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河内一郡位置极为关键,若是未来有战,司马家愿为内应。”
林墨没有细问了,但大概听出了司马朗的意思,按照朝廷三互法,司马家的人肯定也不能在河内郡任要职的。
不过一旦有战事发生,司马家可以用助战的形式,提供一些兵马,就跟北国世家支援袁绍的道理是一样的。
“不过这到底是一件好事,幸亏当初你留了个心眼,这,也算是我们在河内安插了一枚棋子吧。”或许是因为真的实力雄厚,也可能因为张杨的死,吕布对于司马家潜意识就反感,吕布整个人都很平静,波澜不惊。
“其实,当初这么做,只是想让司马家在中原一带掀起一股反曹的舆论罢了,没曾想把他们逼的送上门了。”
林墨主动为老岳父斟满茶水,徐徐道:“想来也是,如今我们翁婿坐稳北国,司马家又对曹操深恶痛绝,愿意作我们的内应,却也说的过去。”
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司马家现在才写信来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就目前的态势来看,普天之下能对抗曹操的,只有自己了。
简单的反推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林墨便没再多想。
“温侯、兰陵侯。”翁婿二人正聊着的时候,赵云带着颜良文丑兄弟走了进来。
“来了。”
吕林皆是起身迎了过去,吕布朝着二人点了点头,双手一左一右搭在哥俩肩头,“安丰一战,辛苦你们了。”
“是我们弟兄感谢温侯,让我们有机会手刃恶贼高览,只是可惜没能把张郃给宰了!”颜良的嘴巴挺硬啊,绝口不提屁股的事。
“文远怎么样了?”吕布关切的问道。
“温侯放心。”
文丑叹声道:“虽然文远伤的比较重,但我们离开安丰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听到文丑这话,吕布算是彻底放心了,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哥俩落座。
厅内,五人各自坐下,奉好茶,颜良文丑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文丑先开口了,“温侯、兰陵侯,末将有一言,若是说的不中听,还请恕罪了。”
“放心。”
没等文丑开口呢,林墨淡笑着摆手道:“北国战事,绝不让你们参与,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那……不知兰陵侯这么急着让伯平将军替换我们兄弟二人到北国,所为何事?”
“本来呢,这件事根本没必要与你们商量,不过岳丈大人说二位将军在安丰立下赫赫战功,还是要尊重的。”
在哥俩狐疑的目光中,林墨悠悠道:“这么长时间来,蒋义渠是用着我们邺城的粮草,却没有依令行事,我是没办法要对他下手了。
区区一个蒋义渠,我收拾他就跟捏死一只蝼蚁这么容易,蒋义渠倒是死不足惜,可我这火攻之计免不了要连累城内的六万大军了,这事,你们可别怪我啊。”
颜良文丑一听,当即愣住了。
来的路上是想了一千遍,不管吕布和林墨施加多大的压力,他们也绝对不对昔日弟兄动手。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却是为自己考虑,一时间有些惭愧呀。
这事要是别人说呢,他们觉得多半是在危言耸听,可林墨说,他们是信的,现在天下谁人不知吕布做大到如今全然是仰仗了女婿的智谋,坊间甚至都盛传他不仅谋略无双,还懂得六丁六甲妖法,根本就不是个凡人。
其他就不提了,光是带着几万人,竟然能在二袁几十万北国大军眼皮子底下直接偷天换日、入主北国,这份谋略,谁人可当?
甚至在安丰的时候,无论是张辽还是贾诩,提起林墨那也是赞不绝口的。
所以,现在哥俩心里没有了对昔日袍泽挥起屠刀的担心,而是害怕北国的弟兄无辜送命。
“从前跟在我麾下的时候,打仗也不怎么样,野心倒是不小,还指着带上那六万大军自立山头不成!”颜良开始骂骂咧咧。
文丑则是赶忙起身作揖道:“兰陵侯,可否容我们兄弟二人去一趟黎阳,一定晓以大义说服他开城献降。”
“这样啊……”
林墨一脸为难的杵着下巴,“问题是你们这一去,万一他还是不降,我的计划可能会被识破的。”
颜良也赶忙站到了厅中间拱手道:“温侯、兰陵侯,我们哥俩一起去,他敢不降,我脑袋给他拧下来!”
