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北门打开后,他们就意识到为什么对方没有抢座这个关键的城门了。
二人才带人冲出去,四面八方的吕军如蝗虫般冲了上来。
是时,天已经亮了起来,可见度提升,冲出来的曹军眼见突围无望,身后又是厮杀声震天,可想而知其他路子也是被堵上了,一时间有了几许绝望。
“弟兄们,冲不出去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里,给我杀啊!”徐晃的开山斧将两名吕军一分为二后,大吼了一声。
深通兵法的他太清楚行军打仗围三阙一不仅仅是心理战,也是不能把敌军逼入绝境的关键,因为人一旦陷入求生无望的境地,往往能激发出他们的潜能,为了活下去,只能不怕死。
果然,徐晃的话很管用,原本惧战的将士们紧攥着手中环首刀,玩命似的往前冲。
交起手来也不再瞻前顾后,盯准了一名吕军后,就是你死我活的极端。
一时间,本来是埋伏的臧霸和孙观被打蒙了,饶是后方的军士在拼命放箭,密如骤雨的箭矢也没能击碎他们活下去的信念,举着盾牌悍不畏死的往前冲。
加上夏侯渊和徐晃当先开路,两万人的包围下,结结实实的三重防御,还是被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
尽管,在这个过程中,曹军死伤无数,鲜血都把萧关龟裂的大地泡成了淤泥,可他们,终归是冲出去了。
“子文!可有见到典韦?”在城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典韦的吕布,来到了东门口。
从地上的尸体来看,显然这里也经过一场规模不小的厮杀。
待得吕布策马靠近,才发现张绣的左臂已经被血染红,“受伤了?”
“惭愧!”
张绣一脸的懊恼,也不顾左臂伤口,咬牙道:“本想派人守住城门,我亲自领兵杀进去找曹操,行至一半,正巧遇上了曹操,我提枪便要宰了曹贼,不料典韦和许褚左右杀出……”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不过吕布大概能猜出结果了。
曹营最能打的也就是这两人了,他们联手,只怕子龙也未必遭得住,这一点吕布是很清楚的。
更何况,吕布从一开始就没发现曹操的骑兵,想来是被他带在了身边,这样的架势冲阵,确实难以阻挡。
“又是典韦这斯,你且养伤,我去追他!”吕布说追那是真的追啊,问了下方向便单枪匹马就冲了出去。
萧关大胜,固然是可喜可贺,在袁绍南下前,应该会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期。
可吕布觉得,不能把典韦的命留下,总好像有些遗憾了。
被淫辱了婶娘的张绣可是个西凉汉子,性情豪迈的很,根本不把手上的伤当回事,便是要跟着吕布而去,终归有些勉强了。
“将军,这是军师炼制的救命药,快快擦在伤口吧!”一旁的副将拦在了张绣面前,把酒囊递了过去。
救命药,不过是酒精而已,消下毒,降低破伤风夺命的概率。
张绣将酒精倾倒在手臂上,疼的直咬牙,“曹贼,我势杀你!”
执念这玩意,似乎在慢慢形成。
不同的是,他的执念是曹操,吕布的执念反倒成了典韦。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追杀,斩将!
萧关城一片混乱,尽管夏侯渊和徐晃配合下,终于是把臧霸和孙观围上的口子撕开了一条逃生通道,可代价也不小,北门城外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城门口的状况其实也不好,由于在遭遇袭击后,四散而逃的曹军都下意识的选择从这里逃跑,这是人性使然,无可奈何,可一个城门能有多宽呢?
