法,但尚且没有到了要勾结外人的地步。
“蛞蝓,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他按着蛞蝓的手,眼睛中的神色显得十分诚挚:“君上不就是要权力么?我们将这些权力给他又能如何?”
黑嘉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智慧的光:“国君能够信任的人是谁呢?”
“不过还是这些人罢了。”
“再者说了,依我们在各自的地方数百年的经营,难道表面上不是我们继续掌控地方,地方就真的脱离了我们的掌控么?”
“没有了我们的支持,那些人坐得稳地方的官么?”
黑嘉冷笑一声:“这才是我安抚你的最重要的原因。”
“至于田地么。”
他看着蛞蝓,不知道蛞蝓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还是假的没有看出来:“私田法对我们来说才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那些新生的贵族能够有多少钱财?他们能购买多少土地?”
黑嘉的语气中带着嘲讽和疑惑:“难道我们这些积攒了几代人财富的人,还无法争抢过他们么?”
蛞蝓看着黑嘉,脸上的神色有些目瞪口呆。
他好像是刚才认识黑嘉一样。
即使之前黑嘉一直是聪慧的长者,但自从公子虔出现后,蛞蝓一直认为黑嘉已经丧失了智慧。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黑嘉才是最聪明的一个。
“难道一直在看着公子虔做那些事情?”
蛞蝓立刻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黑嘉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那他之前是在做什么?
黑嘉嘿嘿一笑:“这样当然可以保证利益的最大化,但反过来说,如果一直持续不变,那对我们不是更好么?”
“我先出手,而后利用陈野成为太子首傅的事情,鼓动公子虔出面。”
“你以为那天在大殿中,那个【邻骏】突然反水就那样认可了割发代首的事情,后来国君以及商鞅、陈野对我的报复我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
黑嘉撇了撇嘴:“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金蝉脱壳而已。”
“你瞧,公子虔不是替代了我在明面上的一切,领着那帮子老贵族在冲锋?”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与你说这些,是不愿意看到你跟着他们一起陷身在那个泥潭中。”
“你且看着吧,公子虔以及那些反抗的老贵族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蛞蝓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看着坐在那里一脸淡然的黑嘉,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发冷。
这些聪明人的博弈,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良造府邸
自从第二次变法后,商鞅忙的就像是一个陀螺一样,一直在转动,停都停不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竹卷,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群人都不能歇一歇么?”
“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令人厌烦,早晚要抽出手来收拾了他们!”
某处村落
一个老人站在高台上,神色狰狞:“我们决计不接受这样的变法!”
ps:上周因为扁桃体来来回回发炎住院输液,所以剧情有些平淡~虽然现在好像又开始反复了但是我已经调整了后续的剧情!希望大家多多追读!
另外就是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今天晚了,不好意思。
么么哒。
第48章 法不责众?
老者的脸上愤怒狰狞,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委屈一样。
他是这个村的村老。
当然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某个老贵族老家族中的一位长辈。
整个村落都是依靠着那一脉的人发达的,也正是因为有那个人的存在,所以这个村落才能够比其他的村落更加繁荣。
如今到了这个村落该报答的时候了。
底下的人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一个有什么意见的,纷纷抬起头看着站在石头上摇摇晃晃的族老。
族老扫视着下面的人:“我等一个村落之人,如此之多的国人,难道他商鞅还敢对我们怎么样么?届时他来了之后,便直接将他打出去!”
下方的青壮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纷纷开口迎合。
在他们看来,法不责众这个道理应该还是有用的,这么多的族人、村民一同反抗、一同做下的事情,难道商鞅真的敢将他们这一整个村落的人都依法处置了?
