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将夺旗在战场上永远是最有效的手段,随着吕布这一声怒吼,周遭吕军也开始喊了起来,你们的中军帐被攻陷了。
袁军抬头一看,原本猎猎作响飘荡在上空的中军大纛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吕’字旗号。
这一幕,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北国军心轰然倒塌,再没有半分抗衡的气力了。
“快撤!快撤!”这不是军士在吼,而是袁军的各方校尉。
他们太清楚了,一旦大纛沦陷,除非是像先登营和大戟士这种完全不要命了的人,其他人早就没了战斗力,既然如此,不如干脆点下令撤军吧。
北国大营很大,跟个小县城一样,长宽有十几里地,如此大的军营里,四处都在各自为战,虽然大多数是吕军占据绝对优势,可也有能抗衡的北国部曲。
待得鸣金声响起后,北国军终于开始纷纷脱离战圈,但十几万人的战斗,四面八方都是人啊,哪是这么容易脱离的了。
有见逃跑无望,就干脆的丢下兵器躲在角落,下场可能是被坑杀,也可能是自己的主公愿意出许多的粮草来赎回他们,但至少眼下可以保命啊。
“瞎了啊你们,往哪踩,这些重弩都是我们的战利品,看着些啊!”吕布瞧着先登营的一台台重弩被踩烂,气的直接爆粗口。
他可是亲眼瞧见了先登营的神勇,这几百台重弩不带回去对得起自己吗?
“温侯!”
魏越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被俘的袁军说,袁谭带着几百大戟士从西北方向跑了!”
“多久了?”
“得有半个多时辰了!”
吕布眸子一沉,这么久了,只怕未必能追的上,但哪怕有一丝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不是袁谭有多香,他也知道北国之主是袁绍,抓了袁谭也作用不大,但换他几十万粮草,几千匹战马,相信总是可以的。
所以,那人不是袁谭,是粮草,是军械,是战马呀。
吕布只是短暂的犹豫后就带着赵云、甘宁和魏越朝着西北方向追击,步卒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用了,当然是留给张绣让他收拾俘虏。
至于吕布,带着一千多骑兵一路狂飙。
说来也是凄惨,进攻的时候还是三千多,这一战打完竟然阵亡过千了,可让吕布一阵心痛。
幸亏骑射和并州狼骑死的不多,但骑兵数量也算告急了,当然得去找袁谭报销了。
千余人,一路疾驰,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对面蜂拥而至一群骑兵。
是文丑。
他麾下最精锐的两万大军里,八千骑兵,一万二的步卒,这种程度的救援,步卒已然没有意义,八千骑兵火力全开狂奔了之下,恰是遇上了追杀的吕布大军。
双方几乎不用确认,闷声不吭便直接动手。
吕布虽然骑兵不多,一千多人,可自诩是携大胜之师,必将勇猛无敌;
文丑呢,仗着人数优势,外加根本不知道大营已经沦陷,这几个月憋的气就是要朝着这支骑兵撒去。
结果两军碰撞后,一轮冲锋吕布身旁的骑兵竟是折了两百多人,心疼的他抓狂。
论战力,并州狼骑要比文丑麾下这支骑兵强悍不少,可他们已经经过了一场血战,又是一路狂奔到这里,状态自然不可能全盛。
反观文丑的大军,虽也奔驰了一段山路,可人数优势摆在这里,近乎五倍的悬殊,加上天黑,骑射无法发挥威力,竟然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哈哈哈,这就是吕布的并州骑兵吗,不过尔尔!”
文丑得意的大笑,挥动手中长枪喝道:“看我斩你!”