就算是彭城这样的治所,徐州最繁荣的县城,也不过三丈有余罢了,更何况是萧关到底只是个关口罢了,城门宽不过两丈,突然涌入几千上万人,后面的人疯狂要跑,前面的人被挤的动弹不得,结果就发生了踩踏。
那些出不去的曹军,被迫选择人踩人的方式冲出去,以致于城门口处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
到最后,曹军甚至不得不爬上尸山,狼狈着冲出去。
五丈余长,两丈多宽的城门口,堆积了上千尸体,不过,这些尸体也挡住了赵云和甘宁率领的骑兵,还想追杀的话只能绕到东门去。
倒是吕布,单枪匹马,灵活性极大,加之赤兔马的速度,瞬间就从东门来到了北门,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吕军走在上面行动受滞,只有赤兔马可驰骋而上,不受任何影响。
萧关城外往北的驿道不算窄,加之小路也有几条,溃散的曹军在被吕军追杀过程中,不得已很多人直接跳入了芦苇荡里,选择摸瞎狂奔,只要能活命,连兵器也丢弃了。
吕布策马一路追击,沿途多有曹军玩命的逃跑,若是寻常的骑兵、甚至是战将,他们要想继续追击就不得不将挡在面前的曹军杀死,撕出一条路来。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这时候如果是赵云这样给曹军留下阴影的猛将过来,只需要一面跑一面大喝着赵子龙三个字,想来他们也会惊恐的退让。
可吕布不需要,马中赤兔在吕布的策动下一往无前,疾风一般无视任何阻挡在前面的曹军。
砰砰砰~
赤兔马像一把尖刀将混乱的队伍一分为二,肉体撞击发出的闷响后便是听得倒地曹军哀嚎惨叫。
再加上吕布用方天画戟不断帮忙挑翻挡在正前方的曹军,一人一马如坦克一般横行无忌,丝毫不受这些曹军的影响,只留下一条染血的路来。
很快,他便来到了十里外的岔路口,这里就是当初徐盛所指的分叉点,眼前有四条,其中两条路继续前行还会再遇岔路,合计不下七条路径。
就算赤兔马可日行千里也不可能在每条路上都进行搜索。
那些曹军见得吕布挡在岔路口,便慌不择路的跑到芦苇荡里摸瞎,很可能会在下一息踩空摔个狗吃屎,那也比死在吕布的戟下强啊。
这就是天下第一带来的威压,他甚至都不需要吼出自己吕奉先的名字,凭着手中方天画戟、头上紫金盔和那一袭耀眼的西川百花大红袍,足以让世人知道他是谁。
“典韦往何处去了!”
吕布策马上前用长戟抵住一名曹军的脖子厉声问道,那曹军双腿哆嗦,一阵温热沾湿了裤管,“不……不知道,未见他们……”
吕布审视着眼前四条路,想来这些人也不过刚刚才跑到这里,确实不会了解前方情况。
他转身往后看,希望能看到高顺,他的陷阵营里有能人异士,可以通过地面的痕迹判断出战马走的哪条路。
可惜啊,身后除了黑压压的曹军,连负责埋伏的臧霸军队都不见,遑论本就只是领命肃清城关的陷阵营。
不得已,吕布只能凭直觉选了其中一条路,策马狂奔。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是连曹军的逃兵都只能见得零星几个,正是以为自己选错路的时候,前方终于见得骑兵。
心下大喜的他连忙加快速度,不多时,便已追上那百来名骑兵,让他失望的是,未见典韦,也不见曹操,不过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吕布来了,先生速走,末将断后!”
李典见吕布一人杀来,心下大惊,明明自己已经跑出这么远了,他竟然还能追上,马中赤兔之名不虚啊。
年过四旬的荀攸见得吕布冲来,差点没被吓的落了马,连连甩动缰绳驱使战马狂奔。
作为奉命保护荀攸突围的李典在听得城内鼓声后也跟典韦一样,直接就着两百骑冲出了东门。
只不过混乱之中没能跟上曹操的步伐,狼狈下随意选了一条路,哪料想这也能遇上吕布啊。
李典带着百来骑挡在道口,只为给荀攸争取逃命的时间,蓄势待发。
“典韦何在?”吕布不认识荀攸,对李典也没兴趣,只想找到典韦。
“倒霉给催的……”
李典啐了口吐沫,大概知道今天是过不去了,可他怡然不惧,冷声喊话:“问问我手中长枪吧,它知道!”
