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吕布亡矣,林墨败矣
其实世家单个拎出来都是渣渣,包括袁家本身也不是无法撼动的大山。
问题就出在,世家的利益往往是一致的,在这种背景下,他们很容易抱团,北国的七十万大军本质上就是世家抱团的衍生品罢了。
所以,要对付这些世家,诸侯们惯用手法就是平衡之术。
袁绍用河南人来抗衡河北世家,曹操用的是宗族力量来抗衡颍川世家,一旦平衡被打破,让他们得以抱团,就会出现荆州这种局面,诸侯霸主都能被架空了。
林墨最初的想法是不改动北国的原状,以河南人抗衡河北世家,但他忘记了一个点,就是河北的世家代表田丰、沮授、逄纪等都成了冢中枯骨。
在这种背景下,清河崔氏、赵郡李氏成为了新的领头羊,林墨又没能及时拉拢,也可能是他们还是瞧不起吕布出身的问题,总之现在路子是越走越远了。
所以,林墨迫切需要启用一种新的手段来达到新的平衡,最好是能打压他们的同时,还能为我所用。
这听来像是南辕北辙、天方夜谭的悖论,但想了一些日子后,还真就让林墨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二桃杀三士,当然是极好的,可你有什么办法能把各大世家给召集到邺城呢,现在有一部人甚至都开始不奉袁尚的号令了。”
吕布听后撇着嘴摇头,“当初的诗会是因为各大世家不清楚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想着赚一把名声,可眼下他们都像商量好了似得刻意疏远我们,我看这事悬。”
林墨靠在凉亭柱梁上轻笑了一声,“想要二桃杀三士,就得看看你的桃给的够不够吸引人了。”
“拨几个太守位置出来?”吕布试探着看向林墨。
“这种手段太拙劣了,他们哪那么容易上当,况且,各大世家隐隐有联盟之势,几个太守的位置还动摇不了他们的决心。”
林墨走到凉亭下的石桌前,坐到吕布面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这种时候,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须是让这些人趋之若鹜的暴利,甚至是足以改变他们家族命运的东西。”
“改变家族命运?”
吕布不由嗤笑了一声,“你这口气可就有点大了,你有这东西吗?”
“当然有。”
林墨耸耸肩,无所谓道:“岳丈大人拭目以待便可,我已经让笮融放出风声去了,到时候,哪个世家能忍得住不来,我还真就佩服他呢。”
“你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吕布不想深究,他对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感兴趣,转而捏着茶杯旋转笑道:“其实你知道的,没有什么能比联姻更靠谱,若是我们能与清河崔氏或者是赵郡李氏联姻,他们的联盟必然会分裂。”
“联姻?你联还是我联啊?”林墨权当是老岳父在打趣。
“无所谓,都行,只要目的能达成我不介意。”
阿珍,你来真的啊。
看着老岳父还真不像开玩笑的模样,林墨才认真的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事,想想就好,没必要付诸行动。”
吕布也讪笑了一声,“莫要自取其辱是吧,这群腐儒,有什么了不起。”
在这个时代,联姻当然是最稳固的利益结盟方式,世家和世家间常有联姻,诸侯为了拉拢世家也会联姻,远了不说,袁熙和甄宓的婚事其实就是袁家与甄家的政治联姻罢了。
问题就在于,你配吗?
要说联姻,徐州和淮南地区的世家,现在眼看着吕布做大,确实是可能会动了联姻的心思,但在北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群家伙现在看吕布翁婿的态度翁婿俩早有耳闻了,一个是彭城流民,一个是并州流民,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只不过是运气好,挟持了袁尚,要不然我们甚至不愿意跟你说话。
这还真不是开玩笑的,自古燕赵多义士,而作为孔孟之乡的山东,当然最看重一个礼了。
他们的礼,可不是礼貌的礼,这是阶级的礼,流民身份想与他们家族联姻,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一种耻辱。
想想吧,连当了皇帝的李二想把女儿嫁给清河崔家都被嫌弃,最后拒绝,这些家伙,眼界可高着呢。
“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我准备去一趟太行山。”吕布伸展着筋骨,显得很亢奋。
“打张燕?”
