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到消息之时开始,他只觉得是袁术遭了天谴,所以做人做事啊,不能出了格。
谁曾想,这件事竟然是有人在主导,而主导之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这段日子跪舔的少年。
陈登只是告诉他,吕布非常器重自己这个女婿,有过一次献计破曹,还有几样惊世骇俗的发明,哪里会想到这种足以让一个王朝毁于一旦的事情,出自他手。
他怔怔看着林墨,内心的想法有了改变,过去的跪舔,那是不得已的保命,说句言不由衷也不过分。
但从今以后,他要真心实意的舔,可以预见,有这样的奇才辅佐,吕布不仅是可以坐稳徐州,甚至是图霸中原啊!
“贤弟,请收下愚兄的膝盖!”
笮融像变脸一样,表情丰富,“我……愚兄我……真的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此等事情也可以用计,你就是借愚兄十个脑袋,也比不过贤弟的一根手指头啊。”
“至于吗你……”林墨无奈的笑着摇头。
他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笮融的,这货舔人的时候,浮夸、不切实际,可偏偏一点不招人讨厌,林墨权当是听相声。
“这件事,真的是你用的计?”
淮南天降正义的事情让吕玲绮大为震惊,可内心是很高兴的。
她知道,这件事发生了,那吕布的进攻一定会变得非常顺畅,可她不敢相信,这件事竟是由眼前这个平日里嬉笑不正经的少年所部署。
“等我岳丈回来,你问他便知。”林墨似乎不愿解释,毕竟,这样的事情,靠自己去说确实挺难有信服力的。
吕玲绮没有再问,她想起了吕布先前对林墨的种种态度。
难怪父亲会说他是旷世奇才,难怪父亲会说自己需要他,吕家需要他;难怪父亲会说,他配的上我……
他竟然能身处一间二进小院内拨弄天下风云,弹指间便让一个新兴的王朝覆灭了。
吕玲绮第一次觉得,没正行的林墨竟然带给了她一丝莫名的压迫感。
“寿春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袁术是难逃一死了,只是苦了百姓要跟着遭殃。”
徐盛只觉得这事会让淮南军士气崩塌,那曹操肯定能顺利拿下九江了,到时候怕是免不了屠城。
反正,他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林墨拍了拍他的肩头,徐盛不怎么愿意提过去的事,但林墨知道他沦为护院八成是跟曹操屠城有关的。
但他的话,确实是没错。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颇有感触的林墨脑子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看向笮融问道:“徐州临海,水陆两便,应该有船坞吧?”
笮融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怎么,贤弟想要弄几艘游船换换味吗?在徐州这一带游船还是很安全的,长江那一带不行,水匪多,最可恶的就是锦帆贼了,愚兄的货船都被劫走了几艘,真该死。”
锦帆贼甘宁?
林墨有些感慨,又一个江表十二虎臣,而且应该是十二虎臣里最凶的一个了吧。
可惜,这个时候还在当水匪。
“最大的船坞在什么地方?你认识家主吗?”林墨没有搭理锦帆贼这个茬。
“在海西。”
笮融颇为得意的笑道:“这家主嘛,不是别人,正是你的愚兄。”
啊这……
林墨颇为诧异的看着他,“怎么你这么多商道?”
才听他说在淮南有盐道,这会又弄出了个徐州最大的船坞,牛逼啊,真是个有钱人,怪不得瞧不上吕布呢。
“混口饭吃嘛。”
笮融嘿嘿一笑,大方的摆手道:“游船比货船贵一些,不过贤弟喜欢,尽管划几艘玩去就是了。”
“是你的呀,那可好办了。”林墨露出一抹狡黠。
在徐州的这段日子里,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流民,也见过饿死在路边的百姓。
听陈登说,徐州这里算好的,豫州、青州那些地方被蛾贼祸害的更厉害,加上战火不断,饿死的现象更普遍。
这一切,说到底是归罪于世家的。
林墨没有这么大的理想把世家给铲除了,也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未来真的被曹操奉为高郭嘉一等的军师也办不到,毕竟曹操自己也需要仰仗世家。
虽然也弄了求贤令想打破被世家垄断的局面,可惜作用不大。
到了曹丕、曹睿的手上,九品中正制落实,世家进一步做大,最后落了个三国归晋的局面。
不过他还是想做一些事情,如果可以,就让这个世界少一些被饿死的人吧。
“走吧我的好兄长,随我回林府去,有大事跟你商量呢。”林墨拉着笮融露出了姨母笑。
大航海是终极目标,这个过程,需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甚至是附加多少科技,谁也不知道。
甚至到最后可能付出了一切也只是惨淡收场。
不过,凡事总有一个开端。
那些被饿死的百姓他们可以置若罔闻,对于穿越者的林墨来说,还做不到熟视无睹。
所以,林墨希望可以尝试成为这个开端。
有些东西,是被刻进了骨子里的,不会随着眼前世界而改变。
……
盱眙,是九江与下邳交界的地方。
一年前,刘备曾经和纪灵在这里大战过一场,还没打出胜负呢,徐州就被吕布给偷了家。
这一次再起战火,淮南方面还是纪灵为主角,而进攻者却换成了吕布。
再得到了寿春天谴事件的消息后,早已蓄势待发的吕布军朝着淮南快速推进,不可避免的要在九江门户重镇盱眙面对纪灵了。
“子敬来信说袁术把盱眙城里的两万大军调往了前线,那城里应该就只剩下一万人,你们说说吧,是否强攻?”
