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温侯料敌机先,派了楚南去探查,我等休矣。
众人心有余悸,陈登也是。
不同的是,他是在害怕已经失控的局势。
前一刻他还在憧憬陈家未来,魏越一回来,情况就逆转了。
没理由啊,难道是……
他不由看向陈宫,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懵逼,显然还没完全弄清楚什么情况。
“温侯先前说需要等一个人,就是等楚南吗?”
吕布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看陈宫,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换言之,温侯早就料到了曹军会来,并且算准了进军日程?”
陈宫问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问题。
吕布的目光终于从沙盘上抽开,大概是已经有了具体计划。
“实不相瞒,从收到那封信开始,我就猜出一切都是曹贼的阴谋,索性将计就计,来个请君入瓮。”
这一席话,让众人醍醐灌顶,终于知道这些天他为什么不攻沛城,又不用陈宫的妙计,原来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难道,温侯出征前所言粮草不足,需要静待五日,也是刻意等曹军的?”张辽面露惊诧。
“这是自然。”
吕布傲娇的扬起头颅,“你想啊,我要是早早就到了,曹军的探子回报后曹洪必定生疑,吕布在城下驻扎了这么久为何不进攻啊,难道在等我?
现在呢。”
吕布挑了挑眉,环视众人后得意道:“他会认为自己神兵天降,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足迹,我所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这话如晨钟暮鼓在耳边敲响,激荡人心,这些天心中的疑惑也终于都扫清了。
众人当即上道的投去崇拜的目光,“温侯妙计啊。”
“若非温侯道破,我等现在也在梦中。”
“想不到温侯平日不用计,一出手便是惊天手段!”
“温侯有勇有谋,文武双全啊。”
吕布干咳了一声,咧着嘴笑道:“你们以为呢,平日里我是不愿出手而已,曹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我只要略微出手,就已是这个分段的极限。
向来被人赞为勇冠三军的吕布头一次被人羡慕脑子,飘的不行。
我看以后谁还敢管我叫莽夫!
“敢问温侯,此计何人所献?”
打死陈宫也不相信这种设计是吕布能琢磨出来的。
“那当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怎么,难道你不相信?”
本来说是自己女婿想出来的也不丢人,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太妙了,一时间让吕布无法拒绝啊。
反正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分你我了。
陈宫无奈的笑着摇头,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信。
这个问题,陈宫自信迟早会弄清楚的,让他高兴的是,这一场博弈中,吕布大胜。
现在吕布太需要这样一场胜利了,徐州的大局也会随之稳固下来。
他终于在吕布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未来。
“元龙,你很热吗,怎么出这么大汗。”
吕布走到陈登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玩味的看着他。
“没……没有,在下是为温侯妙计所震撼,不能自已,不能自已……”
陈登咽了咽口水,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刚才吕布说的很清楚了,拖延那五天是有意为之,也就是说他清楚的知道,有人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曹操。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暴露了……
如果是,以吕布这种性格会怎么收拾陈家……
细思极恐啊。
“是吗,等我回来,应该还会有震撼带给你的。”
吕布快意的大笑了起来,随后重新走回帅位上,“文远、楚南留守大营以防刘备发难,其余人,随我点兵北上,阻击曹洪!”
“喏!”
众人跟随吕布出了军帐,只留下双手交握在儒衫前的陈宫和已经汗如雨下的陈登。
“真的不是你出的主意?”
明明一直都是站着,陈登却像剧烈运动过后,喘着粗气。
“不是我。”
陈宫冷笑了一声:“我跟你一样,都是刚刚才清楚内情的。”
不是他?
那会是谁?
陈登叹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宫再次开口。
“我对你,对陈家绝无敌意,只是瞧不上你们一面接近温侯,一面却与曹操勾结。”
“我再说一次,陈家与曹操并无来往。”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我不跟你争论。”
陈宫走上前,与陈登并肩后,感慨道:“你我都明白,此计绝非温侯能想出来的,他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此人心计、城府和谋略都堪称老辣,你觉得他出手了,会揪不出你们通曹的证据?