见林墨依旧不语,只能看向吕布了,“允文啊,颜良文丑在安丰立下大功,如果不是他们守在文远身边,说不定那一场埋伏战也无法全身而退,我觉得,还是要给个机会。”
“好吧。”
林墨叹了一口气,“也就是你们哥俩了,我豁出去了,说吧,要多少人。”
“只需五百刀斧手便可!”颜良一拍胸膛保证道。
“好!”
吕布一拍台案,豪气道:“你们先行休整,我已经让人为你们哥俩备好了接风宴,休息好了,再去黎阳!”
“不必了温侯!我们现在就去,区区蒋义渠,借他个胆子也不敢与我们弟兄为难!”文丑很刚烈,拱手后便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颜良也赶忙跟了上去。
林墨会心一笑,不是说绝对不参与北国军政的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老岳父也露出了欣慰的笑,他一开始也有些担心这哥俩宁折不弯的,没想到被自家女婿三言两语说的嗷嗷叫的往外冲。
“允文,我没想明白。”一旁的赵云面露狐疑之色。
“没想明白什么?”
“黎阳可是座坚城,听运粮的军士说,城内巡防非常严,你如何火烧城池呢?”赵云挠着头,显然自己心里有认真在想计划的。
看的出来,赵云跟张辽一样,是非常好学的,都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帅才。
不过,他的问题只引得吕林翁婿一阵大笑,“我讹他们呢,黎阳城防坚实,守卫严谨,进出的商贩全部都要登记造册,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行火攻之计。”
赵云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利用他们出身北国,对昔日将士的感情,前去诱降,想想刚才颜良文丑的决绝,赵云表示有些心疼。
这翁婿俩的演技,连自己都被骗过去了,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毕竟,让他们去黎阳,凭借昔日北国三军上将的威望,很有可能兵不血刃的收复城池。
允文这小子,心思太深沉了,把温侯都带坏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刘表薨,荆州变天
襄阳城有华夏第一城的称号。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叫着好听的。
襄阳城的城防上,便是昔日的都城洛阳和长安也比不得,引灌的汉水作为护城河,平均宽度就有五十丈,而且是完全的把襄阳城包围了起来。
这意味着如果其他势力想要攻打襄阳,就一定要有水陆两支部队,以水师做掩护渡过汉水,再用步卒强行攻城。
普天之下拥有护城河的城池也不算少,但攻城的时候,都是可以靠着搭建浮桥来渡河,然后强攻,可想搭一座五十多丈长的浮桥出来,那就无异于天方夜谭了。
此时,这条襄阳城的屏障护城河,却成为了刘琦心中的痛。
平日里,无论是百姓还是军队,出城都是要坐船渡河的,但是现在,刘琦就站在汉水边上,却没有一艘船肯搭载他渡水。
没办法,蔡家下了严令,谁搭刘琦渡水,谁就别想继续在这里讨生活了。
他就这么泪眼婆娑的望着最熟悉的襄阳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自从秋收庙会后,刘表就病倒了。
不过当时刘琦并没有多想,因为刘表的身子早就被蔡氏榨干了,加上已经五十多岁,一直都会有些旧疾缠身。
没曾想,入秋后,天气变凉,刘表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前不久,他甚至收到了刘表病危的消息。
这个时候,身为嫡长子的他当然要侍奉在前后,所以刘琦只带着百骑便想回襄阳照顾刘表的,只不过他没想到,蔡瑁会敢于直接阻拦他进城。
“父亲!父亲!”跪在汉水边上的刘琦十指扎入了泥土之中,歇斯底里的怒吼,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与痛苦。
他甚至想不管不顾秋寒水凉,纵身投入滚滚汉水,泅渡过岸,只要能见刘表一面也心满意足。
可随行的将士死死的把他抱住,这可是汉水,水流之急,暗涌之凶,绝非肉体凡胎可以抗衡的,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蔡瑁!放我过去,我不要这世子了,不要了!”刘琦一声声的呐喊,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江风。
他过不去了,他很想知道,城里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想见自己一面。
襄阳城内将军府,刘表脸色苍白,闭上的双眸眼皮跳动,似有苏醒之意,又似风烛残年的回光返照。