于是,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反驳。
新法的确让很多的普通国民享受到了利益,在那些普通国民的眼中,商鞅的变法算是一把剑,一把有利有弊的双刃剑,但目前对于他们来说利大于弊。
而对于这些原本享受着【照顾】的国民来说,新法就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比那些老贵族们还要着急。
因为老贵族们或许还有退路,但他们的的确确是没有退路了。
此时的商鞅正在司寇衙门中。
他坐在陈野的面前,其实商鞅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毕竟之前是他先说了【道不同】而后分道扬镳的,但如今又是他遇到了各种事情,想要和陈野交谈。
商鞅在看遍了整个秦国的朝堂后,终于发现了一个事情。
对于他来说,唯有陈野能够跟上他的思想节奏,也唯有陈野能够给他一定程度上的启发,或许这就是伯牙子期之间的高山流水之情吧?
陈野一边也同样正襟危坐在那里,一边处理着手中的政务,一边看着商鞅问道:“大良造又有什么难题了?竟然连续两日来了我这里。”
商鞅并不意外陈野这小子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个竖子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和的人,这个时候刺自己两句多正常?
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只是有一个问题。”
商鞅故作不经意的说道:“律法严苛,但有些时候,在某种不重要的地方,有些人总是以为【法不责众】。”
他沉吟了一下后问道:“但在某种程度上,除非是真的一些不可饶恕的罪过,法在执行的过程中往往都会【法不责众】。”
“举一个简单的事例。”
商鞅看着陈野问道:“若是此时,有一个村落的人将执行新法的官吏打出了村落,让其不能够宣布、推行【私田法】等,这个时候该如何处理呢?”
“难不成,真的将一个村落的人都抓起来,依法处置么?”
陈野微微眨眼,他没有想到商鞅竟然是来询问这个问题的,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笑了笑说道:“大良造,这个问题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商鞅沉默。
的确,他心中是有答案的。
在他看来,法是不准许冒犯的,别说是一个村落的人了,即便是一个乡、一整个宗族的人又能如何?
商鞅能眼睁睁的看着宗族的人被陈野依法处理,怎么可能放纵一个村落的人那么做而没有任何的举动?
他只是在思考之前陈野所说的话。
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么?毕竟若是真的将一个村落的人都处理了,都施以劓刑,那么他一个【酷吏】的名声就跑不掉了。
不仅仅是他,当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整个秦国都会背负起【暴秦】的名声。
他抬起头,看向陈野,用状似玩笑的话语说道:“正是因为心中有了答案,但对自己的答案并不确定,所以才来问你的。”
“你心中难道就没有更好的答案么?”
陈野没有停止手中翻动的书本,只是说道:“这还不简单么?”
“即便是一个村落的人将官吏赶出来的,但总有人第一个动手吧?总有几个人动手比较严重吧?”
“总有一些人是跟在那些人身后,是盲从者吧?”
“总有一些人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吧?”
陈野笑了笑,声音中带着残酷之意:“抓一批、劓刑一批、罚金一批、放了一批,让他们之间自己产生矛盾。”
“当他们自己产生了矛盾之后,集体这个概念就不存在了。”
“因为总有一些人的利益是被牺牲了的,而总有一些人总是占据着利益。”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之间都不会是无懈可击的一块铁板。”
陈野似乎已经知道了那个村落的事情,他看着商鞅眨了眨眼说道:“剩下的事情,大良造应该颇为精通吧?”
商鞅口中念叨着陈野的话语,脸上带着思索。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而且是一个很妙的办法!”
其实商鞅并不是想不到这样的办法,而是他身在局中,有些迷了。
若是换做平时的商鞅,早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不过是分而化之,这样的手段并不算是多么智慧的手段,但总归是有用的,无论是延续了多少年,这样的手段永远都是有用的。
因为人心亘古不变。
秦宫
秦孝公听着内侍给他念着关于那村落的事情,也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关于变法的事情。
他不由得失笑一声:“陈野这个竖子啊,平日里总是遮遮掩掩的,这几日怎么不继续遮遮掩掩了?”
虽然口中带着笑骂的语气,但明眼人都能够听出来,秦孝公对于陈野的变化是十分满意的。
因为这代表着陈野正式加入了秦国的政治旋涡中。
他手中可以利用的棋子,再次多了一个。
“或许,陈野的加入能够让秦国的朝堂,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魏赵某交界处。
魏惠王看向赵国国君,神色平和,似乎之前才发生战争的不是他们两个国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