想想刚才温侯走之前对你说的话吧。”
看着陈宫得意的捻着山羊胡离开,陈登不愿做口舌之争。
因为他清楚,陈宫说的是实话。
“此人,到底是谁……”
徐州城里的俊杰,数得上的人物也就是一个鲁子敬了,但这种设计,只怕他也未必想的出来。
从密信开始,布局曹操入瓮,还顺带着揪出了陈家……
此番设计,当真叫人胆寒。
陈登长叹着摇了摇头,是时候想想怎么补救了。
这一刻,他后悔不该主动联络曹操。
天知道有勇无谋的吕布身边会出现一个神秘高手啊,真是命绝我陈登!
第十二章 人中吕布
仲夏夜,晚风正宜,让人止不住的想念床榻。
已经连着三天急行军的曹洪选了一处山谷扎营,准备好好修整一夜,一来是再度确认小沛那头的情况,二来也是为大战做准备。
谷外的山岗上,吕布打眼望着一堆堆的篝火,初步判断人数跟魏越所报是符合的。
“温侯,看来曹军连日急行军累着了,周围只有两队哨骑。”高顺指着不远处的两队巡夜军士。
像这种临时扎营是无险可守的,通常会派出足够多的哨骑,许是曹军自信不会被人发觉。
谁会想到,他们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呢。
“伯平,你带一队骑兵,从西面杀入,我从东面攻进,即时直逼中军大帐,斩将夺旗以寒其军心!”
行军打仗,吕布是一把好手,他面如沉水,平静的像是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屠戮胡人那些年赚来了飞将之名,反董勤王那一仗让他的经验得以沉淀,进一步提升军事素养。
这些,都为他人中吕布正名了。
二人各自领了一千五百骑分头行事。
这种偷袭战,突出一个快,吕布没有带步兵,麾下三千铁骑尽出。
由于是临时扎营,没有寨子,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辕门,吕布带着骑兵见距离差不多了,陡然加速。
“咚咚咚~”
负责巡夜的哨骑发现后,第一时间敲响了身上的铜锣预警。
下一息,敲锣的守卫咽喉处正中一箭,箭矢裹挟的力量将他带飞了出去。
被铜锣惊醒的曹军拿着环首刀冲出帐篷,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方天画戟扑面而来。
被拍中之人胸腔瘪下,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血雾从口中肆意喷溅。
“敌袭!敌袭!不要乱!”
曹军所来尽皆精锐,睡觉也没有卸甲,所以反应才能这么迅速。
可是,每每他们汇聚成一股想要进行反击的时候,一匹比寻常战马要高大的火红神驹就会冲向他们,伴随而来的是一片片寒光戟影,好些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就捂着喉咙倒地了。
“叔父,不好了,有骑兵袭营,东西两面夹击,军营里现在一片混乱!”
年仅十八岁的曹休第一次跟着曹洪到战场刷经验就遭遇了偷袭,说起话嘴唇都止不住发颤。
“别乱!乱则必败!”
历经荥阳、濮阳几度大战的曹洪临危不乱,拿起大刀冲出军帐四顾,粗略的判断出情况后当即做出决定,“来人不多,只不过杀的突然而已,我去西寨退敌,你带人去东寨!”
“喏!”
二人各自上马,领着骑兵行动。
“曹文烈!曹文烈!曹文烈!”
曹休一边疾驰,一面学着曹洪大吼着自己的名字,好让慌乱的军士们知道,主将犹在,不必惊慌。
凡所过之处,军士们确实变得沉稳了许多。
战场上,吕布沿用了一贯的战法,由自己身先士卒,借助赤兔马的优势冲入人群撕开一个口子,身后的骑兵立刻冲上去,可以快速的将一个个兵团给吞并。
“贼将通名!”
连续挑翻了四名骑兵的曹休找到了一丝感觉,面对个头明显大自己一号的吕布夷然不惧。
“吕奉先!”
伴随着这一声虎啸,七名曹军被方天画戟横扫倒飞了出去,落地后余势犁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