吕布点点头,“他跟魏越承诺的是三个月给答复,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我们的人回来禀报说他们可没有丝毫要迁走的痕迹,敢敷衍我是吧,正好没地出气!”
“袁绍打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打下来,只怕没这么好对付。”林墨当然早就知道这家伙在敷衍人了,魏越回来说起他的态度的时候林墨就清楚了。
“那得看谁打了。”
吕布嘿嘿一笑,“袁绍带的兵,比土匪强不到哪去。”
“这我相信。”
林墨自信点头,老岳父毕竟曾经把张燕按在地上摩擦的,“我们翁婿连曹操、袁绍之流都不放眼里,何惧区区张燕。
不过,我留着他,还有点作用,岳丈大人就高抬贵手吧。”
重新坐下的吕布意兴阑珊,这下连最后一个出气筒都没了,双拳轻轻捶打太阳穴,“自从来到这北国,我感觉还不如当初在徐州时候快活,现在我就像是被困在了这里,既没办法去安丰看文远,又没办法对这些张牙舞爪的宵小出手。”
“岳丈大人请多些耐性,治理山河本来就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况且,无论是黎阳的蒋义渠,北国的世家,还是张燕、袁熙,这些都需要谨慎对待,稍有不慎,很可能成为颠覆我们掌控北国的冲击。”
“明白。”
吕布歪着头,“随口抱怨几句罢了,我也知道这些日子都是你在辛劳,我只是,有些想回徐州了。”
“要不,让人把小娘接来?”林墨打趣道。
“那你岳母估计也会闹腾着一起过来,没那必要了。”
心疼岳母一分钟,竟然被老岳父嫌弃了。
没办法,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如果现在能有新菜出现,估计老岳父也可以不想小娘的。
可惜啊,小娘长的太水灵了,尽管过三十了,还是风姿绰约、明媚动人,就算是玲儿这个年龄段也比她不过。
……
安丰这一仗呢,说大败不算,但损兵折将是事实,张辽死没死他们也不知道,所以最后那一战埋伏算不得功勋。
曹操了解了情况后,一怒之下就加封夏侯惇为建武将军,领并州刺史,让他去并州戍边了。
后世评价常败将军是打仗没赢过,升官没停过。
其实这里头有曹操的无奈,夏侯惇败是败了,军中自然也是有比他更能耐的人,甚至可以说徐晃和张郃的将才都不在夏侯惇之下。
问题是,他们不是宗亲啊,随着地盘的扩大,你总是需要人去打理的,夏侯惇要去并州戍边,总是要名正言顺吧,不得给个并州刺史嘛。
“前后经过我大概都清楚了,这事不怨你。”
曹操带着心爱的郭嘉在后花园里散步,感慨道:“只是没想到吕布手下还有如此能人,你与他在安丰斗智,属实是不易。”
“未能拿下安丰,又让张辽跑了,是在下的过错。”郭嘉还是很惭愧的,出征前信誓旦旦,结果到头来无功而返,他感觉自己有点辜负了曹操的知遇之恩。
“我说了,不怨你。元让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跟妙才是一样,有时候太过自信了。”
曹操双手负背走在前面,脸上表情很惬意,显然心情是不错的,他走了两步忽的停下,“对了,跟你说几个好消息。”
“袁熙答应与司空联盟对抗吕布了。”
曹操有些诧异的看着古井无波的郭嘉,“你怎么知道的?”
联盟袁熙对抗吕布是曹操在拿下并州才做出的选择,郭嘉当时还在安丰呢,有那么点未卜先知的意思。
“拿下冀、青二州后,袁熙就是再没志气也该为自己的小命做打算。”这一点也不难猜,郭嘉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显然还在懊恼安丰之行。
“其实林墨应该是很想快点拿下幽州的,可惜啊,现在北国那群世家让他焦头烂额了。”
曹操颇为得意的笑道:“他以为拿下了袁尚就能稳住整个北国,真当袁家能跟皇室相比吗?”
