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辽,“卦者可窥探天机,可如何解卦却要看你能感应几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好卦,应对着西面要出事了,我要不要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呢。
老阴货有些犹豫,卦者窥天机,可天道无常,没有任何的指令就去到一个不相干的地方,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更何况,邺城不仅仅是冀州首府,也是吕林的政治中心,主帅贸然离开的话,曹军一旦进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邺城出了什么事,足以让整个吕林集团全线震动。
如果不是基于这个重要性,林墨也不至于非要让张辽和自己带着这么多人留守,这个道理,老阴货是懂得。
只是一个普通的卦象而已,许是我解错了,老阴货只能这么想了,让邺城暴露出危险,这可是要问罪的事。
“所以,我们到底要做点什么?”张辽问道。
“文远啊,你这一天卜几十卦的,如果每一卦都要做点什么,那这大汉十三州你得跑个遍吧?”
贾诩这么一说,张辽才点头讷讷道:“也对,我今天都卜了十三卦了,没必要了。”
没办法,张辽待在这大后方属实是闷坏了,除了卜卦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最近老琢磨想拿白马城做点文章。
不过老阴货一直拦着,他自然是做不了什么出格事的。
……
舒城,已经连着攻打了二十天。
孙吕双方都损失惨重。
吕军折了不下八千人,这可是阵亡的数量,不是伤亡的数量,伤兵都有七千多,算一起伤亡就是一万五了。
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有一些杀红眼的味道了,所以陈宫都不敢再劝,只觉得这实在不像林墨的作风。
可真真切切的说,他也确实没有任何的办法破城或者说诱出江东军来。
甚至这二十天来,他每天都会找刘晔商量,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最终也没探讨出个所以然来。
休整的这天夜里,林墨忽然就召集众文武议兵,这算是让大家看到了一丝希望,是不是要改变战法了。
“刚才去了一趟伤兵营,我军的死伤已经很惨重了,是时候停战了。”
林墨说完,众人便是面面相觑。
停战?
打到这个份上停战?
是要劝降吗,可江东比骨头还硬,加上双方多年来的深仇大恨,怕是没可能了。
“允文,你是要佯装撤走诱使江东来追杀吗?”这是陈宫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假做曹军来袭撤走倒是合情合理,可江东没有骑兵如何追杀,更何况,他们等的不就是我们撤走吗,只有确认我们的人都离开了才有可能开城的。”刘晔摇头道。
林墨表情凝重,一手扶着台案,沉声道:“撤走一半就好了,留下一部分人守在此地,也不必攻城,只要把江东困在舒城就够了。”
“允文,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攻城呢?”连赵云都忍不住开口了,毕竟这段时间的伤亡,确实惨重,不能完全没有意义啊。
林墨看了他一眼,坚定道:“放心,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让孙策和周瑜去做就够了。你们……去整顿兵马吧。”
“喏。”
众人有气无力的作揖后便转身,林墨忽的提醒道:“对了,大纛不能动,另外,接下来虽然不攻城了,颜良和文丑需当白日以骑兵在外围给舒城施压。”
兄弟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后,再次拱手:“喏。”
众人退下后林墨才长舒了一口气,背靠在帅椅上,面沉如水。
死了这么多人来演这出戏,应该是足够骗过周瑜了。
只是希望这次别让孙策给跑了,一举平定了南方,便是无暇收复,放在那也跑不了。
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先联系陆家……
陆逊今年应该有二十四五了,就算出仕了,骨子里也是世家的做派。
舒城……
林墨抿了一口茶,将茶杯盖在了地图上舒城的位置。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石三鸟之计
当初董卓面对十八路诸侯而无力招架的时候,选择了迁都,从洛阳搬到了长安,从此有了东都洛阳和西都长安的说法。
董卓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洛阳已经算是中原地带了,虽城池坚实,可周遭平原,无险可依,十八路诸侯的联军攻破虎牢关后就能兵临城下,到时候来个围而不攻,用不了半年城内就会生叛乱。
长安就不同了,属关中平原,三秦咽喉,天然的险隘足可以少胜多。
加之从中原进入关中,必经邙山、雷首山,崤函之险,黄河之急,路途艰难,补给困顿,足可挡一众敌军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曹操非拿司州下手不可也就能够理解了。
毕竟,洛阳已经是在吕布的势力范围,如果不把这里收回来,颍川许昌简直是他嘴里的一块肉。
深谙兵贵神速的曹操,在法正把一应谋略敲定后当即率军北上,经宛城沿着羊头山,也就是后世的伏牛山一路急行。
八万大军是浩浩荡荡,骑兵开路,沿途也不讲究攻城略地,事实上,这些地方吕布自己都没来得及完全进行抚民,真要收入囊中不会太难的。
但对于曹操而言,只要确认了这周遭没有太多的兵马即可,甚至对于洛阳也不屑一顾的,八万大军一猛子扎进了崤山、雷首山之间,要以最快速度给予吕布最大的压力。
这也是钟繇能否得手最关键的一个点。
长安城内,钟繇的府邸,他手里拿着一张帛布,双手缠斗,浑浊的双眼映照着惊骇的神情,嘴里不停呢喃,“好方略啊,此计惊为天人,到底是何人给司空所献,是公达吗?”