城关下,身穿兽面吞头连环铠、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骑着赤兔马、手持方天戟的男子沉声问道。
陈登看了一眼陈宫,自从投曹事件曝光后,他的地位就低了一大档,这个时候并不敢抢在陈宫前头开口。
“天谴发生后,淮南军兵无斗志,温侯强攻也不会太难。”
陈宫打眼望着城关上因为紧张而乱了秩序的淮南军,摇头道:“不过消息传到苦县后,曹军应该也会势如破竹,现在是在比快。
在下建议温侯留下几千人马留守此地,亲率大军绕过盱眙直奔寿春,只要寿春城破,九江余县会望风归降,到时候区区盱眙,不攻自破。”
吕布看了一眼陈登,见他也点头后,便喝道:“侯成、曹性率本部三千人在大营留守,但见纪灵出城迎头痛击!”
“喏!”骑在马上的二人拱手作揖。
“其余人,随我直捣寿春!”
吕布一挥戟后,调转马头带着一干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城关走马道上,看到吕布军兵分两路的纪灵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自觉是受了袁术知遇之恩的纪灵想做点什么,出城缠着吕布,能拖多久是多久,能杀多少是多少,哪怕是死也无惧。
可是,周边这些因为天谴事件而被吓的毫无斗志的军士现在根本无力一战。
勉强拉出去,跟羊入虎口是没有区别的。
紧攥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城郭上,终究是只能无能狂怒罢了。
“但愿寿春有陛下坐镇,两万大军能齐心,否则……”
第三十八章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倒是说话啊。”坐在龙椅上的袁术有气无力的看着满朝文武,近乎哀求的询问着。
天谴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每日收到的奏报一个比一个糟糕。
将士出逃、百姓迁徙、败报如山……
如今龙椅上的那位皇帝,不复称帝时的意气风发,满面愁容、双目无助,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唯一能让他还有几分安全感的,就是此刻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传国玉玺。
“陛下!”
关键时候,还是阎象站了出来,“寿春城高五丈,固若金汤,更有两万精锐驻守,而吕布兵不足三万,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城内屯粮充足,反观吕布轻装简行,所携粮草必然不多,我军只需固守,半月内吕布只能无功而返,说到底,他不过是想趁着这次妖言事件掠夺罢了。”
简单的分析就让袁术空洞的双眼有了几分精神,他连连点头,“是极是极,是朕忘了,固守,传令坚守不战。”
“而今真正令人忧心的是前线,大将军连败十二阵,损兵折将,若是中军被冲破,我等万劫不复。”阎象眉宇间透着不安。
“爱卿有何计?”袁术咽了咽口水,期盼被视为镇国柱石的阎象能力挽狂澜。
“为今之计……”
阎象看了一眼袁术,沉吟须臾,最后还是无奈道:“将帝位让与袁绍,陛下自愿为其附属,请求他发兵攻打许昌,如此一来曹操首尾难顾,必将大败。”
“让位?你疯了!”
阎象的一句话,让整个金殿炸开了锅。袁术被气的颊肉颤抖,大气连连。
“陛下,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袁术一怔,再次扫视着整个金殿内的文武百官,他们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是啊,除了让位求得袁绍发兵,自己根本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袁术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抚摸着怀里的玉玺,那句话,始终也说不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年迈一些的大臣甚至都因为站太久腿发麻而跌倒在地上了,袁术才哀声道:“准阎卿所奏……”
……
“今夜子时一到,立刻攻城!”寿春城外的营寨中军帐处,吕布终于下令了。
从下邳一路风雨兼程来到了寿春城下,将士们是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可却在城下待了足足三天。
好不容易等来了攻城的军令,却是在子时,这让众将完全不能理解。
“温侯,寿春城里的将士毫无斗志可言,末将有信心,最多三日便可攻入城内,为何要等到入夜啊,入夜后攻城军目受阻,岂非平添伤亡?”一直嚷嚷着要打进去的魏越非常疑惑。
“那寿春城,城池被修高到了五丈,都快赶上洛阳了,强攻伤亡太大了。”吕布摆了摆手。
“子时攻城,伤亡岂非更大?”张辽不解的问道。
“我是说攻城,可没说登城。”
吕布揉捏着手指笑道,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看着众人面面相觑,他也只是淡然道:“入夜后公台、元龙率三千人到东城挑战做攻城声势,其余人随我去西城便是。”
“喏。”
声东击西吗?
好是好,可那般高的城池,淮南军依旧是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