许多医官都来看过,并没有什么起色,城里的各大家族都隐隐感觉到荆襄怕是要变天了。
房内,蔡氏坐在刘表的病榻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水汪汪的眸子却没有一丝波澜,好似看着一个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人。
咯吱……
门开了,蔡瑁走了进来,凑到跟前低声道:“都安排妥当了,今日城内巡防的全是我们自己人,老家伙的私兵今日全部都分派了训练任务。”
“蒯家怎么说?”荆州四大家族蔡、蒯、庞、黄,庞家是个墙头草,不必搭理,黄家倾向刘琦,无法拉拢,但这两家的底蕴和实力,都不如蔡家。
只要蒯家不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事办起来就不会有麻烦。
“放心吧姐姐,我已分别试探过蒯良蒯越,他们也不止一次来看过老家伙了,都知道老家伙活不长了,死了也不奇怪。”
如日中天的时候是主公,现在得势了,就成老家伙了,蔡瑁是懂变脸的。
蔡氏缓缓舒了一口气,城内的防御,四大家族的安抚,好像都没什么问题了,她终于站起身子,走到一旁的台案上,拿起了那碗浑浊的汤药。
“老爷,老爷,醒醒,该喝药了。”
蔡氏轻轻的推了推刘表,后者缓缓睁开眼,嘴巴张了张,艰难的说道:“不喝了,越喝,越难受……”
蔡氏嗤笑了一声,奴家给你加了点料,难受是正常的呀,“这是最后一碗了,老爷,喝完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奴家什么时候骗过老爷啊。”
蔡氏妩媚一笑,一手扶着刘表坐起身来,一手拿着碗送到他嘴边。
刘表是很不想喝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药喝过后不仅不见好转,而且越来越难受。
不过他还是很相信蔡氏,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总不能害自己,他强忍着难受,颊肉颤抖,艰难的张开了嘴。
汤药刚刚入口,他便忍不住吐了一地,然后无力的靠在蔡氏香肩上,“不行,今天的药不对劲,又苦又臭。”
“可能是奴家的料加重了一些,没事,就这最后一碗了,你就忍一忍吧。”
或许因为毒药的味道真的不行,刘表再也不肯张嘴,左右躲避着送来的汤药。
折腾了一会,连蔡瑁都没了耐心,凑过去,低沉道:“老家伙,需要我喂你吗?”
“你……你们……”刘表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姐弟二人,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药越吃病情反而在加重,原来都是这姐弟二人在操纵。
往昔浮现,初见蔡氏时候的怦然心动,重用蔡瑁时候的意气风发,一股强烈的悔恨席卷着他的脑海。
可惜,眼下的他再没有昔日单骑入荆州的那份霸气,不过是任人拿捏的老人,再是懊恼也无济于事。
蔡瑁直接上手掐着他的喉咙,只是微微发力,刘表便被迫的张开了嘴,那些汤药被蔡氏一滴不剩的灌入了刘表的喉咙,任凭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摆脱蔡瑁的虎掌。
没过多久,刘表挺了挺身子,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只剩下一双浑浊的眸子瞪大望着蔡氏。
一代枭雄,皇室贵胄,却以一种荒唐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成为了历史洪流的尘埃。
“老爷,不要怪我,你不死,琮儿就不能接任大位,不接任大位就只能前往许昌,奴家实在没有办法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蔡氏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爷啊,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蔡瑁也配合的推开大门,开始呐喊,“主公薨了,速速来人!”
后面的事情,就是跟着安排好的走,一家大小围着刘表的尸体痛哭流涕,同时派人赶赴城内世家的家主来奔丧。
至于其他几个郡的通知不用走的这么急,蔡家要先让城里的人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刘表临终遗言是让刘琮接任荆州大位。
州牧这种位置当然不是世袭罔替的,不过汉庭崩坏后,各方早就不搭理这套规矩了,拥兵自重的诸侯们从来就是把大位交给自己的儿子。
朝廷如果愿意发圣旨,那当然是好的,名正言顺;若是不发也没关系,那就自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