在写信给曹操之前,钟繇已经估摸着曹操是想对司州下手了的,否则不会让自己去搜罗那些情报。
而等待的这段日子里,钟繇也想过获取到吕布足够的信任,最后一旦双方对峙,套出粮草大营的位置,只要粮草一毁,到时候吕布必成瓮中之鳖啊。
吕布倒是挺好拿捏的,就是他身边的庞统太棘手了,每次谈到军务上的时候总是会打岔,等再见吕布的时候,连他都有意的回避这个话题。
很显然,对方还是明白自己在曹操手下做了这么些年官,还是有比较重的提防心。
敬重自己,应该只是忌惮颍川世家而已。
在这样的背景下,钟繇很清楚,作为三军命脉的粮草,吕布是不会告诉自己的,而且看护的人也绝对是他的心腹,想收买都没可能。
但曹操这封信里,不仅有办法套出粮草所在,甚至可称之为一石三鸟,出手一次,就足以重创吕布,一旦得手,这几万吕军必败无疑啊。
许是被帛布上的内容惊骇到了,钟繇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起身把帛布丢到了一旁的火盆里,并且搓了搓手,关中地区,暂时没有下雪,但已经很冷了。
“父亲,你唤我?”屋外,一个长相俊朗颇有书生气的三十出头男子走了进来。
钟毓,钟繇的长子。
相比于弟弟钟会,钟毓的名声似乎不怎么响亮。
至少在后世是这样,熟读三国的人都知道钟会,却不知道钟毓。
毕竟,这兄弟俩差了近五十岁呢。
“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族人,身手要好,要机灵,让他们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钟毓不解的问道。
“准备当民夫。”
钟毓一脸懵逼,钟繇却不准备加以解释,挥了挥手让他去做准备。
长安城的将军府内,两名身披铠甲的男子快速的跑了进去,在院内对着正在活动筋骨的吕布作揖,“温侯,快马急报,曹操率八万军汹涌而来,其前锋急行军已过了洛阳境守住了崤山之脚,看来准备进军关中啊。”
吕布放下手中画戟,转身看着马超,狐疑道:“这么快,前些时候怎么没听他们转运粮草的消息。”
马超身旁的庞德拱手道:“据报,曹操是走的羊头山,粮草早在几个月前就囤积在宛城了,同时许昌也有粮草运往前线,这才足以让曹军日行百里赶路。”
“这么说来,曹操想动司州倒不是一时兴起了。”
吕布轻笑了一声,“好,好,来的好啊,用不着回中原了,我在这就把他给收拾了!”
吕布现在的杀气很重。
又或者说,曹操是为数不多能勾起他兴致的人了。
因为他永远也不能忘记,从濮阳到徐州的那段日子里,整日被曹操阴谋诡计的阴影笼罩下惴惴不安的日子,甚至都想着用吕玲绮来跟袁术联姻以求自保。
可那已经是过去了,今时今日的自己,兵强马壮,粮草富庶,还用的着忌惮他曹操吗?
“时不我待,传令众文武到将军府议事!”吕布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进了屋内去着装。
马超比较急躁,相比之下庞德心思还算细腻,来的路上已经遣人去告知庞统了。
没多久,将军府的议政厅内,魏越、马超、庞统、满宠、庞德、张燕、钟繇都到齐了,甚至于马腾、张横、梁兴他们几个原有的十部诸侯也到了,现如今,都在吕布麾下老实的很。
“诸位,曹贼兴兵来犯,按这脚步,用不半个月时间就能进入关中,我意率军前往潼关,待曹操来时给予迎头痛击!”
众人皆是附和赞同,就连庞统也没有二话,都打上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而且,大家伙的劲头也很足,毕竟吕布手头上的九万人那可都是很能打的,披甲率又高,面对曹操八万大军长途而来,还能输不成。
“温侯,时间仓促,长安城内眼下仅有二十五万石军粮,可先行随军运往前线,在下一个月内必可再筹措十万石,当不会误了温侯战机。”
钟繇有这样的觉悟吕布是很高兴的,颔首道:“元常在关中有几年了,情况你最熟悉,便是要辛苦你了。”
“温侯言重。”钟繇嘴角勾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各部速去准备,后日辰时出发!”
“喏!”
诸将退走后,唯庞统留了下来,他看着钟繇离去的背影,表情凝重。
“还有事?”
“温侯,还需留下一些人来。”
厅内仅余二人的时候,吕布转了转眸子,不解道:“为何?”
“如果把人都带走了,到时候转运粮草的时候,免不了要用民夫,那些民夫如何处置,放走的话可能会走漏消息,养着太耗费粮草,全部都杀了,会折了民心。”
庞统说完吕布深吸了一口气,“士元,你还是不相信元常吗?”
“此事不关乎信与不信,咱们只说粮草,这可是三军命脉之所在,潼关城下,容九万大军后便放不下太多的粮草了,这旷野粮草大营一旦有险,我们可就被动了!”庞统一脸严肃。
吕布犹豫着在厅内来回踱步,人手方面倒也没缺到这个份上,毕竟自己兵马本就多于曹操。
只是担心这种做法会寒了钟繇的心。
这庞统也过于谨慎了,是打算连民夫都不用,全部要用自己人,确保足够的安全。
想起林墨临走前说起过,遇事不决要多听庞统的,吕布叹了口气,点头道:“行,留下一万军士用以转运粮草。”
“温侯明鉴。”
……
舒城,校场上。
孙策带着周瑜、程普他们在伤兵营里巡视,也会主动帮忙包扎。
这种攻防战,林墨的损失很大,江东的阵亡也不小,死三千八,伤三千七,伤亡也达到了七千数。
而且,长期处于这种阴霾之下,人也会变得极其疲乏,每天就等着对方来进攻,这种心里上的压抑是非常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