逍遥津大战,留下了张辽止啼的神话,似乎大家都忘记了,其实那一战李典也在。
而且李典还是跟着张辽一起带着八百人冲阵,杀的江东十万大军人仰马翻的前卫,可惜啊,世人只是记住了张文远,没能记住他李曼成。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公。
他扬起手中长枪,冷凝着吕布,有那么一丝视死如归的味道。
吕布嗤笑了一声,挺勇的,可惜对自己的认知不够。
他策动赤兔马冲向了李典,手中方天画戟左支右绌,当先放倒了五名曹军骑兵。
周遭曹骑蜂拥围上,吕布自是劈波斩浪般杀的鲜血四溅,方天画戟根本没有一丝停滞,寒芒闪过,人头落地。
一个冲锋就结果了二十七名曹军骑兵。
调转马头后,再次夹了夹马肚冲向李典。
在重重包围中,吕布长戟每动,皆是带走数名曹军骑兵的性命,李典几度想从对方露出的死角进攻,却发现那杆滞重的长戟在吕布手中如臂使指,不管怎么偷袭也无济于事。
司空所言不准,若是与那赵子龙相比,还是吕布更胜一筹啊。
赵云的枪法狠辣凌厉,灵活宛若游龙,每每都是点到为止,杀人都充满了暴力美学,但防御却是差了许多。
陷入四人围攻的时候,那些死角会被轻易的捕抓。
可吕布不同,方天画戟可攻可守,好似无懈可击。
眨眼的功夫李典身旁仅余十二骑了,那些骑兵见得吕布戟下的袍泽或是手脚分离、或是身首异处,竟无一具完整尸体,不由心生恐惧,一番对视后,默契的选择了逃跑。
临敌逃跑,这事要是李典能活着回去,他们这些人都是要受军法,一样活不了,可人在面对恐惧的时候,往往都会有能活一时是一时的心态,哪顾得了后面。
出奇的是,李典并没有阻拦,甚至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选择了无视。
当道口上,仅余吕布与李典对峙,这番勇气,着实打动了吕布,他戟指对方,沉声道:“告诉我典韦在哪,我不杀你!”
闻言,李典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大笑了起来。
好一会过去,才收敛起笑,面色沉下,紧紧攥着手中长枪,“山阳李曼成,奉司空之命护送先生,若遇敌军,唯有死战!”
“李曼成……”
吕布点了点头,“是条汉子!”
自知无法从这样的硬汉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吕布不再废话,冲向了李典。
两马相距一丈,吕布一计撩月斩直冲,兵器碰撞下,架不住这股泰山压顶般的巨力,李典被震飞落了马,在地上犁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尚未来得及起身,胸膛处便被方天画戟捅穿了。
留李典全尸是吕布唯一能给的尊严了。
待得他跨过李典尸体继续追击,没多远便再遇了岔路口。
吕布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又选了一条错路,连荀攸都没能逮住。
追出三十里依旧不见有人,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命还真大。
返程途中,吕布的速度依旧放慢了许多,但遇得曹军,只要对方懂得逃命,他也没想斩尽杀绝,毕竟不是以此为乐的厮杀之人。
打仗,说到底不是这些军士的问题,而是诸侯间利益的掠夺。
回到萧关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了,吕军将士们在清理着尸体,显然内城的残余也被肃清了。
高顺跑了过来,作揖道:“温侯,城内粮草少了三千石,辎重、军械倒是原封未动。”
吕布微微点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曹操这次来萧关是偷袭,或者说是奇袭,势在必得的一战,自然不会带粮草和辎重,吃的用的都是自己原本留在城里的。
不过只少了三千多石已经算是不错了。
有过惯例,若是死战时候,得知守不住城池了,敌军会把粮草军械都付之一炬。
“折损和斩获如何?”
高顺迎了上去后低沉道:“北门这里我军的折损还挺严重,虽未清点,可是听宣高和婴子说来,怕是折了不少于两成。”
吕布摇了摇头,也不问缘由,嗤之以鼻:“张多和郑宝的这些山匪都是泥捏的吗,刚才我追击的时候看那一地尸体,曹军一半我军一半,打的什么仗。”
“缺了点经验。”
高顺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把话题转移了,“斩获的话,俘虏了八千多名曹军,现都在校场处看押着,还有八百多匹战马。”
八千曹军俘虏他没什么兴趣,倒是八百多匹战马的收获还算有点安慰。
“选出上品良驹给子龙送去,剩下的纳至骑兵营里归置。”