吕布却是得意一笑,我就怕你不开口,夜幕下的可见度极低,文丑一开口就暴露了位置,而且他的铠甲也与寻常将领不同,记下了他的位置后,吕布当即让赵云带一队人分散突围。
凭借着速度优势四散开来,然后绕过侧翼往回跑。
奇怪的是,骑着赤兔马的吕布却是速度并不快,没多久还被并州狼骑远远甩在后头。
“披红袍的是吕布,追杀吕布!”文丑兴奋的大吼着,策马狂奔。
吕布频频扭头,保持着很慢,但偏偏你就是追不上的位置,这可让文丑气的直咬牙。
慢慢的,文丑不再保留,对着眼前似乎触手可及的吕布猛夹马肚,速度全开。
毕竟是北国头号猛将,这坐骑当然比不上赤兔马,否则怎么会被关羽偷袭,但比之寻常的北国军战马,那还是要精品几个档次的,没一会的功夫便甩开了身后骑兵。
一时间,这旷野之上形成了吕布逃、文丑追的局面,两人相距不过一箭之地。
“吕布哪里跑!”文丑心情澎湃,只要斩杀了吕布,功劳咱就先不说了,吕军立刻会树倒猢狲散,而他便可以让袁谭猛攻许昌,自然,好兄弟颜良就可以脱离虎口。
眼看要追上的时候,吕布将方天画戟押在马背上,右腿一撩,宝雕弓和一枚金翎箭飞了起来,他娴熟的搭弓上弦成满月。
回头仅是一瞥,金翎箭化作长虹白练留下一道瞬影,大惊之下的文丑立时勒马,可这金翎箭并不是朝着自己飞来,不偏不倚的射在了坐骑身上。
坐骑白马应声倒地,文丑也因为失了重心翻滚下马。
吕布速度极快,调转马头后,没等文丑站起身来,朝着他冲了过来,寒光掠过,文丑缨盔飞出,整个人披头散发。
甚至没能低头找到自己的钢枪,只觉得背脊遭了一股巨力,吕布这一踹,让他整个人都天旋地转的倒了下去,再站不起来。
“这就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马,匹夫尔尔,不讲武德!”文丑捂着脑袋,面目狰狞的怒视着吕布。
他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与吕布沙场相见,那肯定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
天知道这混蛋竟然如此卑劣,暗放冷箭,无耻至极!
吕布双腿夹紧马肚,身子倾斜向一旁,右手一探便将文丑给提了起来,往赤兔马上重重一摔,本就被踢的气力全无,再遭这一出,文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疼痛。
“这一招是允文教我的,智者务其实、愚者争虚名。战场之上只有胜者,没有什么无耻不无耻。”
吕布得意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没法子啊,袁谭抓不住,抓你一个文丑来弥补自己这次的战损不过分吧?
他虽然没有清点,但多年战场厮杀的直觉告诉他,今晚偷袭北国军的中军大寨,自己的伤亡也是非常严重的。
甚至,不客气的说,如果自己不拿下文丑,他带着这票骑兵冲进来,局面都够呛。
现在好了,吕布将文丑丢给了魏越,然后拿着他的缨盔悬挂在北门之上,一旁还挂着袁谭的大纛。
追赶来的骑兵见状,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天呐,这么快大营就沦陷了,这吕军也太勇猛了吧。
更让他们肝胆欲裂的是,文丑的缨盔悬挂在了辕门,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北国七十万大军第一猛将也折戟了?
仅仅是片刻的思量,他们就干脆的选择调转马头。
没办法,没有了主心骨后,他们就像一盘散沙一样,现在是迫切需要找到一个为首之人来统领。
大营里,吕布不敢怠慢,把军中精锐全部列为巡防兵,弱旅则收拾大寨并且在指定位置设防。
这就是兵力上的悬殊了,回想刚才被文丑冲阵的一幕,即便是大胜的吕布也不甘大意,深怕他们会来第二波偷袭。
就算要谈判,也总要等双方进入对峙状态,派出使者洽谈。
只要熬过今晚去,一切便天晴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实力的差距,吕布的怒火
吕布占据了原本属于袁谭的大寨,袁谭则是在大戟士的保护下,借助着山林夜色的掩护,一路逃往广县。
这一夜,双方都在清点着各自战损。
不点不知道,一点属实是把吕布吓了一跳,五万大军冲进来,到最后竟然阵亡了一万人,轻重伤员也有一万二千众。
更让他心痛如绞的是,包括并州狼骑在内,骑兵仅余一千两百多人了,堪称是前所未有的折损。
当然,如果你从战损比来看,确实是赚的,清理出来的袁军尸体,预估就不下两万多人,战俘又有一万多人,再算上沿途追杀死伤不计其数,这一仗下来,北国军折了估计得有五万人往上。