自己把这几个消息告诉郭嘉,见他还是未露笑颜,甚至连酒都没喝一口,曹操便皱起了眉头,“一场败仗而已,何至于让你意志都消沉了。”
其实曹操是明白郭嘉的苦楚的。
在先前几次与吕布的对抗中,自己都吃了亏,郭嘉也是有参与其中的,依旧抗衡不过林墨。
官渡大战的时候呢,林墨几个锦囊直接把两人的距离拉出了云泥,让这个心里骄傲似烈日的年轻人险些落了阴影。
本来是想着趁着吕布和林墨去了北国,要有所作为、还以颜色,谁料想横空杀出一个隐匿的奇才。
从袁绍麾下转投过来后,他是空有才华却一直也未能建功,难免心中有郁结。
但曹操对他的喜爱,并不因为郭嘉没能建功而减少半分,他将这些失败归纳为天意使然。
“好吧,我带你去见两个人,见过后,你一定能兴奋。”曹操故作神秘的一笑,领着有些懵逼的郭嘉出了司空府。
出了门,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府苑,两人进去一待就是半个多时辰。
再出来的时候,郭嘉确确实实笑逐颜开了,而且手里摇晃着朱红色的酒葫芦,眸子明亮。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曹操朗声大笑,看见郭嘉高兴了,好像他也终于能痛快了。
“此一回,吕布林墨,或将万劫不复。”郭嘉眸子闪过一抹兴奋。
马车内,曹操坐在鹿皮垫子上,干笑了两声,摇头道:“那也没这么夸张,不过赚他们几万兵马,总归不难,现在他们吸纳了袁绍的基业,兵力已经在我们之上了。”
曹操长叹了一口,“我们太需要一场大胜了。”
“司空,恕在下直言,从过去交战的情况来看,斗兵斗将方面我们都未能胜之,便是赚他几万兵马,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郭嘉定了定神,肃目道:“但有时候取胜,未必一定要动刀兵,在下有一计,必可让吕林交恶,此二人无论谁失了谁,都将大败!”
“离间吗?”
曹操顿了顿,眼神迷离,“只怕行不通,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林墨又智计过人。”
“寻常的离间计,总是会有一些痕迹,在下也相信,想瞒过林墨此等旷世雄才,只怕办不到。”
郭嘉摇晃着手中酒葫芦,沉声道:“可有些事情,即便他知道了是陷阱,也只能往里面跳。”
“此话何意,速速说来!”见郭嘉成竹在胸的模样,曹操挪了挪屁股。
待得郭嘉将心中计划和盘托出后,曹操便怔住了,直勾勾的看着郭嘉,任凭马车晃荡也回不过神来。
甚至,马车都停在了司空府门口,曹操依旧处于惊骇之中。
直到郭嘉忍不住开口问道:“司空以为如何?”
曹操才终于缓缓放开攥的发白的拳头,轻声道:“我想过此人或是可派上用场的,只不知奉孝能用到此处,吕布亡矣,林墨败矣!”
最后八个字,曹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双手兴奋的都在颤抖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郭嘉能在见过人后这么快的时间就想到了如此妙计,而且这一击,正正是打在了二人的命门之上。
就算他们翁婿再是友爱,哪怕是情同父子也不管用了,此计一旦成功,两人交恶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仅用一人,甚至都不需要刀兵就把吕林军团给击的土崩瓦解、支离破碎,这一招,当真是狠呐。
“其他我倒是不担心,唯一不放心的是,崔琰的背后是清河崔家,崔家在北国可是如日中天啊,即便袁尚没死的时候,也对他们忌惮三分。”
曹操身子不由挺直,握着郭嘉的手,激动道:“崔家未必会听天子诏令啊!”
“无妨。”
郭嘉自信一笑,“光禄勋郗虑与崔琰都曾拜在郑玄的门下,与他有同窗之谊,在下稍后去寻他,教他如何当面说服崔琰。”
“需要我一同前往吗?”郗虑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但他身上竟然还有这层关系,那曹操可不介意亲自登门。
如果有必要,让刘协一起也是可以的呀。
“不必了司空,郗虑与在下关系不错,我晓以大义,他一定会愿意为司空奔赴一趟北国的。”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杆,直接向着郭嘉做了个揖,吓的郭嘉赶忙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