可吕布依旧表示不能接受,今晚的这一出夜袭,是自家女婿提前布了局,再配合贾诩的火牛阵,而且对方精锐又不在大寨里,原本以为是一面倒的局势才对,结果打的这么惨烈。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这无可厚非的,毕竟对方除了精锐骑兵不在阵营里,余下的这大几万人可是枕戈待旦的,再加上先登营的强大火力输出,似乎这一切也合情合理。
要说安慰的话,中军大寨里粮草有十五万石,完整无缺的先登重弩还有六百八十八副,战车千余丝毫未损,这些就算是极大的收获了。
吕布抚摸着先登重弩,憧憬着未来自己也有一支专属的先登营,破阵或者压阵都不愁了。
战车有点都是双骑的,看着两千多马匹吕布非常的兴奋,结果上前认真查看,才发现这些都是驽马。
或者说是用以负重的战马,它们的作用就是拉动战车,一往无前的冲锋,不能直接挪为骑兵所用,有点可惜。
或许是这一夜的厮杀太过艰难,或许是擒获文丑,外加北国俘虏,让吕布看到了赎金的丰厚,他似乎少算计了一个地方的伤亡率。
原本的吕军营寨里,也掀起了一场数万人的惊天大战。
在火牛阵发动之后,北国军大寨里就派出了快马去通知粮草大营里的文丑,还有十里坡埋伏的赵睿,他们的手头上加一起有七万大军呢,不过因为大营沦陷,最后大军都朝着广县撤退了。
可是,韩莒率领的三万人是提前翻越齐山绕到了吕营后方,快马冒险前往通知的时候,韩莒已经动手。
整个过程简单粗暴,由于有充裕的时间准备,林墨让将士们在大营里铺好了硝石、木炭,该泼洒桐油的地方也丝毫不省,幸亏吕军营寨远不如北国军的大,否则这些军械都不够用的。
五万人出营的动静到底是太大了,斥候回禀后,韩莒不疑有他,只等吕布带兵跑远,时间差不多时便下令冲锋。
三万人,兵分三路,自三门而入,目标直指中军大帐,韩莒的名气不是很响亮,但也是跟着文丑出生入死的副将,带兵方面信手拿捏。
入营之后的顺畅超乎想象,本应该早就看出问题所在,可韩莒只当是吕布梭哈,把所有兵马都调了出去,大营已经空空如也,待得他杀到中军帐的时候,四门一并射入火箭,一场大火就此点燃。
原本就是木制的大营,在桐油、硝石和火炭的加持下,没多久就成为了一个大火炉,加上雄黄被燃烧后释放出来的毒气,北国军成片成片的倒下,由于高温灼烧而发出的渗人哀嚎听的人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大火炉里跑出来,等待他们的又是漫天的箭雨和陷阵营亲切的问候,韩莒连收拢乱军的机会都没有便仓惶而逃。
这一仗,破敌三万,斩敌直追两万,而代价只是这一作空营罢了,算是碾压级别的大胜利了。
“公子,各部败兵陆续回来,中军寨这一战,我军折损五万四千余众,包括先登营和一百大戟士,战车尽失。”
“公子,韩莒将军在吕营遭了火攻,仅带着三千余众返回。”
“公子,文丑将军,生死不明……”
广县城内议政厅,各部负责统计人数战损的校尉在袁谭面前将情况大体梳理了一番。
大营五万四千人,韩莒折了两万七千人,一口气折了八万人吧?
都快过半了,袁谭背对着众人,右手扶着帅椅的把手,他的背影似乎在颤抖。
打仗都会有伤亡,退一步说,就算折损过半,兵力上依旧占据了绝对优势,可唯一不能接受的是,文丑生死不明。
他是文丑啊,三军大纛,在颜良被擒后,文丑一人系上了全军士气。
这一仗折了九万人固然是个令人心痛的数字,可袁谭太清楚袁绍的性格,折了八万人尚且可以解释,折了文丑,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这一仗,不仅让北国军蒙羞,让袁家蒙羞,也让他的夺嫡之路,一片黯淡。
父亲不会原谅我了,不会原谅我的……
念及至此,袁谭悲从中来,神情也变得恍惚起来,险些失了定力一头栽倒,亏得辛家兄弟上前搀扶。
作为拥护嫡长子的两兄弟,不愿见得袁谭乱了方寸,当即说道:“公子劳累一夜,身体欠安,尔等先行退下吧。”
待得议政厅内仅剩下辛家兄弟和袁谭三人的时候,辛毗将袁谭搀扶到帅椅上坐下,压低声音,“公子,事情还没到绝境之中,勿要自乱阵脚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颜良将军被擒在先,文丑将军又下落不明,我如何向父亲交代,袁尚、逄纪等人必定进馋……”袁谭目光呆滞,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袁尚一党是不会放过这次的大好机会,而他一旦上位,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自己呀。
“公子多虑了,依在下看,此事尚有转机。”辛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一抹狡黠。
迟疑了片刻,反应过来的袁谭攥着辛评的手,激动道:“先生此言何意,请先生教我!”
“此次兵败,并非公子用兵失策,实乃田丰愚昧,好大喜功,原本我军在齐山脚下兵围吕营便可仰仗兵力优势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